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個想法
嘉嬪生下了五阿哥，然後五阿哥又被高貴妃抱養，這事並沒有引起太大的議論，畢竟之前的很多事都預告了如今這情況。
再則皇上已經下了旨意，自然沒人敢在說什麼。
皇後從鐘粹宮回來後，就將周嬤嬤找了過來問道：“本宮吩咐你的事情，可辦好了？”
“奴才已經辦妥了，保管要不了幾天，皇上那邊就會聽到‘貴子’的說法。”周嬤嬤應道。
皇後滿意點頭。
她是不信這個的，皇上也不會相信。
可有些流言蜚語，不是你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傳出來了，就代表著一直現象。
而且總會欺騙到幾個傻子相信。
如今皇後心裡還有再生下一個嫡子的念想，所以自然看前麵的幾個阿哥不順眼，恨不得前麵的幾個阿哥自相殘殺。
所以這種原本她覺得根本不信的流言蜚語，也可以利用一下。
主打一個：沒人相信不虧，有人相信血賺。
反正這種流言蜚語，哪怕就是皇上徹查後宮也找不到源頭。
說完鐘粹宮那邊的事，皇後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孕婦，連忙問道：“容妃還有三個月就要生了，那邊你可安排好了？”
“奴才已經安排好了，留在景仁宮的守月姥姥裡有兩人，相信會讓主子得償所願的。”周嬤嬤回答道。
皇後聞言點頭，但隨後卻繼續問道：“嬤嬤，另外一個問題你想出解決辦法了嗎？”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如果容妃技高一籌平安生下一個小阿哥來，怎麼辦？
周嬤嬤聞言連忙回答道：“奴才心裡有一個想法，就是不知道主子覺得如何。”
“哦。”皇後聞言抬起眼皮來看向周嬤嬤：“說來聽聽。”
“皇上身下的阿哥公主，從大阿哥到五阿哥都沒有養在生母身邊，容妃娘娘這一胎若是平安生下來，奴才想著，是不是也讓人將孩子抱養了去。”周嬤嬤說道。
皇後聞言微微皺眉“容妃是四妃之一，本宮不會抱養庶子，高貴妃已經抱養了五阿哥，你認為誰能抱養容妃的孩子？”
“皇太後。”周嬤嬤直接公布答案。
聽到這話，皇後條件反射一般緊盯著周嬤嬤，好半天後才冷冷的說道：“你被容妃收買了？”
周嬤嬤聽到這話，連忙跪下“主子明鑒，奴才對主子忠心耿耿，奴才絕對沒有被任何人收買。”
“那你這麼提出這麼一個離譜的辦法來。”皇後冷著臉說道：“你難道不知道，被皇太後抱養的皇子，比普通皇子更尊貴嗎？”
周嬤嬤忙解釋道：“奴才自然知道，還請主子，聽奴才細細解釋。”
“本宮倒是要聽聽，你到底怎麼解釋。”皇後帶著一絲怒氣的說道。
因著皇後並未叫起，周嬤嬤就直接跪在地上說道：“主子，雖然從表麵上看，被皇太後抱養的皇子自然是比普通皇子尊貴，可也尊貴不過嫡出皇子。再則，您覺得皇太後和皇上的關係如何？”
不等皇後回答，周嬤嬤就繼續說道：“皇太後一直都想要插手宮務插手朝政上的事，可都被皇上攔下了，甚至於還直接下了明旨，可見皇上對此甚是不喜。主子，恨屋及烏呀。阿哥小時候皇上或許還沒什麼，可等長大娶妻生子上朝議政後了。
您再想想當年被孝惠章皇後撫養的恒溫親王（胤祺），那就是一個活靶子，不然怎麼就他一個人在二征噶爾丹的時候被毀了容。主子，這段時間大阿哥那邊可是一直以長子自居。
大阿哥已經十一歲了，心裡肯定有些小心思，對此他會甘心嗎？還有五阿哥這邊，高貴妃和嘉嬪都是有心人。再則容妃娘娘這裡還是次子，若日後他們有那樣的心思，恐怕不用彆人挑撥，親兄弟兩恐怕都會有一番爭鬥。”
皇後聞言若有所思，她聽懂了周嬤嬤的意思。
皇子被皇太後撫養，看上去的確比普通皇子尊貴。
可問題是這個皇太後和皇上的感情並不好，而且皇上還特彆反感皇太後的爭權奪利。
以至於，雖然表麵上皇上給了皇太後娘家恩典，可弄到官場上，皇上是寧願給鑲黃旗的那一支，也不願給皇太後娘家。
等皇太後親自撫養的皇子長大後娶妻生子上朝議政，或許皇太後會利用這個皇子插手朝政。
一旦皇上這麼想，那肯定就是恨屋及烏，或許連帶著他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也會被皇上一起厭惡和防備。
且不說皇上這邊，其他人怎麼看待這事了？
是覺得榮耀，還是……深深的忌憚？
恐怕，有野心的人都會是後一種想法吧。
那還真就成了活靶子。
容妃這裡就算生下一個阿哥來，也已經是六阿哥了，前麵有皇上的長子大阿哥，高貴妃的樣子五阿哥，還有他的親兄長四阿哥。
皇位隻有一個，且不說其他人，恐怕這幾兄弟都會鬥一番。
對於皇後來說，這反而不算是什麼壞事。
二選一，N選一，哪一個對嫡子更有利了？
答案當然是後者。
朝中的勢力就那麼多，多一個皇子來分，那麼每一個皇子能分到的勢力自然會少一些。
而嫡子的優勢就擺在那裡。
不喜嫡子的，仇視富察家的人也擺在那裡，就那麼多人，不會因為其他事情改變。
可分的人多了，自然勢力會分薄很多，這威力自然也會小不少。
如果皇後之後沒有那個運氣再生下一個嫡子來，庶子多了，那不是更有利於皇後嘛，可以由皇後隨意挑選一個對她對富察家最好的選擇，而不是如孝敬憲皇後那樣沒得選，隻有弘曆一人。
