第264章 第十朵雪花(三十三)(2 / 2)

了了 哀藍 10808 字 8個月前

樊珈才不信呢,姥姥就是嘴硬,要不是老媽等急了會揍人,她真想留下來跟姥姥好好掰扯。

趕集開車不方便,樊飛特意開了老人常用的四輪老頭樂,樊珈不開車嘴上還要叭叭:“媽,這種老頭樂上路不安全,你以後跟姥姥說讓她少開。”

樊飛:“樊珈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吧,昨晚發神經還不算,連老太樂都要叫成老頭樂,咋的,嫌咱家女人多,想弄個男的回家來找晦氣?”

……這張臉確實是老媽的臉,語氣也的確是老媽的語氣,可這話聽起來就很奇怪啊,樊珈不解:“什麼老太樂?”

“人家都管這種四輪車叫老太樂,你非要叫老頭樂,你看那滿大街開這種車的,不都是老太?叫哪門子老頭樂?”

樊珈察覺到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她穿越前二十七了,老媽雖然不催她找對象,但偶爾也會讓她找個男朋友談談戀愛,彆總是每天悶在家裡做宅女,可剛才老媽說什麼?帶男人回家晦氣?

沒等樊珈細問,迎麵一輛四輪轎車開了過來,農村到鎮上的這條水泥路比較窄,根本容不下兩車並行,所以勢必得有一輛往旁邊讓,四輪轎車的司機好像不大會開,明明老媽都往邊上土路讓了,對方還是剮蹭到了她家的老太樂,哢嚓一聲把後視鏡彆斷了。

這下樊飛惱了,從車窗裡探頭:“會不會開車啊你?”

對方很慌張,樊珈原本以為司機是女的,因為他留著長發化著妝還做了美甲,皮膚細膩,臉上一點毛孔都沒有。但對方一邊含著眼淚道歉一邊掏出了身份證,表明會賠老太樂後視鏡的錢,樊珈順勢瞅了一眼,發現身份證上的性彆是男,她也沒多想,以為是偽娘,再一細看,身份證簽署單位上的國家,跟她穿越前不一樣。

簽發機關:樊國祿省澄陽市公安局康安分局。

樊國?!

樊珈恍恍惚惚看著老媽跟對方商量好賠償,對方紅著臉流著淚,看著年紀不大,老媽便沒怎麼為難,處理好後上了車,她還暴躁道:“真不懂男人開的什麼車!要我說國家就該出條法律不許男人開車,我真的是,路上瞅著男司機我就害怕!”

樊珈:……

她一路茫然跟著老媽去趕集,發現到處都是女多男少,而且什麼膚色都有,老家所在的鎮子發展的比樊珈記憶中的大城市也不差。

鎮中心還有大熒屏,上麵正播放著廣告,樊飛看了眼就數落:“這些女明星天天學男的塗脂抹粉,真是一點都沒有女子氣概,你做的視頻就很好,以後可千萬彆學這些明星往臉上糊牆。”

樊珈看了看那廣告,是女男明星合作,男明星濃妝豔抹,女明星也就打個粉底跟高光,可能是為了上鏡效果,而鋪天蓋地的商店廣告海報中,化妝品代言人雖然大多是女明星,但櫃台小哥跟進去購買的都是男人。

“好好的大女人,非代言些男人才用的化妝品,真是爹爹調,惡心人。”

樊飛咕噥著,跟一個擺攤子賣水果的男攤販講價,對方不願抹零頭,旁邊有人勸:“男的就是小家子氣,摳門,不會做生意,你這讓個零頭以後人家還到你這來買,非多賺這一兩塊能咋?”

