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了出了門後,黑色大門忙不迭地要關上,誰知了了忽地伸出一隻腳夾在門縫中,大門關也不是不關也不是,了了問:“我讓你走了嗎?”
大門:……
它要是會說話,非罵她一頓不可。
兩邊互相僵持,最後以黑色大門放棄為結果,它果然沒有消失,而是當著了了的麵逐漸變小,最後還不到她手心大。
黑色大門變小後落到了了腳麵上,她輕輕一踢,便將大門握入手中,隨後在眾妖的麵麵相覷中,把懷裡的皮囊放到了她平日睡大覺的冰雪王座中,幾乎是皮肉沾到王座的一瞬間,皮囊周身生出一層冰雪,將其很好的保存了起來。
了了沒功夫去管滿臉問號的妖族手下,看向高等魔:“怎麼,魔主你都不認識?”
高等魔自了了出來後就處於一種頗為混沌的狀態,看它的表情有種似是而非的糊塗,它全程都盯著了了抱的那具皮囊,按說它先前的表現,對魔主不說是畏懼到極點,至少也是想起就害怕。
可直到現在,高等魔都沒有跪也沒有哭。
它遲疑地回答說:“它、它好像是魔主……又、又好像不是……”
狼妖一聽這模棱兩可的話,暴脾氣瞬間上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看你像活的也像死了,信不信我吃了你?”
沒等高等魔嚇一跳,黃鼠狼精便幽幽道:“會拉肚子的。”
了了問:“哪裡像,哪裡不像?”
高等魔努力思考半天,回答說:“它身上有魔主的氣息,非常非常濃,可是……可是不夠恐怖。”
至少命令它前去尋找神器以解開封印的魔主神識不是這樣的。
黃鼠狼精:“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它太過虛弱,力量已經消耗光了,所以才感覺沒那麼可怕?”
高等魔覺得有可能,但也不敢肯定。
了了淡淡地說:“它究竟是不是魔主,等它活過來就知道了。”
鳥妖震驚道:“大王,它還沒死嗎?我看它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可惜她已經將泉心送給了半妖,否則有泉心在,說不定能把它救活。
了了的想法很簡單,她也弄不清楚這個東西究竟是不是魔主,畢竟她沒見過,她所認識的妖族跟人族也都沒見過。既然找不到見過的人,那就隻剩下一個辦法,不是說得神骨可脫胎換骨?
這具皮囊身上的骨頭消失了大半,等她抓幾個神族挖了骨頭來補一補,自然就知道它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思考間,了了看了高等魔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高等魔打了個寒顫,總感覺剛才死亡的陰影籠罩了自己,而它卻不知道為什麼。
高等魔的本體也隻是一團黑氣,隻有魔將及以上的魔才有骨頭,所以就算把高等魔大卸八塊也沒用。
靈昌山發生的事情,世外的各大宗門並不知曉,了了讓妖把五件神器撿起來,然後送回五大名門,順便要點報酬。不管怎麼說,神器算是她湊齊的,想從她這裡占便宜,絕無可能。
等五大名門歡天喜地接回神器,卻發現自家宗門的神器變得灰撲撲的毫不起眼,也不知道該死的魔族跟妖族拿它們乾了什麼。
而天上天,在無妄之地困住魔主的鎖鏈被破壞的同一時間,居於重樓天宮中的神尊似有所覺,緩緩睜開了眼。
封印被解除了。
天上天距離世外太過遙遠,更彆提布了結界的靈昌山,自打那具皮囊被了了帶出來後,她就再也沒有睡過覺,這讓眾妖感覺很不習慣。
以前不管何時來主峰,大王都在睡,眼下再來主峰,往那王座上一瞧,瞧見的不是大王而是一具破破爛爛的屍體,好好的王座都成了保存死屍的棺槨,真不知道留著它到底有什麼用。
無妄之地被打開後,高等魔無處可去,也沒有再接收到魔主的命令,於是它光榮地成為了第一個留在靈昌山的魔族,並且獲得了與妖族一同學習的資格。
可惜魔主一日不現世,魔界便一日不能打開,它們也隻能在世外和人間流浪,不停地更換一具又一具皮囊。
不過在靈昌山便不需要這樣了,高等魔直接以本體的模樣到處飄來飄去,魔族跟其它種族不同,它們不需要靈氣修煉,也沒有境界可言,想要變強,除了魔主點化,便隻能靠吞噬同類,高等魔吃低等魔,魔將吃高等魔……所以哪怕在外流浪,高等魔也不想回歸魔界。
那些厲害的大魔可不管你是誰,隨手一抓,就能撕下你身上的一團魔氣喂進自己嘴裡。
妖族頭一次聽說魔界秘辛,對此相當好奇,有些饞嘴的妖怪就忍不住……想趁著高等魔不注意時偷襲,嘗嘗魔氣究竟是個什麼味道。
在高等魔沒有注意的時候,一隻貪吃的鬆鼠妖猛地從它身上捧走一小點魔氣塞進嘴裡。
旁邊的其它小妖見了不由得敬佩不已,還真是什麼都敢往嘴裡塞啊!