所以對於皇後來說，無論是後宮還是皇子，其實百花齊放遠比一枝獨秀強。
因為一枝獨秀，就意味著，對方隻能選擇那一個，沒有其他另外的選擇。
一如康熙朝中期的大千歲黨，裡麵的很多人其實並非支持大阿哥胤禔當皇帝，他們隻是因為各自原因單純的不希望太子胤礽當皇帝而已。
所以等胤礽被廢後，大千歲黨也瞬間四分五裂。
理清楚這個思路後，讓皇太後撫養皇子這事，對於皇後這邊來說似乎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當然這事也不是完美無缺，完全沒有壞處。
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有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隻是有些壞處是彆人受了。
這事的壞處是什麼？
那就是萬一皇上在沒有立儲之前突然駕崩，那皇太後撫養的皇子競爭力可太強了。
畢竟從表麵上來說，若皇上駕崩沒有留下明確的傳位聖旨，那龍椅誰能坐上去，就是皇太後說了算。
曆史上好幾位皇帝，都是因此成為皇帝的。
不過就憑現在皇太後和皇上的感情，隻要皇上不是突然暴斃，一句話都講不出來，那就沒有這樣的危機。
總得來說，發生的幾率還是挺小的。
“起來吧。”皇後看著周嬤嬤說道。
等周嬤嬤起身站穩後，皇後繼續問道：“可皇太後會同意撫養容妃的孩子嗎？還有皇上那邊。”
皇後這句話一出，周嬤嬤就知道皇後對這事心動了。
周嬤嬤既然想到了這個辦法，當然對此有過預估。
畢竟到時候乾活的人還是她，要是提出一個完全不可能成功的辦法，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
因此周嬤嬤信心十足的說道：“隻要皇太後願意，奴才有八成的把握。”
畢竟這事，萬一皇太後怎麼都不願意，那她也沒辦法。
皇太後的身份擺在那裡，隻要她不願意，皇上在不想撕破臉的情況下都沒什麼辦法，更何況她一個人奴才。
不過要周嬤嬤說，皇宮裡的女人，無論是後妃還是皇太後、太妃，日常都很寂寞，應該沒有人拒絕撫養一個皇子。
低頭細想了一會兒後，皇後才開口道：“那你去辦吧。”
“嗻。”周嬤嬤應道。
等周嬤嬤應下後，皇後又問道：“如果皇太後不願意撫養皇子呢？”
周嬤嬤聞言直接跪在了地上說道：“奴才愚鈍，暫時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容妃這是懷第三胎，有豐富的經驗，皇後這邊又不讓用下藥之類被發現後，會被抓住人或者是實物的手段。
皇後為了自己賢惠的名聲，免了容妃的請安，容妃平時又謹慎，輕易不出正殿，懷孕期間既不用香料，又不愛花草。容妃身邊伺候的奴才，也是跟了她多年，沒辦法收買。
這讓周嬤嬤怎麼辦呀！
在這麼多限製條件下，能想出這兩個辦法來，周嬤嬤覺得自己已經很厲害了。
見周嬤嬤沒其他主意了，皇後開口道：“罷了，你下去辦事去吧。”
“嗻。”
等周嬤嬤退下後，安嬤嬤端著一盅燕窩走了進來，呈給皇後“主子，燕窩燉好了。”
“嗯。”皇後用眼神示意安嬤嬤放在旁邊的桌上。
安嬤嬤將燕窩放好後，輕聲提醒道：“主子，賞賜給嘉嬪的賀禮？”
皇後想了想說道：“按規矩加三成吧。”
“嗻。”安嬤嬤應道，見皇後沒其他吩咐，就下去準備去了。
第112章 養生藥方
生下五阿哥後，嘉嬪就暈倒了過去，一直到正月十五日上午，嘉嬪才蘇醒了過來。
守在嘉嬪身邊的宮女珊瑚見嘉嬪睜開了眼，驚喜的說道：“主子，您醒了。”
嘉嬪張了張嘴，原本是準備說孩子的，畢竟她生下後就暈倒了過去，還不知道自己生下來的是一個阿哥還是一個公主。
但即便是嘉嬪很是用力，嘴巴也隻是動了動，說不出清晰的話來。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不聽使喚，嘉嬪雙眸中露出三分驚駭來。
好在珊瑚挺善解人意，見狀連忙安撫道：“主子，您誕下了一個小阿哥，主子您彆急，你已經有一天多沒進食了，奴才先給您倒杯溫水來。”
說罷，珊瑚起身朝外走去，一邊去通知嘉嬪身邊的大宮女瑪瑙和大太監劉信，她醒過來的事情，一邊去倒了一杯溫水。
等珊瑚將溫水給嘉嬪喂下後，大宮女瑪瑙也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米湯：“主子，您一天都沒有進食了，太醫說，您最好先用一碗米湯。”
嘉嬪聞言眨了眨眼睛，表示同意。
隨後瑪瑙和珊瑚就伺候嘉嬪用米湯。
等一勺一勺的用完一碗米湯，劉信也請來了太醫。
太醫給嘉嬪診脈，情況有些不妙，嘉嬪這一次難產太傷身了，而且還產後出血，怕是得在床上先躺兩個月，養養身子，然後之後再診脈，看倒時候的情況再說。
畢竟每個人的體質是不一樣的，有些人的體質就是比旁人要愈合得快一些。
中醫又信奉“是藥三分毒”，因此每一次下藥都必須要把脈，並且看對方的年齡、體重等，確定具體情況，來增減份例。
太醫斟酌了嘉嬪現在的情況，重新寫了一個藥方，其中不少藥材的份量都減輕了不少。
嘉嬪現在的身子可不能用猛藥，隻能慢慢調理，一樣一樣的來。
好歹用了一碗米湯，等送走太醫後，嘉嬪也恢複了一些力氣，但整個人依然有氣無力。
嘉嬪看向瑪瑙，很是艱難的開口問道：“五……五……阿哥……呢？”
