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後村,在死寂的沉悶中,一行人向前走了數百步,便來到一處泥潭處。
泥潭之中,死水泡著泥漿,腥臭,絳紅而泥濘。
泥潭上麵嵌著零零散散的石磚,斷斷續續,鋪向遠方。
踩著石磚,可以穿過泥潭。
奢大師一言不發,無事人一般,踩著石磚便向前走。
墨畫跟在後麵,卻眼皮狂跳。
在顧安等人眼裡,這隻是一片有些惡心的泥潭。
奢大師冷笑,“那要如何?要不我們就不過去了?等著那兩個孩子,一點點爛掉吧……”
可不過片刻,血液漸漸乾涸,皮肉緩緩蠕動,傷勢竟在逐漸愈合。
奢大師忽而一笑,“小公子,怎麼,你要皈依神主麼?”
奢大師猙獰的眼眸之中,流露出惱恨之意,而後催發全力,青筋暴漲,不過兩息時間,便掙脫了水牢術的束縛。
奢大師大怒。
“道廷司這群人中,還有高手跟著?”
墨畫眉頭皺緊,心中總有一種既視感,仿佛在哪裡見過類似的場景。
於大河抱著兩個孩子,也離得很遠。
“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這是一個血蛭之潭。
不到片刻,眾人再抬眼看去,便見布道場周圍,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畸形怪狀的魚人妖魔。
“爆!”
這些漁屋的排列,太過整齊了。
這些異響,越來越大,伴隨著詭異的難聽的,不知什麼東西的叫聲。
漁屋緊閉,密不透風,不知裡麵關著什麼。
罷了,不急於一時。
顧安等人不再留手,全力執刀劈去。
墨畫皺眉,剛想以陣法開路,試著能不能衝過道場,目光卻瞥見一個顧家修士,被一隻魚人妖魔近身。
而後突然一聲類似魚妖嗚咽的“嘶鳴”聲響起,這些或是人首魚身妖腳,或是人腳魚首妖身的妖魔,便發瘋了一般,向墨畫等人衝殺而來。
而下一刻,情況陡變。
水係困術?
“誰在暗算我?”
而這一座座漁屋,整齊得就像是……
奢大師正在前麵帶路,忽而一枚火球,貼著他耳邊飛過,燒焦了幾綹頭毛。
道場中的邪陣,與陸乘雲構建的“萬屍陣”類似。
眾人也知情況緊急,不再遲疑,便相互掩護著,向後退去。
墨畫則以法術補漏,擊退突襲的妖魔。
墨畫目光一冷,低聲念道:
墨畫瞳孔一縮,高喊道:
“老雜毛!”
顧安的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奢大師心中暗恨:
“媽的,這個小鬼,猜的全錯,做的全對了……就他娘的離譜!”
奢大師猛然受製,身形失衡,一個狗啃泥摔在了地上。
墨畫心中陡然一驚,皺眉道:
“不對……不是這樣‘傳道’的……”
短刀之上,詭異的陣紋,也漸漸亮起。
刀刃割到一半,血流如注。
墨畫又抬起頭,將四周的漁屋,一一收入眼簾,這才猛然發現一絲違和。
這些妖魔,可以吸食神識?!
隨後它仰天一吼,滿眼血絲,妖魔之氣又漲了幾分,一拳擊退了顧全,一爪掃退了兩個顧家修士,背後硬挨了顧安一刀,身形猛然加速,想衝出重圍。
墨畫也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沉思。
一具具棺材!
墨畫卻突然道:“等等。”他環顧四周,而後問奢大師,“這個道場,是做什麼用的?”
“殺了它!”
這些妖魔,形狀可怖,單個實力不算強,但是悍不畏死。
所謂道場,應該就是河神,抑或者說,是大荒邪神化身的布道場。
刺進奢大師胸口的短刀,如同妖魔的口器,瘋狂地吸食著鮮血,變得鮮紅。
墨畫往四周看了看,神色困惑,說不出所以然,但就是固執道:“反正就是不對勁!”
奢大師心裡一跳,不動聲色問道:“哪裡不對勁?”
