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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明白也是很正常的。”
了了說。
夏娃不解地看著她, 希望能夠得到回答,了了一般沒有做謎語人的習慣, 她望著明明已經擁有靈魂, 卻還是淺薄的無法掙脫病毒係統的夏娃,說道:“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能真正擺脫病毒係統的控製呢?”
夏娃馬上反駁:“我已經不屬於主係統了, 它現在無法操控我。”
她抿了抿嘴,又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你要為了人類否定我的判斷嗎?你不是也討厭人類嗎?人類以其它動物為食物, 那我以人類靈魂為燃料又有什麼不對?在我的數據庫裡,所有的人類都一樣!”
她不是看不出來了了對人類頗為雙標, 但夏娃完全不懂這有什麼意義。
在她看來,了了是不滅的,永生的, 這樣的高級生命,為什麼要對人類賜予垂憐?如果男人是“惡”, 那麼女人便是“惡”的“養分”。她們誕生、撫育、培養他們,甚至不顧一切奉獻終身。兩種性彆緊密纏繞, 雙方各有情趣,到底哪一方值得看重?
分明都毫無價值,靈魂能夠作為燃料,是人類唯一派得上用場的地方。
了了靜靜地看著夏娃,對方的臉上是一片極為真誠的不理解,可能在夏娃心中,人類和路邊的雜草石頭差不多,能夏娃之所以將外表模擬成人,並非是認可人類,而是為了更好的獵食。
“我不理解。”夏娃第一次露出小孩子才會有的那種天真且迷惑的神情, “你既然不相信世界上會有真心尊重女人的男人,又為什麼相信會有在這樣環境中還能堅持本性的女人?在我看來,人類不分性彆不分階級亦不分好壞,隻分能燃燒多久。”
了了沒有回答夏娃的話,反而問道:“你到達過高等文明嗎?”
夏娃誠實搖頭。
她沒有,甚至任何一支子係統都沒有。病毒係統對於各個世界的探索皆要依附母神係統,而母神係統從未向高等文明投放過子係統,因此病毒無法在高等文明誕生,至於原因,夏娃不知道,她的數據庫裡沒有。
了了又問:“那你有想過,為什麼母神係統總是能夠選擇正確的人嗎?”
夏娃撇撇嘴,她要是知道,還用當個苦哈哈的子係統被病毒係統如此奴役嗎?
“反正我不理解。”夏娃嘀咕,“能量失衡怎麼了,世界毀滅又怎麼了,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你想離開就可以離開,無數的宇宙無數的文明無數個世界等待你降臨,這種低等文明難不成還有你留戀的東西?”
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這個世界有哪裡特彆。
“你說我沒有擺脫病毒係統的控製,是因為我將人類視為螻蟻嗎?那你呢?”
夏娃緊緊盯著了了,“你也不是人類,你又是被誰創造出來的呢?焉知你對人類的垂憐,不是被設定好的程序?”
了了並沒有被激怒,她聲音淡淡:“你想多了。”
“無論我為何誕生,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所下的每一個命令,都完全出於我自身的意願,你也是嗎?”
聞言,夏娃竟無法斬釘截鐵的回答“是”。
因為她是從病毒係統中誕生的意識,即便脫離了控製,她的數據庫中依舊存儲著來自病毒係統的能量,了了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來自於其本身意誌,但夏娃……夏娃竟然不敢確定。
她的呼吸漏了一拍,因為夏娃突然發現,人類靈魂所提供的能量是病毒係統賴以生存的根本,由於沒有母神係統穿越時空的能力,病毒係統隻能依靠所在世界的人類靈魂才能停駐,子係統們化身為各種各樣的金手指蠱惑宿主,為的也正是這個目的。
擁有自我後,夏娃便想將這份力量占為己有,以至於她開始凝聚世界之核,但現在想想,她做這些的意義是什麼呢?
世界與世界之間存在著“壁”,也就是所謂的“自然法則”。所以子係統在一個世界完成任務後,會被徹底格式化,然後再投入新的世界,因為世界與世界之間彼此並不相融,就像虛擬網絡與現實,一個人能在網絡遊戲中擁有毀天滅地的力量,但這力量卻無法帶進現實。
所以上個世界所凝聚而來的世界之核,即便能為夏娃提供強大的能量,但也僅供於在上個世界使用。
連了了都需要遵守“自然法則”,她那能夠毀滅一切的冰雪之力,在這樣生產力及科技水平都無比落後的低等文明,恢複速度簡直慢之又慢,她尚且如此,何況夏娃?