聽到嘉嬪問五阿哥，瑪瑙有些不敢看嘉嬪的表情，但也不敢不回答，低著頭回答道：“昨天卯時，主子您誕下五阿哥後，皇上和皇後娘娘都親自過來看望五阿哥。因為您傷了身子，又遲遲未醒，皇上已經下旨讓貴妃娘娘撫養五阿哥，五阿哥現如今已經被抱到了正殿。”
雖然高貴妃抱養自己的兒子，並不出意料。
但事到臨頭了，嘉嬪還是有些心痛。
這可是她盼望了好幾年的兒子，自己連一眼都沒有看見，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就這樣被人抱走了。
心空空的，覺得很痛，可又感覺不到痛，整個人都麻木了。
眼淚忍不住的溢出，順著眼角滑落，一路向下，落到了嘉嬪耳邊的發絲裡，瞬間消失不見。
瑪瑙見嘉嬪這副無聲哭泣的模樣，有些慌了，連忙大聲安撫道：“主子，您可不能喪氣，皇上並未將五阿哥的玉牒改了。哪怕貴妃娘娘現在抱養了五阿哥，五阿哥依然是您的兒子。
您想想孝恭仁皇後和先帝，日後五阿哥也是能回到您身邊的。您要是現在喪氣了，那反而是如了貴妃娘娘的願，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待五阿哥了。”
這話讓嘉嬪眼裡有了些神色，瑪瑙說得對，她不能這麼消極下去，不能喪氣，鹿死誰手還未曾可知了。
“你……把……當時……情況……說……一遍。”嘉嬪渾身無力很是艱難的開口吩咐道。
“嗻。”瑪瑙應下後，輕聲的將前天嘉嬪生產的全部過程說了一遍。
嘉嬪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丁……香……一直……在……房……裡？”
瑪瑙連忙詳細說道：“丁香姑姑並沒有一直在產房裡，醜時三刻皇後娘娘離開後，貴妃娘娘也回了正殿，丁香姑姑才代表貴妃娘娘守在了房裡，您生產的時候沒進產房，等您生下五阿哥後，太醫給您和五阿哥診脈，之後丁香姑姑進來看了您一眼，才離開了後殿，回正殿報喜。”
聽了瑪瑙的話後，嘉嬪心裡有了一個想法。
畢竟是搶奪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懷胎生下來兒子的人，嘉嬪這邊自然是以最大的惡意去想高貴妃那邊的事。
難產或許不是高貴妃搞的鬼，可自己產後出血……
她可是剛剛聽太醫說了，若不是自己產後出血，自己的身子不會虛弱到如今連一口氣說一句完整的話都做不到！隻是難產的話，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以目前後宮的情況，以及有能力動手的人去想。
想要抱養自己兒子的高貴妃自然是頭一個懷疑對象。
畢竟生母養母之間，從來都是一筆扯不清也扯不完的爛賬。
隻要自己死了，五阿哥日後不就隻有一個額捏，隻能孝順她。
除此之外，皇後和容妃也值得懷疑。
這個懷疑是針對嘉嬪生產的時候遇見難產而言，畢竟孕婦遇見難產，那就有幾率一屍兩命。
自己要是難產一屍兩命了，高貴妃啥也撈不到，對於皇後和容妃來說不就是好處？
皇後手上有宮權，還有顯赫的家族。而容妃則是因為黃家是包衣人家，兩人娘家都有那樣的能力。
反而是嫻妃和純嬪，在嘉嬪眼裡，嫌疑較小。
想到這裡，嘉嬪艱難的說道：“傳……話……到……家裡……查……產房……事。送……養……生……方……來。”
她要讓金家幫忙查一下產房裡的事，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被人算計了。
除此之外，她現在身子太虛弱了，得好好調理。
若是其他嬪妃那就隻能靠太醫，但金家的主母當年可是仁皇帝的乳母，可是得過好些好東西，其中就有一個極為養身子的藥方，而且還是非常有效的藥方。
她要活著，而且還要好好活著，可不能如了某些人的願。
等著吧，等她養好了身子……
瑪瑙聞言重複了一下嘉嬪的意思，確定無誤後才應了下來“奴才遵命。”
***
等五阿哥的洗三禮過後，宮裡就突然傳出了一些關於“貴子”的說法。
皇後知道了，第一時間就立馬下令壓了下去，然而這種流言蜚語是不可能完全壓的下去的，更何況還有一些有心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了。
貴子的說法，其實還是有些市場的。
比如大名鼎鼎的漢武帝。
他就是在他父親漢景帝登基後，第一個兒子，據說其母懷他的時候夢到了大日，漢景帝信了貴子的說法，對其很是寵愛。
他母親王氏也因此在薄皇後被廢後，母憑子貴被立為皇後。
當然，更多的時候，是沒人信。
弘曆顯然是不信這個說法的，可心裡卻不經意間就留下了一個痕跡。
很輕，但又無法完全忽視。
因為皇後嚴令禁止，這個流言蜚語也就在宮裡傳了一個月左右，然後就沒人再說了。
至於有沒有傳到宮外去，那就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就到了五阿哥滿月宴的日子，這一天高貴妃是萬分得意，可這卻有些刺痛了金家的眼睛。
但五阿哥和嘉嬪都在鐘粹宮，尤其是嘉嬪現在都還下不得床，金家實在是有些投鼠忌器，不敢亂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高貴妃得意。
