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老連忙左右張望了一下。
墨畫便道:“長老放心,四周沒人的,水生也不在……”
蘇長老這才鬆了口氣,他望著墨畫,欲言又止,怎麼都想不明白,水仙的事,墨畫是怎麼知道的。
墨畫並沒把青蘭說出來,而是含糊道:
“我從百花樓,無意中聽到的。”
蘇長老一怔,這才無奈地點了點頭,隨後他又有些出神。
水仙這個名字,像是刺痛了蘇長老的心,他也沒了之前隨和的神情,怔怔失神,像是沉浸在往事中,心生感慨,無法自拔。
“蘇長老?”
墨畫喊了他一聲。
蘇長老沒反應。
“蘇長老!”
墨畫聲音大了點,蘇長老這才回過神,臉上露出歉意,“抱歉,想起往事,有些入神了。”
墨畫猶豫了下,斟酌問道:
“您那些往事,能說給我聽聽麼?”
蘇長老疑惑地看著墨畫,“你……聽這個做什麼?”
墨畫道:“好奇。”
蘇長老立馬搖頭。
自己的情史,而且還是不堪回首的傷心的情史,怎麼能說給一個孩子聽……
墨畫便道:“我有用。”
“什麼用?”
“還不能說。”
蘇長老便也敷衍道:“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也不方便說。”
墨畫想了想,道:
“這樣吧,您告訴我,算我欠您一個人情。”
蘇長老失笑,“我要你一個孩子的人情,能有……”
蘇長老沒說完,忽然愣住了。
這個人情,可有大用!
一個十三四歲的一品陣師,親口承諾的人情!
而且墨畫神色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雖然大家都是一品陣師,墨畫還隻是煉氣,而自己已然是築基了。
但正因為他是煉氣,這個人情,才更珍貴。
煉氣一品,等過了一二十年,說不定就是二品了?
二品陣師啊,在二品州界,可真是鳳毛麟角。
即便到了三品州界,也不算是小人物了。
蘇長老琢磨片刻,有些猶豫。
墨畫便道:“真的是人情,我說話算話!”
蘇長老心動了,又故作矜持了一會,才點頭道:
“好。”
雖說是不堪回首的往事,還是風流韻事,但也不算什麼不可告人的密事。
蘇長老喝了口茶,便緩緩開口,將水仙的事,都告訴墨畫了。
包括他怎麼與水仙相識,怎麼相戀,怎麼想為水仙贖身,最後水仙怎麼身亡,留下了一個孩子,自己把他帶在了身邊,給他取名叫“水生”……
當然,略去了一些少兒不宜的內容。
蘇長老說完,有些口渴,又喝了口茶。
墨畫聽完,驚訝道:
“您是和陸家主一起逛的窯子?”
“噓!”蘇長老又往四處看看,低聲道:
“是,不過那是陳年往事了,現在他是家主,這件事,你彆亂說,不然壞了他的名聲了。”
“哦。”墨畫點了點頭,心裡腹誹:
怪不得蘇長老和陸家主,關係這麼好。
原來年輕的時候,一起逛青樓來著。
墨畫頓了下,又有些同情問道:
“水仙姐姐,是怎麼死的?”
蘇長老的神色,便落寞下來,搖了搖頭:
“紅顏薄命吧,她身子本就不好,又在百花樓受了罪,落下病根,後來跟了我,我請丹師,給她調理了,但都治標不治本……”
“那段時間,也是怨我……”
“我嘴上說,想給她贖身,但又有些猶豫。”
“我……畢竟是南嶽宗的長老,還是個陣師,身份不說多高,但在這南嶽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南嶽城,甚至其他州界的家族,或是宗門,也都有給我說親的。”
“說親的對象,也都才貌雙全,正經出身,靈根也上佳,將來的孩子,天賦也會不錯。”
“與之相比,水仙就……”
蘇長老苦笑,“水仙或許也猜到了我的心思,便刻意疏遠我了,似乎不想拖累我。”
“但她心裡,肯定是怨我的,恨不恨我,就不知道了……”
蘇長老歎了口氣。
“憂怨之下,舊疾複發,人就沒了……”
“當年我很生氣,覺得水仙,一定是被人謀害的,所以查了很久,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查到。”
“後來我想明白了,水仙……其實是死在了我的手裡。”
“我怕自己自責,怕自己悔恨,怕自己愧疚,所以才推卸了責任。”
“希望是有人殺了水仙,這樣,我就能恨彆人,就能為水仙報仇,就能讓自己不那麼愧疚……”
“但沒有……”
“她的命,是浮萍,想寄托在我身上。”
“但我負心了,於是,她就隨風散去了……”
蘇長老的臉上,有著濃濃的苦澀。
墨畫聽著也有些難過,又問道:
“這些年,您都沒娶個道侶麼?”
他來這洞府多次,這洞府裡,除了一兩個燒水煮茶的丫鬟,並沒有其他女修。
蘇長老搖了搖頭,無奈道:
“這些年,我也想娶個道侶,忘了水仙。”
“可人就是賤啊……”
“怎麼都忘不了……”
“不想道侶還好,一想到道侶,心裡就全是水仙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