這種敬佩,如同看見第一個吃粑粑的人,崇拜之情如同江水般滔滔不絕,同時好奇不已,這魔氣究竟是什麼味兒?
鬆鼠妖長得胖乎乎的,身上的毛毛乾淨又蓬鬆,在枝頭跳來跳去時,會讓人誤以為看見一團火紅的雲霞。再加上那雙圓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向來討人喜歡。
但在吃了這口魔氣後,鬆鼠妖突然像被定住一般不會動了。
一隻小雲雀伸出翅膀戳戳它,見沒有反應,又用鳥喙啄了啄,下一秒鬆鼠妖原地仰倒,噦了一聲後兩隻爪爪拚命撐開頰囊,把嘴巴咧到最大,瘋狂呸呸呸。
好難形容的味道!像是發臭的泥巴,又像是在汙水裡滾過一圈的石頭,吃一口下去,最可怕的不是難吃,而是那種留在口腔裡揮之不去的異味。
鬆鼠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下樹梢,狂奔到河邊開始喝水、漱口、再喝水、再漱口,如此反複循環了幾十遍,它終於麵露菜色的倒在了河邊。
這下再也沒有妖族對魔氣的味道感興趣了,再碰見高等魔,眾妖恨不得繞著它走。
高等魔撓撓頭,如果它有手也有頭的話,它想說什麼呢,魔族跟妖族本就不是同種族,就像人類的食物妖族不愛吃,妖族的口味人類也不理解,它們魔族也一樣呀!
反正它吃低等魔的時候常常想起人類會說的一句話,雞肉味嘎嘣脆。
這個魔可能是雞肉味,那個魔便是燒烤味,沒想到妖族如此脆弱,連魔氣都吃不得。
這是當然的了,禦妖宗曾以妖族來吸收魔氣淨化大地,吸收魔氣對妖族來說無比痛苦,每一寸進入身體的魔氣都會撐開它們的皮肉與骨骼,直到最後爆裂而亡,所以可想見吃魔氣也不會舒服到哪裡去。
孩子還小,見著什麼都想吃一口,也算情有可原。
反正自此之後,再也沒有妖族會想要嘗嘗魔族是什麼味道了,它們寧可吃樹皮啃草根,從主峰上跳下去,也絕對不會再吃一口魔氣!
世外宗門及在外遊曆的眾妖依舊會抓魔送來,經過數次嘗試,了了與黃鼠狼精一致認為,被她從無妄之地帶出來的這具皮囊,不是真正的魔主。
在冰雪的淨化下,對方身上的魔氣已經漸漸褪去,露出了原本的麵貌。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還有半身神骨。
在看到那雪白純淨的神骨之後,黃鼠狼精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大王……她不是魔主,她是天上天的神!”
一個已經死去,卻又好像沒有完全死去的神。
紅色霧氣是她被抽走的生機,如今隻剩下些許在身體裡流轉,這還是靠著冰雪才沒有消散,嚴格來講,這個神族已經死去,除非找回她的神魂,補齊她的神骨,否則她永遠不可能活過來。
“被封印在無妄之地的不是魔主,是天上天的神,這是怎麼回事?”黃鼠狼精想不明白,“既然如此,那魔主何在?如果它沒有被封印,這數千年來,魔族又為何一蹶不振?它既然命令魔族尋找神器解除封印,至少證明它知道無妄之地裡被封印的是誰對吧?”
黃鼠狼精問的這些,也是了了想知道的。
不管是她讀的古書,還是世外修士們的講述,所有人的故事都是一樣的:天上天的神尊將想要滅世的魔主封印於無妄之地,此後魔族沒落,人族崛起。
神尊驍勇善戰,魔主無惡不作,儼然是一場邪不勝正的好戲。
然而,被封印在無妄之地的卻並非魔主,而是一位女神。
以及,這位神的神魂以及神骨,究竟是因神罰而逐漸消散,還是被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