然而這不單單是金家看高貴妃得意洋洋的表情有些刺眼，還有兩個人也是。
一個就是皇太後，另外一個就是嫻妃。
都出孝快一年半了，一直還傳出喜訊來，嫻妃麵上雖然還是一副冷傲才女模樣，可心裡卻有些急了，瞧著小孩子就有些向往和憧憬。
至於皇太後。
其實皇太後本來不對此吃味的。
然而架不住，最近聽到五阿哥的消息有許多，被人刻意引導了一下，皇太後也覺得自己在壽康宮，哪怕有裕貴太妃陪著，有些寂寞。
畢竟她和裕貴太妃之間，還沒要好到那種好姐妹的程度了，隻是當年在潛邸的時候，兩人因為兒子年紀相差無幾，默契的保護著孩子而已。
可等先帝的七阿哥福惠病逝後，先帝身下隻有兩子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就開始變差起來。
畢竟，那可是皇帝之位，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當上皇帝呀！
至於什麼換子抱養的說法，更是無稽之談。
要知道皇太後娘家當時再低微，她也滿洲八旗大選出身，而裕貴太妃卻是包衣小選入宮，被指給先帝做侍妾的。
當年是皇太後先生下了弘曆，那個時候裕貴太妃還懷著身孕，並未生下弘晝來。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包衣出身的侍妾，去撫養滿洲八旗大選出身格格的兒子，在格格沒有犯下很大的錯誤，以大清朝的國情來說，簡直就是反天了。
讓包衣撫養滿洲八旗格格所生的兒子，傳了出去，先帝肯定會被罵死，而且還會被當做典型，當做攻訐他的事，年年拿出來批評一番。
當然一向重規矩的先帝也乾不出這種離譜的事情來。
在這種情況下，皇太後和裕貴太妃的感情又能好到什麼程度了。
第113章 容妃生產
早年孝敬憲皇後在世的時候就不用說了，她是嫡福晉元後，先帝又重規矩，沒人敢和孝敬憲皇後爭，連敦肅皇貴妃都越不過孝敬憲皇後，更何況是她。
後來孝敬憲皇後薨逝了，東西六宮的宮務被一分三。
皇太後自然是分到四分之一，可到手後也隻能說一聲聊勝於無。
而且先帝在世時，他是一個挺強權，而且惹毛了臉麵都不要了的皇帝，皇太後當時也不敢搞什麼事，一直都戰戰兢兢的。
好不容易等自己親生兒子弘曆登基後，皇太後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結果……
現實扇了她一巴掌。
在有限的範圍內，皇太後的確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在範圍外，那就是什麼都沒有。
憋屈呀！
皇太後也不是那樣掙紮過，可她發現，自己的親兒子在利益方麵比先帝更不要臉麵，而她大半輩子都小心翼翼慣了，早就形成了條件反射，不敢和自己兒子撕破臉，隻能選擇慫。
其實皇太後的日子不難過，錦衣玉食。
可問題是精神層麵上皇太後還是挺憋屈，挺匱乏的。
五阿哥被高貴妃抱養後，這方麵的消息就一直源源不斷的傳出，皇太後自然也聽到了一些。
弘曆是她親自撫養長大的，所以聽到五阿哥被高貴妃撫養那些事後，皇太後就難免會不自覺的想到一些當年她撫養弘曆的事。
小時候的弘曆懂事、乖巧又聽話，可讓她高興了。
可現在……
唉，果然，孩子還是小時候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最可愛。
皇太後在感慨的時候，難免就會顯露出幾分自己的想法來，畢竟她這個時候不用在太過小心翼翼，隨性了一些。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就有“善解人意”的奴才，在皇太後耳邊說養孫子的事情。
這事在皇宮裡也是有傳統的，當年孝莊文皇後就撫養過裕親王福全和仁皇帝，而孝惠章皇後也撫養過恒親王胤祺和固倫溫憲公主。
至於孝恭仁皇後這裡，那是她薨逝的太早了，還沒來得及抱養孫子。
所以依照人家大清皇宮的傳統，皇太後撫養孫子孫女，算得上是祖宗老規矩。
祖宗家法不可能變呀！
那麼皇太後撫養孫子孫女，不就成為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啦。
這個說法非常合情合理，合乎大清皇宮傳統。
另外皇太後受限於自身資質和後天受教情況，也不覺得自己抱養了孫子孫女，會對前朝產生什麼影響。
畢竟皇帝母族也沒規定，說不能抱養阿哥呀！
當孝懿仁皇後不就抱養了先帝，當時皇太子還沒有被廢了，也沒見出什麼問題。
而且皇太後住在壽康宮的確有些無聊，和一同住在裡麵的先帝嬪妃沒多好的友情，無論是慈寧花園還是禦花園，她也逛遍了。
因此有奴才一說這事，就立馬在皇太後心裡生根發芽了起來。
這抱養孩子，自然最好從剛剛一出生就抱養過去，這樣才養的熟，不會出白眼狼。
正好後宮如今還有一個孕婦。
對皇太後來說，簡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
不免讓她很是心動。
所為心動不如行動。
而且皇太後自覺在自己兒子登基成為新帝的事情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宮權你不讓我碰，前朝也不許讓我碰，那我養孫子孫女承歡膝下，當個幸福老太太，總行了吧。