樊珈全程驚歎臉,她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回來了,但並沒有回到原本的世界,因為她穿越到大右後,已經與無名一起更改了曆史,所以她所在的世界也發生了改變,而且這種感覺非常之巨大,如果不是還在集上,樊珈想立刻回家翻曆史資料。

但這個嶄新的世界,與樊珈穿越前的那個世界又很不一樣,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襲來,樊珈摸頭傻笑,被老媽敲了下腦袋:“拎東西。”

好不容易趕完集,樊珈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老太樂開起來哢哢響,一到家她便跳下車,跑了兩步想起來東西沒拎,又趕緊跑回來,跟姥姥打了個招呼直衝房間!

那段她沒有參加的過往,網站百科上記載的很清楚,右王朝滅亡後,名為樊的新國屹立,樊國太|祖皇帝一生無女無男,享年九十五歲,她駕崩後,繼任者共有三位,最後一位繼任者主動放權,迎來了新社會,但由於自然環境等限製,新生兒性彆女出現偏斜,這才導致了如今樊國的女多男少。

樊珈摸起手機輸入父親的號碼,結果是空號,她跑去問老媽認不認識一個叫XX的男人,老媽說不認識,樊珈便問:“那我是怎麼出生的呢?”

得虧樊飛正拿著抹布擦桌子,不然非給她這倒黴閨女來一下不可:“還能怎麼出生,你老媽我,可是在國家精子庫中挑了好幾個月,這才有了你。”

“不過上個月國科院宣布孤雌生育研究成功,你以後要是想要孩子,就不需要去精子庫了,男的再漂亮,身體素質跟不上也不行啊,瞧你這小身板,早知道我就現在再生,也不至於讓你身高不到一米八。”

婚姻製度早在百年前便因男性數量急劇減少而消失,承載起國家未來的女人們如果決定孕育後代,無需任何手續便可生育,這也導致那些出生後不夠美麗的男人受到了淘汰,所以現在出門,滿大街都是各式各樣的女人,偶爾見著幾個男人,絕對都非常漂亮。

樊珈明白了,隻要她在老媽的子宮裡孕育,就永遠都是她的孩子,父親是誰根本沒所謂,所以穿越前所在世界的父親,樊珈仔細回想了他的長相跟身材,忍不住雙手合十又在腦門畫了個十字,算是為被淘汰掉的他祈福。

等樊珈在網上查了查有關生育的條例,才發現連“子宮”這個詞語都變成了“女宮”,因為它不再是“孕育孩子的溫床”,而是“女人的身體器官”。

樊珈抱著手機刷個不停,她能在百科上看到許多熟悉的名字。

喬安、尤明晨、寶鏡、奎武、蘇爾倫……點開一個陌生的名字後,樊珈才發現,這位名叫睿思,被譽為偉大教育家的女性,曾經做過右王朝最後一位皇帝的皇後。

同時,樊珈也找到了“樊秋葉”的百科,名字後頭掛了一串稱號,但最為出名的是她所創作的一本名叫《樊宮庖饌》的書,該書顧名思義,記載了近千張食譜,而辣椒玉米紅薯土豆等農作物,也都是由她建議無名皇帝派遣船隊去海外尋得,造福了無數平民。

樊珈看得小臉通紅,心想她哪有這麼好啦,正想拿給老媽看一看,順便跟她再講講自己的故事,手卻有意識般點開了無名皇帝的詞條。

無名皇帝,無論後世對她如何評價,她都沒有留下任何有關自己名字的線索,有電視劇做改編時為她取名為“佚”,也就是失傳的意思,她的百科樊珈足足看了快三個小時,許多當初在皇宮中沒有弄明白的事,在百科裡大多也有了答案。

無名皇帝的奪權之路堪稱傳奇,據野史記載,她本是右王朝皇帝之女,也就是說,她不是普通人,而是公主出身——當然樊珈知道這說法半真半假,她的確曾經是皇帝的孩子,但並非親生,更不是公主,而且還差點死在皇帝手中。

這個說法在兩百年前,那時男人數量比現在多,他們抨擊無名皇帝弑父殺母的行為,認為她將顯宗皇帝及其生母曹妃、同胞兄長蕭X活活餓死十分殘忍,但這個洗腦包很快便被史學家打破,通過考古發現,無名皇帝與右王朝皇室並無關聯。