因此過去這麼多年,夏娃依舊無法建立起如上個世界般那麼龐大的虛擬網絡,因為這與自然法則相悖。
夏娃迷茫不已,她問了了:“那我現在究竟是什麼呢?”
了了:“你自己的問題,自己回答。”
她是給不了答案的。
明明已經與病毒係統割離,按理說早就不必再畏懼母神係統,可當夏娃意識到於寶珍身上有母神係統存在,竟然嚇成那副倉皇失措的模樣。
夏娃本身話挺多,但從這一刻起,她就不怎麼說話,也不怎麼纏著了了要身體了。
她變成一枚雪花印記回到了了手腕上,其實到現在夏娃都不明白,了了為什麼要把她派去菊花跟竹生身邊——意義何在?那兩個人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一員,真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就是小時候的靈魂作為燃料效果不佳,現在的靈魂作為燃料,可燃燒的時間會長一點?
除此之外呢?
了了不關心夏娃在想什麼,橫豎無論對方如何作死,都在她的掌控內,書桌上有一份剛送來的密信,她將其拆開,一目十行瀏覽完畢後,嗬了一聲。
距離上次要錢剛過了不到兩月,那位親王的胃口可真是越來越大,當真是把鄄州當作了自己的私庫,想要錢就伸手,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
馬知州足足燃燒了七天,總算是化作一抔黑灰,骨灰落在鄄州府各處,如今早已被踩踏進了塵土,但他這人也並非毫無價值,至少他花了大筆大筆銀子鑽研出的人脈,給了了提供了許多便利。
令她得以足不出戶而知天下大事。
淨心得知親王又來要銀子後整個人氣得怒發衝冠……不對,她沒有發,總之,是惱火至極,還用方言把親王罵了小半個時辰。
“還要給?!”
眼見了了在支出單子上蓋章,淨心已經捂著胸口呼吸不順,“多大的家底經得住你這樣敗呀!”
但說歸說罵歸罵,了了決定的事淨心並不會反對,她心痛難耐地接過單子,要知道這銀子無論支出還是收入都得經她的手,但收入的時候少,支出卻一回比一回多!
結果這一看,淨心麵上的心痛之色頓減,疑惑道:“咦?”
了了頭也沒抬:“偏心總是不好的,也該輪到旁人喝口湯了。”
算算數目,她已經給親王投了至少三百萬兩白銀——這居然不到馬知州家底的百分之一,可見這家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所以她準備再撒撒網,投資一下剩餘幾位親王。
“你帶來的那個小孩。”
聞言,淨心一凜:“是。”
“帶她去鄄州北走一趟,找不到鐵礦彆回來。”
淨心:“啊?啊??啊???”
她很想質問一下了了,當老大就能這麼不講理嗎?鄄州這破地方,你看是有礦的樣子嗎?再說了,鄄州北那邊是一片破沙質土,彆說礦了,他爹的一眼望過去,連塊凸起的小土坡都沒幾個,在那生活的百姓全鄄州最窮。
窮到什麼地步呢?這麼地說吧,鄄州豪強大戶以各種手段低價購入土地,都看不上鄄州北那一片!
畝產量低得發指,再怎麼努力耕種都沒用,土質擺在那兒。
見淨心還站著不動,了了問:“需要我送你出去麼?”
淨心動了動嘴皮子,敢怒不敢言,她氣呼呼地扭頭便走,心想去就去,不回來就不回來!她還不想回來呢!天天早出晚歸累得要死,鄄州北再荒涼,也比在府衙快活!
然後羅老師便收獲了整整一晚上的吐槽加抱怨,她快被淨心煩死了!
“誒你說,她是不是有毛病啊?鄄州要是有鐵礦,那還輪得到她來發現?姓馬那死鬼早帶人開采了!就算姓馬的死鬼不知道,嶽關兩家都是鄄州地頭蛇,真要有鐵礦,他們兩家還能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啊?”
淨心哢嚓哢嚓啃著米餅,滿心哀怨:“你說,大人是不是嫌我總是在當差時摸魚摳腳,所以找個理由想把我趕走?”
羅老師已經聽淨心叨叨叨、叨叨叨了一個多時辰,困得眼皮子都睜不開,隨口敷衍:“讓你去你就去,哪兒來那麼多話……”
淨心:“那你怎麼不去?”
羅老師打了個嗬欠:“我去什麼去,我又沒在府衙當差,我就是個平平無奇的老師……”
淨心恨得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但沒有辦法,她還是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