本宮可是你親額捏，總不能這點小要求，都不願意滿足她吧。
那她這皇太後還當著有什麼意思了，趁早去見先帝吧。
皇太後的執行力還是很強的，在確定自己的想法後，每次弘曆去壽康宮請安，皇太後都會說另外的事來暗示這事。
弘曆到底有沒有聽明白，聽懂了皇太後的暗示，沒人知道，但皇太後卻樂此不疲，每次都說。
時間匆匆流逝，很快就到了黃令曼預產期的日子。
黃令曼已經生育過兩胎，對於生產這事算是很有經驗，她身邊的奴才也還是這些年跟著她的奴才，到時候遇見事情要怎麼做，黃令曼都仔細認真的交代清楚了。
如花和如柳都得等黃令曼生產坐完月子後，再出宮。
好在她們是得寵的四妃身邊的大宮女，晚一年出宮，對親事也沒什麼影響。
剛剛進入四月，黃令曼就覺得肚子開始陣痛起來。
連忙請來太醫一看，果然要生了，預產期也的確是這兩天。
不過有陣痛不代表立馬就要生，有些孕婦陣痛會持續好幾天。
黃令曼聽從太醫的話，結合自己的情況和經驗，哪怕就是陣痛，也堅持每天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最多就是陣痛的時候不走，等陣痛結束後再走。
四月初二晚上，黃令曼在如花等人的幫助下洗漱好，然後就在屋子裡轉圈圈走起來，希望到時候能順產輕鬆一些。
隻是才走了一圈，黃令曼就感覺自己的肚子下墜的厲害，而且陣痛也比之前疼得厲害，立馬讓人傳守月大夫，又讓宮女將她扶到床上。
守月大夫就住在景仁宮，來的很快。
進門後，就立馬過來給黃令曼診脈。
“容妃娘娘，您這一胎馬上就要生了。”守月大夫說道。
黃令曼已經猜到了這個情況，因此立馬說道：“去叫守月姥姥來，再去傳太醫，之後的事情，就按本宮之前吩咐的來。”
“嗻。”如柳應道，然後連忙跑出去交代其他奴才。
沒一會兒幾個守月姥姥也來了，其中一個給黃令曼接生了兩胎的一位守月姥姥上前，給黃令曼摸了摸肚子，又檢查了一下身體情況。
的確是要生了，但產道還沒開，所以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黃令曼給如花使了一個眼神，如花會意，領著幾個宮女，將幾個守月姥姥“請”到了另外一遍，讓她們脫下外衣換上她們準備好的衣服、褲子、鞋襪，並且頭上、手上、身上戴著的東西全部都取下來。
自然有人覺得麻煩，多嘴說了幾句，但立馬就被如花頂了回去。
不願意換，也行。
那就不要進產房給容妃娘娘接生了。
而且還會懷疑你心懷不軌，立馬讓人將你綁起來，關押到一旁沒人居住的配殿去。
對於老老實實的人來說，換一身衣服而已，容妃娘娘都不嫌麻煩，耽誤時間，做奴才的哪裡能多嘴質疑。
沒人敢承擔得起這樣罪名，哪怕就是被某些人收買的，在明麵上也不願意自己承擔這樣的罪名，畢竟還沒乾壞事不是？
等全部守月姥姥都換好衣服後，如花又讓人端來幾盆熱水，讓幾位守月姥姥用香胰子洗手，全部都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洗得乾乾淨淨的後，才領著她們去另外一邊的產房。
而這邊，高樂盯著其他人收拾房間，布置小主子生下來後居住的東西，比如搖籃。
進了產房後，剛剛那個守月姥姥又給黃令曼摸了摸肚子，依然還沒到生產的時候。
她見黃令曼神誌還挺清楚的，身體也還好，因此提議黃令曼現在先下床，在屋子裡走幾圈，這樣更容易順產。
雖然肚子一陣陣的疼痛襲來，但已經有心理準備並且經曆過的黃令曼還能忍住，讓如花如錦扶起她，在屋子裡走動。
好會兒，黃令曼實在是因為陣痛受不了了，才又重新回到床上躺著。
這個時候接到信的弘曆和皇後也來了，倒是高貴妃等人因為太晚了，所以並沒有過來。
又過了一會兒，太醫才匆匆趕來。
趁著黃令曼現在還沒有開始正式生產，連忙進去給黃令曼把了一個脈。
太醫的說法和守月大夫的說法一樣，黃令曼馬上就要生了，但到底什麼時候真生，那就不一定了，看個人的體質和情況。
對於內務府派過來的守月姥姥，黃令曼比較信任之前給自己接生過兩胎的那兩人。
因此接生的事，黃令曼就交給了對方，但也派如花盯著她們，萬一有人想到了黃令曼這種想法，花讓人無法拒絕的代價收買了這兩人了，那到時候黃令曼是哭都哭不出來。
所以還是要派人盯著，以防萬一。
除此之外，黃令曼還讓如錦守在自己身邊，握住自己的手腕，讓她時時刻刻都給自己診著脈，一旦發現有任何問題，就連忙說出來，然後讓如花將可疑的守月姥姥都押出去。
畢竟生孩子這事，一兩個產婆其實也夠用，民間那些窮苦人家，不就是一個產婆接生，還不是把孩子生下來了。
黃令曼自覺自己是已經想到了所有的方麵，都做好的對應的安排。
要是這都被人鑽了空子，那隻能說自己命裡有此一劫，躲不過去。
沒過多久，產道開始打開。
一指。
三指。
八指。
……
開到十指的時候，黃令曼已經痛得意識開始模糊了起來，隻聽見有人在她耳邊大聲喊道：“娘娘用力，娘娘快用力，小阿哥馬上就出來了，快用力。”
用力！
使勁用力！
黃令曼用儘了全身的力氣，然後就是一陣巨痛襲來。
隱約著聽見了孩子的哭聲，和四周有人驚喜的“生了，生了”的聲音後，黃令曼讓意識墜入黑暗之中。
第114章 挖他牆角
