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彆人說我可能是你妹妹,但其實我應該是你姐姐。”
她看到燕瀾原本就踉蹌的腳步,微微停頓一下。
薑拂衣告訴他:“你還未滿二十歲,而我娘孕育我的時間很長。”
蚌殼裡不知道待了多少年,“那個時間可以不算,自從我真正降生,來到人世至少也有二十一年了。”
燕瀾蹙眉:“不應該,你的骨齡約莫小我三歲。”
薑拂衣試圖解釋:“那是我……我之前修煉屍傀功,又被封印在棺材裡,身體停止生長了。”
燕瀾徹底停下腳步,轉頭看她:“那姑娘身體停止生長之時,可有意識?”
薑拂衣搖頭:“沉睡狀態,沒有任何意識。”
“所以你的時間完全停滯了。”燕瀾繼續往前走,有氣無力地道,“我依然比你年長,你我若真同父,我為兄。”
“行吧,你是大哥。”薑拂衣搞不懂這有什麼好爭的,被寄魂反噬的都快暈倒了,還要和她爭。
她忽又忍俊不禁,“你這般態度,才多少像一個少年人。”
瞧他這怪異的巫族裝扮,音色被骨質麵具遮掩,說話做事又老氣橫秋,若不是休容告知他的年齡,薑拂衣還以為他老大不小了。
燕瀾隨口問:“哦?那不知姑娘心中的少年人該是什麼模樣?”
少年人啊?
薑拂衣腦海裡慢慢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又似煙霧般散去,無法再繼續捕捉。
她支吾了下:“就像柳藏酒……”
燕瀾輕笑一聲,接上話:“像他一般衝動妄為沒腦子?”
薑拂衣:“……”你挺驕傲啊兄弟。
兩人沒再繼續交談。
那隻寄靈出來試探一次之後,便沒了動作。
燕瀾也隻字不提。
薑拂衣在心裡犯嘀咕,他應該是打算找他父親驗證完再說,根據兩人有沒有血親關係,區彆對待。
所以步伐又虛又急,薑拂衣拄著劍追的挺累。
其實燕瀾對此事並不是太過在意,他不認為薑拂衣能夠認出寄魂,猜出寄魂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他處於暈厥的邊緣,無暇分心。
燕瀾早有心理準備,寄魂融合會是痛苦的,卻依然低估了這種仿佛要撕裂靈魂的痛苦。
或者,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然而沒有一點辦法。
巫族如今能夠在夾縫之中生存,保住萬象巫這片淨土,以及祖宗留下來的靈物,憑借的正是與神族溝通的能力。
是以他們每隔幾百年,都要取出寄魂,讓世人知道他們還有用處。
能夠問神救世。
可惜現如今的人間烏煙瘴氣,世人的浮躁與日俱增,隻注重眼前利益,幾百年實在太久了。
燕瀾早該在十歲就接受寄魂,越早被寄生痛苦將越小。
但他自幼過於優秀,這種獨特的優秀給了他一種錯覺,或許他可以不憑借寄魂,真正覺醒這種天賦。
一直再等。
無論怎樣遭人譏諷,他始終相信自己,一直再等。
今日等不了了,不過卻與被他們逼迫關係不大,反倒成為一個契機。
“咱們快要到了。”
燕瀾停下腳步。
薑拂衣跟得較緊,險些沒能及時停下來,撞他背上去。
薑拂衣墊著腳往前眺望,好幾十丈外隱約有個山洞:“劍笙前輩住在裡麵?”
燕瀾遠遠停下來,是想要提醒她:“薑姑娘,家父脾氣不是太好,不針對任何人。”
薑拂衣早有心理準備:“你這個‘不是太好’,是不是有一點點含蓄?”
燕瀾竟然不否認:“總之,千萬注意措辭,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你切記不可隨便說出‘背信棄義’四個字,不然的話,我會立刻被他丟到魔沼裡去。”
薑拂衣認真點頭,被他謹慎的態度激起了一絲緊張,但是:“為什麼我罵他,他丟你?”
燕瀾:“因為他就是這樣不可理喻。”
薑拂衣:……“我懂了。”
“那走吧。”燕瀾領著她繼續朝山洞靠近。
薑拂衣剛拄起心劍,卻見燕瀾再度停下來,且原本因為反噬微彎的脊背,緊繃的似一張拉滿的弓。
薑拂衣以為有什麼邪祟靠近,警惕著貼近他:“怎麼了?”
旋即聽見兩人背後突兀地響起一聲質問。
——“我背信棄義,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