被砍掉大腿,便在地上爬行;被砍掉手臂,就用口齒撕咬;被砍掉頭顱,仍舊掙紮奇行。
所有半人半魚的妖魔,目光冷漠而鮮紅,注視著墨畫等人——也就是偌大道場中的,僅有的幾個活人。
眾人追之不及。
他化作妖魔,雖然強大,但遠不像火佛陀那般近乎無解。
眾人也一如既往地跟在後麵,走進了被周圍緊密相連的漁屋拱衛著的道場。
墨畫心生涼意。
這是一隻奇形怪狀的妖物。
這麼糾纏下去不是辦法……
丹師實戰較弱。
並沒有任何人,有使用法術的跡象。
濕噠噠,宛如人魚走在地麵上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眾人定睛看去,紛紛吸了一口涼氣。
四周的漁屋中,也紛紛傳出異響,仿佛有什麼東西,自塵封的歲月中,蘇醒了過來。
隻是這門邪陣,此時被塵封了。
“神主之道,又是什麼道?”墨畫刨根問底道。
奢大師吞指入腹,宛如吞了一枚邪丹,周身氣息突然暴漲,身形變得高大,一層層血肉隆起,毛發變黑變長,最終化作了一隻半人半妖的猙獰妖魔。
墨畫很不開心。
這種妖物,他看著十分眼熟,尤其是半人半妖,畸形怪狀,其構生的形式,竟與瑜兒夢魘中的那些“妖魔”如出一轍。
而後借爆炸掩護,神識禦墨,在地麵布下二品十六紋地殺陣。
奢大師聲音嘶啞,不似人聲,麵帶獰笑,“……也想給你們留個全屍,但你們偏偏,自尋死路……”
奢大師目光一凝,“不行,不能再拖了!”
整個構造十分畸形。
他再想逃,可顧全幾人,已經圍攻了上來,紛紛拔刀向其砍去。
墨畫神色一變,立馬喊道:
墨畫走在最後,這樣好盯著隊伍,看有沒有人一時不慎,走錯了路,被血蛭鑽入了識海。
倒數第二個是顧全,他要保護墨畫周全。
“但是河神大人,乃神主化身,高高在上,其意誌不是你我凡俗之人,可以揣度的,所以能不能得河神恩賜,就看這兩個孩子的福分了……”
此舉十分突兀,顧安幾人都不由一怔。
其他幾個顧家修士,見狀也抽刀上前,欲將奢大師製伏,可奢大師狀若妖魔,實力大漲,且並不戀戰,一觸即退。
他們是道廷司修士,平日裡不少與罪修邪修魔修打交道,見識也不算少。
奢大師心中一寒。
隻不過萬屍陣以棺材為陣媒,煉的是“屍”,這道場邪陣,以漁屋為陣媒,煉的是人與妖混雜的“血肉妖魔”。
可無論它再快,還是沒墨畫快。
隻不過,瑜兒夢魘中的妖魔,是邪祟。
墨畫心中默默道。
地麵之下,那些陳腐的,血腥的氣息,漸漸沸騰起來。
實則卻是一個,以人為素材,以魚妖為引子,借以煉製妖魔的血煉陣法。
還有墨畫兜底,這一路上,並沒有出什麼意外,眾人便穿過了這滿是血蛭浮遊的可怕泥潭。
某種意義上,與“行屍”的特征類似,傷之並不致命。
這個小鬼,心思還挺敏銳……
眾人紛紛擋在墨畫身前,刀光成幕,與衝近身的妖魔,戰在了一起。
表麵上,這是一個神明布道場。
便在此時,墨畫目光一瞥,便見那奢大師,雙掌合十,而後趁人不注意,將一根手指往自己的嘴裡遞。
廟宇之上,血光滔天,雖隔得很遠,也能感知到驚人的肅殺與威嚴。
妖氣衝天,殺機湧動。
奢大師一驚,隨後轉過頭,對墨畫怒目而視:
“誰?!”
奢大師淡然道:“自然是傳道用的。”
奢大師心中默默道,而後冷著臉,踩著磚石,一步步向前走。
可奢大師卻先行一步,取出一把祭祀短刀,刺進了自己的心脈。
好在奢大師也知這片血蛭之潭的凶險,不敢造次,也沒弄出什麼幺蛾子,而是老老實實帶路。
顧安神色一狠,手腕一用力,刀刃貼著奢大師的後頸,割出了一淺淺的道血痕。
顧安等人丟下奢大師,立馬向墨畫圍攏過來,結成陣仗,將墨畫護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