產房裡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這讓守在正殿明間的皇後精神一震，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但皇後心卻沉了下來，容妃生辰的速度有些快，而且聽孩子哭泣的聲音也比較大，看來……周嬤嬤安排的人並沒有得逞。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產婆才抱著一個大紅繈褓從次間走了出來，對著皇後一禮，喜氣洋洋的說道：“奴才給皇上道喜，給皇後娘娘道喜，容妃娘娘誕下了一個小阿哥。”
皇後聞言手微微一緊，心更沉得厲害，沒想到容妃真再次生下了一個兒子來。
好在皇後之前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並且做了預備方案，所以現在還穩得住，並沒有露出什麼來，讓人發現端倪。
起身上去，皇後看了看剛剛出生的六阿哥，瞧著比五阿哥健康多了，眸光微閃，但臉上卻帶著笑說道：“好，容妃誕下六阿哥有功，本宮重重有賞。”
隨後皇後讓太醫給六阿哥和容妃請脈。
很快太醫就診斷出結果來：六阿哥很健康，容妃有些產後虛弱，但這是正常情況。
聽見太醫這麼說，皇後臉上的笑容更淺了，但還是維持著得體的笑容，按照慣例說了幾句後，就回到了儲秀宮。
等回到儲秀宮，皇後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冷著臉看著周嬤嬤。
安嬤嬤很有眼神的領著屋子裡伺候的奴才退下，等門關上後，周嬤嬤才立馬跪在了皇後麵前“奴才辦事不利，還請主子責罰。”
盯著周嬤嬤看了好一會兒，皇後才開口道：“起來吧，之後的事情，本宮不希望出問題。”
“嗻。”周嬤嬤連忙應道，隨後起身，看向皇後說道：“主子，已經醜時三刻了，您仔細著身子，還是先歇息。”
皇後聞言臉上也露出疲倦之色來，點點頭說道：“告訴餘高，讓他明兒一早去六宮傳話，本宮免了後宮明早的請安。另外準備好賞賜給容妃的東西，等皇上和皇太後那邊送過去後，就讓人送過去。”
“嗻。”周嬤嬤連忙應道，隨後見皇後沒什麼要事吩咐，這才退出去，讓安嬤嬤領著奴才進來，伺候皇後梳洗安歇。
而她，則叫來幾個心腹，低聲吩咐了幾句。
務必要讓“容妃娘娘平安生下一子，六阿哥很是健康”的消息，在今天天亮之前傳到壽康宮去。
這事最好就是皇太後自己心動了，然後……
***
各宮的奴才都是醜時三刻就得到了“容妃娘娘生下六阿哥，母子平安”的消息，不過各處的主子卻是在第二天睡醒後才從身邊的奴才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
且不提後宮嬪妃們如何羨慕嫉妒，暗道黃令曼好運。
弘曆和皇太後一大清早起來，就聽到了這個好消息，兩人的心情都高興。
不過嘛，弘曆比較純粹，就單純的高興自己多了一個兒子。其他的，孩子還那麼小，弘曆自覺也很年輕，根本就沒想那麼多。
而皇太後嘛，高興的是六阿哥身體很好，不用擔心抱過來後養不活。
隨後皇太後就開始謀劃自己抱養六阿哥的事。
當然不能直接和弘曆和容妃說，不然要是沒抱養成，豈不是丟了自己的臉麵。
因此皇太後就讓人遞了一個話給養心殿那邊的人，希望用“流言蜚語”去試探一下弘曆的心思。
雖說在清宮皇太後抱養皇子可以說得是是一脈相承，可被弘曆拒絕並且下明旨不讓她乾政的皇太後心裡還是有些虛的，她還真沒把握弘曆會同意這事。
因為很多在外人眼裡，前麵三個皇太後都乾過的事情，到了皇太後這裡，弘曆卻並不願意她做。
很快負責收集皇宮各處動向的奴才，就將皇太後放出來的“流言蜚語”傳到了陳進忠的耳朵裡。
事關皇太後、容妃、六阿哥，陳進忠不敢耽誤，核實一下確有其事後，就連忙找了一個弘曆批折子中間的休息時間稟告。
“額捏有意抱養六阿哥？”弘曆聞言皺眉，端著茶杯的手也頓了頓。
陳進忠不敢看弘曆此時此刻的臉色，隻是低垂著頭說道：“是，奴才得知這個消息後，還派人去核實過，確定是壽康宮放出來的。”
弘曆聞言，眼珠子一轉，心裡立馬明白了皇太後打著什麼主意，不過就是來試探他而已，因此不由得冷笑一聲“嗬！”
茶杯被弘曆重重的放在了禦桌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陳進忠見狀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他也是從小跟著弘曆長大的奴才，雖說猜不透弘曆的心思，可對弘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這是他生氣的表現。
不等陳進忠多想，就聽見弘曆吩咐道：“宮裡麵的流言蜚語，是今兒才有的，還是之前就有其他有關容妃和六阿哥的？”
陳進忠聞言連忙收斂心神，想了想後說道：“自從嘉嬪娘娘誕下五阿哥，五阿哥又被貴妃娘娘撫養後，宮裡就一直有關於抱養的流言蜚語，奴才之前還以為議論的是貴妃娘娘抱養五阿哥的事，奴才可以肯定直接說容妃娘娘和六阿哥的並沒有。”
果然！
弘曆得知這事後，第一反應就是皇太後對他的試探，第二反應就是覺得這背後可能有人搞鬼。
為什麼？