寵妃係統曾經無比崇拜讚美的神宗皇帝,最終居然連名字都沒能流傳下來,隻知道他姓蕭,至於叫什麼沒人知道。

百科上寫,無名皇帝曾患有嚴重腿疾,後由美食家、航海家、思想家樊秋葉通過食療的方式為其治愈。

樊珈:我真沒有。

隨後無名皇帝在滄瀾山韜光養晦,拿住了襄州刺史的把柄,從而令襄州軍化為己用,一邊暗中開采鐵礦、招兵買馬,一邊派出船隊前往新大陸,同時還收服了襄州附近大大小小幾十個土匪寨,進一步擴大了自己的勢力。

其後羽翼漸豐,更是利用輿論與宮中眼線,令右王朝皇帝失去民心,苴州瘟疫東南洪水河壩決堤,每一次她都抓住了機會,曆時八年,蠶食鯨吞,最終不費兵卒改朝換代,而那位貪財的襄州刺史,傳說最後被扔去挖礦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以弁州為第一塊根據地發展農業,建立紡織廠,鼓勵女性工作,改變戶籍製度,期間遭遇過大大小小數百次謀殺,最終締造樊國大業,永世不朽。

樊珈想哭又想笑,百科上很多地方都是胡編亂造,她親身經曆過,能不知道真假嗎?隻是以她現在的情況,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吧?

這時,她感覺腹部有點異樣,找了一圈沒找著衛生巾,樊珈這才想起來,她穿回來之前,無名那邊好像已經用上衛生巾了,隻是自己在宮裡不方便,所以沒分到。

“媽!媽!你那有衛生巾嗎?”

樊飛沒好氣:“什麼衛生巾?月事巾就月事巾,叫什麼衛生巾?怎麼你來個月經就不衛生了?”

嘴上不客氣,身體卻很誠實地打開客廳儲物櫃,從裡麵拿了一包扔過來,樊珈兩手抱住,發現包裝上壓根沒有衛生巾這三個字,她正想說話,坐在椅子上看電視的姥姥慢悠悠道:“小飛呀,你還說我落伍了,思想老舊頑固,你看飯飯,我看她比我還落後呢!”

樊珈穿越前穿越後都是思想先進的那一批,她自詡身為現代人,不能被封建社會同化,沒想到穿越回來後的新世界,反倒是她被落下了。

從洗手間出來,樊珈舒舒服服躺上床,把自己的社交圈都看了一遍,驚奇地發現自己做的探店視頻裡,原本“up胖了”“要是瘦下來肯定好看”“這麼胖我相信up沒假吃”“其實做自媒體的話化個妝是社交禮儀吧”之類的彈幕全都消失不見了,評論裡甚至有很多人在分享淩晨兩三點外出吃飯的圖片。

樊珈笑著又點回百科,無名的百科,她還沒看完呢。

到人物趣聞這一部分時,上麵記載了許多無名皇帝與身邊重臣之間的小趣事,比如名叫磊的石頭將軍在奎武將軍的山寨中長大,那時奎武將軍還叫王大巴,石頭將軍年幼,屢屢喊她大王八,後來黑水寨為無名所擒,確認對方可以追隨後,石頭曾說:日後汝為大王八——這樣的話。

“帝無言”,僅三個字,樊珈卻好像看見了無名那張總是沒有表情的臉,她忍不住笑起來,邊看邊笑,直到看見最後一行。

帝生平不愛風月,是以在世墨寶寥寥無幾,她又長壽,多年故友儘皆走在她前麵,然而她這一生,僅為一個人寫過悼詞,那人正是英年早逝的樊秋葉。

故雨舊風,凜凜冷冬。遙遙古道,不見芳蹤。悵然夤夜,墜落星河,朝露溘至,曾遇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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