因為皇太後之前從來都沒有和他說過這事，哪怕就是在容妃爆出有喜後，母子兩人私底下交談，皇太後也沒有說過想要抱養一個孫子孫女的想法。
這會兒皇太後突然想要抱養六阿哥，肯定是有人在皇太後耳邊說了什麼。
不過現在去查的話，怕是已經查不出是誰做了的。
流言蜚語本就難查誰傳出來的，更何況時間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因此弘曆索性乾脆沒讓人去查。
不過嘛，弘曆覺得自己是該好好想想六阿哥的問題。
之前弘曆沒多想，可現在想想這六阿哥還真不怎麼好辦。
寧壽宮的那些太妃，是肯定不可能再讓她們撫養自己的孩子了。
而皇太後？
皇太後撫養的皇子比普通皇子更尊貴一些，這個潛規則弘曆是知道的。
而且這會分散鈕祜祿氏一族對自己的支持力度，一旦皇太後抱養了一位皇子，鈕祜祿氏一族勢必會分散一部分勢力出來去支持這位皇子。
彆說弘曆怎麼知道，這不是但凡有點腦子都會乾的事。
因此皇太後抱養皇子這事，說白點，從利益上講就是在挖他的牆角。
弘曆怎麼可能讓自己牆角被挖，哪怕這個人是自己兒子也不行。
嗯，應該說是更不行。
現在弘曆雖說已經坐穩了皇位，沒有被人拉扯下龍椅的風險。
可都是當皇帝，這皇帝與皇帝之間也是有區彆的。
有些皇帝是“天子一怒，橫屍百萬”，金口玉言說一不二。而有些皇帝，多寵幸幾天後妃，都要被群臣參奏勸誡，連飯都不能多吃一口，聽著就辛酸。
弘曆想要的肯定是前者，大權在握後，自己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不用聽底下的臣子嘰嘰歪歪。
但目前為止不少先帝賞識的老臣還沒退下去，還在朝堂上倚老賣老呼風喚雨，比如鄂爾泰、張廷玉……
再加上那個世襲罔替的怡親王府。
尤其是這個世襲罔替還是先帝親自封的，對於先帝繼承人的弘曆來說，怡親王隻能換人不能降爵廢爵。
自然有不少膽小，或者是害怕卷入皇權爭鬥的人，依附過去，這大大小小也是一股勢力。
現在弘曆的集中皇權之路才開始走，一半都還沒走到了，距離勝利更是遙遠。
所以，弘曆不可能把自己到手的利益分出去，哪怕自己兒子也不行。
皇太後那邊，彆說抱養阿哥了，哪怕就是一個公主，弘曆也要考慮一下，對方有沒有親兄弟。
排除掉皇太後，剩下有資格抱養六阿哥的人就隻有三位：皇後、高貴妃、嫻妃。
高貴妃剛剛已經抱養了五阿哥，弘曆不可能再給她一個阿哥。
高斌再是能臣，哪怕是他自己給高家抬旗了旗，在弘曆心裡也是包衣出身，低一等，沒那麼大的臉。
而皇後。
嫡子病逝，皇後無子，按理說她撫養皇子沒什麼問題。
但弘曆仔細想了想後，打消了讓皇後抱養六阿哥的想法。
因為皇後抱養六阿哥和皇太後抱養六阿哥，其實區彆不大，都是在挖他的牆角。
而且更關鍵的是，一旦皇後抱養了六阿哥，那就是半個嫡子，朝中怕是又要大臣請奏立秘密立儲的事情。
弘曆現在並不想秘密立儲。
一來是因為他自己年紀不大，身體也好，沒那麼迫切。
二來也是因為弘曆自己真當上皇帝之後，才發現想要當好一個皇帝不容易，是需要才華和手段的。
這個時候的弘曆，還沒有到後期那樣十分看重手上的權利。
畢竟他沒有經曆兒子後妃們擺明爭奪皇位的那些事，但卻在經曆過仁皇帝對皇子培養，先帝對他們兄弟培養。
所以弘曆現在還沒有“一心養廢自己兒子，不讓他們有機會學李二有機會威脅到自己”的想法，是真覺得，得看看兒子們長大後的能力如何，在選誰當繼承人。
第115章 符合利益
話雖是這麼說，但這並不意味著弘曆就一定要在現在幾個皇子裡麵選儲君。
一來是他年紀不大，未來肯定還能有兒子出生。二來也是因為眼下幾個皇子，弘曆沒有一個瞧得上。
才出生的五阿哥和六阿哥就不說了。
另外三個阿哥，一直都是被密太妃和勤太妃撫養長大。
這兩人的出身和身份，還有當時端慧皇太子永璉還在世的情況，所以密太妃和勤太妃都是默契的將身下的阿哥往賢王和閒王這兩方麵去培養。
三阿哥永璋和四阿哥永璠還好，到底年紀小，搬進阿哥所的時候才四歲，都還不到去上書房讀書的年紀。
可大阿哥永璜離開密太妃的時候已經十一歲了，在這個時代，還有兩三年就能娶妻生子，已經是半個大人，三觀思想都已經成型。
無論是性子、才華、眼界、心性……大阿哥永璜沒一樣能讓弘曆覺得不錯。
也因此，無論是永璉在世的時候，還是現在永璉病逝後，弘曆都沒有看好大阿哥永璜做儲君的想法。
除非弘曆現在立馬要駕崩了，那為了不出現前麵幼帝繼位權王權臣把持朝政的情況，隻能立大阿哥永璜為儲君。
不過現在顯然弘曆身體很健康，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其實皇後等人，覺得弘曆在永璉病逝後多關注了大阿哥永璜，是看好永璜為儲君，準備立長，完全想錯了。
弘曆此時此刻完全就是一個阿瑪的心態而已，永璜資質差教育也沒跟上，弘曆不認為他有了能力繼承大清。
可作為一個阿瑪，弘曆也不希望永璜成了一個廢物。
今年他都十二歲了呀，擱大清沒入關之前，早就已經娶妻，為大清聯姻做出自己的貢獻。
所以，其實永璉病不病逝，都並不妨礙弘曆對永璜的關注，這純粹是因為沒兩年永璜就要指嫡福晉大婚了，作為一個阿瑪，弘曆不可能就這麼看著永璜這麼廢物下去。
弘曆現在還年輕權利心沒那麼重，對兒子們還是有些父愛的。
不過嘛，父愛歸父愛，弘曆還是更看重自己的利益。
皇太後、皇後、高貴妃都不能抱養六阿哥，那麼從理論上講，那餘下的也就隻有嫻妃了。
按理說，雖說都是四妃，但因為嫻妃是滿洲八旗大選出身，比容妃這個包衣小選入宮的嬪妃尊貴一些，抱養六阿哥，也不能說是很離譜的事。
可弘曆並不怎麼喜歡嫻妃。
除了因為登基之初的那點膈應到他的事外，還因為無論是性子，亦或者是個人審美，弘曆都和嫻妃合不太來。
偏偏嫻妃還操著“高傲清冷才女”的人設，不肯輕易彎腰，“跪舔”弘曆，在旁邊有其他嬪妃的襯托下，弘曆能喜歡她才是怪事。
在先帝和孝敬憲皇後麵前伏低做小多年，弘曆可一點都不想再委屈自己。
嫻妃當然不可能得到弘曆為其的破例。
因此至少現在這個時間點的弘曆，不想給嫻妃任何額外的恩賜。
至於其他人，弘曆左右想了想也不合適。
嘉嬪現在才剛剛能下床，自己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怎麼有精力撫養皇子。
純嬪就更不行了，純漢女出身最底下，弘曆還要用黃家了，自然不可能這麼侮辱容妃母子。
在皇宮裡好像真找不到合適的人！
頭疼。
弘曆按了按太陽穴，隨後突然愣住了。
話說他為什麼第一反應是讓彆人將六阿哥抱養走了？
明明他們兄弟當年都是各自親額捏親自撫養了他們。
靠，慣性思維了！
弘曆這次眉頭鎖得更深。
因為他的其他孩子生下來後都被其他人抱養，沒有留在親額捏身邊，所以弘曆形成了下意識的反應。
不能說這事有什麼錯，但弘曆從中想到的卻是朝堂……
或許有些事情就是因為慣性思維，而……
又揉了揉太陽穴，朝堂上的事等會兒再說，還是先把這事解決了。
容妃自己撫養六阿哥可以嗎？
當然可以。
作為四妃，都沒有資格撫養自己的親生骨肉，那誰能撫養自己的親生骨肉？
而且清宮是沒有明確的白紙黑字的必須是一宮之主才能撫養自己親生孩子的條令，這事隻是因為當年仁皇帝後宮留下來的潛規則。
起先是因為皇太後和孝懿仁皇後想要撫養一個皇子，後麵是因為仁皇帝之後寵愛的嬪妃多是包衣和純漢女，在宗室八旗眼裡上不了台麵，害怕阿哥公主被這些人教壞，所以將其抱到地位高的嬪妃那裡。
然後就形成了潛規則。
不過考慮到自己後宮現在的情況，如果真讓容妃親自撫養六阿哥，這可就是獨一份的恩典。
容妃配親自撫養六阿哥嗎？
從感情上，弘曆心裡對容妃還是很滿意挺喜歡的，主要是去容妃那裡，就一個感覺——舒適。
容妃在包衣人家裡算是家世中上等，但擱在大清那就是小蝦米的，讓弘曆寵愛她沒什麼壓力。
而且容妃這人很愛他，每次去容妃那裡，給弘曆的感覺就是，容妃時時刻刻都以自己為重，不像純嬪偶爾還要主動念叨一下三阿哥，總能讓弘曆不自覺的想歪。
更關鍵的是容妃在床上伺候他得好。
嗯，彆小瞧這個。
如果能列一個皇帝和後妃相處，乾什麼事花多少時間的表格，就可以輕而易舉的發現，其中占了大半比例的時間都在床上。
尤其是對於弘曆這種誌向是強權的皇帝來說，沒事都在批閱奏折，想各方麵的局勢問題，哪有那麼多時間留給後妃談情說愛呀！
所以在這方麵，弘曆覺得是可以嘉獎容妃的。
那會影響後宮局勢嗎？
皇太後那邊雖然賊心不死，但勉強算是被弘曆壓住了，暫時可以不算。
那麼擺在弘曆麵前的就是：皇後一派、高貴妃嘉嬪一派、嫻妃一派、容妃一派、純嬪一派。
就像皇後想那樣，對於一個皇帝來說，百花齊放比一枝獨秀強。
現在嫻妃不得寵，純嬪有出身問題，兩人都不堪大任。
皇後有地位有家世無子，高貴妃嘉嬪有寵有子家世差一點而且內部不和諧，這要是再來一個有寵有子的容妃，反而不是什麼壞事。
那會影響朝堂局勢嗎？
容妃是包衣出身，不是八旗，雖然阿瑪叔父得到了弘曆的重用，但也隻有這麼兩個人而已，搞不起多少風浪來。
現在朝堂上的大臣還是稍微有點底線、胸徑和要臉麵的，立太子之類的事情他們肯定要扯皮甚至於大打一架，但宮妃自己撫養自己親生兒子的事情，是不會多說什麼。
那會損害他的利益嗎？
弘曆仔細想了想這個問題，畢竟容妃現在就有兩個皇子了，這可是後宮裡的獨一份。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的道理，弘曆不會沒學過。
永璠又是四阿哥，若將來沒有一個生母家世很好的阿哥出生，永璠八成是會起爭奪皇位的想法來。
在這種情況下，容妃親自撫養了六阿哥，反而對他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
還是那個道理，容妃和黃家的勢力有限。
隻有一個兒子的時候，肯定所有資源都會給這唯一的一個兒子。
可如果有兩個兒子，哪怕另外一個不爭，也多多少少會給對方一些資源，不會完全不給。如此一來另外一個兒子得到的東西，怎麼也會少一些。
一如先帝和奉恩輔國公允禵，孝恭仁皇後的確是偏心小兒子，可她娘家烏雅家裡還是有人偏向先帝的。
前麵說的還隻是考慮了一個兒子要爭奪皇位的情況。
六阿哥也就比四阿哥永璠小四歲而已，這年紀隻要弘曆不是英年早逝，能活到先帝那個歲數，四歲的年紀差完全可以無視。
弘曆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短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