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靈花 一花一枯木(1 / 2)

薑拂衣 喬家小橋 16949 字 11個月前

“你還有疑惑?”劍笙見她垂首呆立,許久沒有動作。

薑拂衣忙回神,抬起頭時,臉上已經瞧不出任何複雜之色:“那我先去休息了。”

說完,她回去山洞裡,躺在石床上。

身體困倦,但無論怎樣放空思緒,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懷疑可能是吃得太飽了。

山洞外,劍笙再度圍著煉丹爐盤膝而坐。

爐子裡這鍋肉因是禽鳥類,剝離出許多細碎的骨頭,劍笙以鳥骨代替蓍草,起了一卦。

燕瀾走去他對麵坐下:“您難得起卦,是想卜算什麼?”

劍笙頗認真:“窺一下她父親是否真的還在人世。”

“不愧是您。”燕瀾緩慢且平靜地道,“我族有滅族之兆,不知這源頭在何處,您不窺。孩兒融合寄魂,不知壽數還剩幾年,您也不窺。”

“族裡善卜卦的大巫多的是,用不著我瞎操心。”劍笙抬頭睇他一眼,“至於你,禍害遺千年,我這個老父親一點也不擔心。”

燕瀾回望過去:“孩兒怎麼就成了禍害?”

劍笙低頭繼續擺弄:“這幾年不論我怎樣丟你,你來魔鬼沼的次數依然越來越多,足可見,你對五濁惡世的興趣逐漸濃厚啊。”

燕瀾眼底閃過片刻慌亂。

劍笙點到即止,從丹爐裡盛了一碗寡淡的湯水,笑著遞給他:“神都規矩多,出發之前,先送張拜帖給天闕府。”

“孩兒知道。”

……

這天晚上,薑拂衣不知多久才睡著。

大概是劍笙前輩燉的禽肉實在太香,睡著前一刻,她還在砸吧嘴。

就連夢裡,也全都是和食物相關的內容。

還有曾經一起在屋簷下躲雨的小乞兒。

小乞兒起先說,他是要去神都拜師。

薑拂衣回複說,她是去神都尋親。

聽到“尋親”兩個字,小乞兒愣了下,又改口:“其實,我也算是去尋親。”

薑拂衣反正閒著無聊,伴著雨打屋簷的聲響,聽他慢慢講述。

原來他兩三歲的時候,與家人走散了。

也可能是被人販子給拐走,又因故丟棄。

總之,他流落在一個邊陲小鎮上吃百家飯,腦海裡隻對“神都”兩個字有印象。

沒準兒家在神都,於是前去尋找答案。

雖是同路,但薑拂衣當時沒想與他結伴。

這小乞兒和她差不多歲數,帶上他純屬自找麻煩。

雨停之後,兩人便分道揚鑣。

再次見麵是幾個月後,在一個小樹林裡。

薑拂衣遠遠瞧見他被一張捕獸網吊在樹乾上,正想上前,他卻急著以口型催促她“快逃”。

薑拂衣旋即領悟,附近有歹人以他為誘餌,設置了機關陷阱,想謀財害命。

就衝他說的是“快逃”,而非“救我”,薑拂衣出手救下了他。

靠近北地的邊境地區,靈氣稀薄,方圓連一個修行門派都沒有,有修為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薑拂衣雖然隻從母親那裡學到一點皮毛,對付這些普通強盜還是綽綽有餘的。

然而,再想分道揚鑣可就難了。

那家夥像是狗皮膏藥似的賴上了她。

走一步跟一步。

“你嘗嘗我烤的魚吧。”

“你不喜歡吃魚嗎,我去抓野雞?”

“嘗嘗我做的叫花雞。”

“嘗嘗……”

好煩好煩。

薑拂衣在海裡生活的時候,大多是沉默獨處,早已不太習慣結伴,而且對方還是個囉嗦怪。

於是黑臉罵他一頓,想將他罵走。

他卻隻是站著挨罵,等她罵完:“你晚上想吃什麼?”

薑拂衣很懷疑在他眼裡,自己是不是個一天要吃八頓的飯桶。

但又隱約能夠理解,他是個吃百家飯長大的乞兒,在他看來,能有什麼事情,比吃飽飯更重要?

讓她吃飽吃好,必定是這世上最能討好她的事情。

薑拂衣雖然還是沒有好臉色,卻也沒繼續罵他,由他跟著。

晚上第一次沒有拒絕他遞過來的烤雞腿。

難吃。

非常難吃。

薑拂衣真是要後悔死,這輩子沒吃過如此難吃的食物。

……

睡醒之後,薑拂衣想起昨晚上做的夢,坐在石床上凝眸思索。

這小乞兒,後麵應該沒再繼續跟著她,被她成功趕走了。

因為薑拂衣連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更彆提具體的相貌。

若相伴時間很久,對他的印象不該這樣模糊才對。

薑拂衣也就不多想了。

她起床出門,洞口外,劍笙前輩以鳥骨擺出一個箭頭形狀。

薑拂衣順著箭頭指向朝著枯木林子裡走,遠遠瞧見一方井口,是溯溪泉,明白是要她去泡泉水。

泡了大半個時辰,想起每次不能泡太久,薑拂衣連忙躍出來在井邊打坐。

等回去山洞時,門口放著一個食盒,裡麵盛放著幾碟子精致的糕點,散發出淡淡的草藥味道。

知道是補藥,薑拂衣吃乾抹淨,回洞裡將心劍貼在胸口繼續睡覺,一整天都不必再吃其他食物了。

第二天仍是如此。

一連好幾天,都沒瞧見劍笙前輩。

而薑拂衣的身體恢複極快,心臟上的窟窿已經補全了一大半。

這天她正泡泉水,突地聽到一聲異響。

砰!

旋即井下像是爆發了地震,泉水湧動,顫動的頻率一波強過一波。

薑拂衣始終貼緊井壁,等到顫動頻率開始衰減,才撐著井壁躍出井口,且就站在井邊。

溯溪泉是神族遺留下的寶物,情況不明,待在井邊比到處亂跑好得多。

站穩後,薑拂衣朝枯木林的西麵望過去,異響似乎是從那邊傳來的。

經過她這幾日的觀察,這魔鬼沼西麵的霧氣最為濃鬱。

今日這霧氣反而散去了一些,影影綽綽,她好像看到……

一隻圓溜溜的眼睛?

這眼睛如此巨大,該是鑲嵌在什麼龐然大物身上?

薑拂衣想起入林子時燕瀾曾經說過,魔鬼沼裡鎮壓著一隻上古的魔鬼,難道就是它?

猜測時,不知不覺與它對視許久。

“不要看。”

她耳畔突然響起燕瀾的聲音,略微有些喘。

燕瀾原本打算伸手蒙住她的雙目,但她才從井水裡出來,紗裙貼在身上,不合適靠得太近。

燕瀾轉而向前邁了一步,擋在她麵前。

薑拂衣看著他迅速抬起雙臂,動作極快,像是在結印。

——“以巫之祈願,降神靈於吾身,以吾之虔誠,令萬物歸虛,鎮!”

“鎮”字落下之後,井口汩汩冒出水霧,幻化為無數霧劍,飛向西麵林地。

霧氣逐漸升騰,再度遮擋住那隻眼睛。

等平息之後,燕瀾有些趔趄著轉過身:“你感覺如何?”

感覺?

薑拂衣琢磨他問這話的意思,與那隻眼睛對視過,她應該有所感覺麼?

完全沒有。

反倒是燕瀾念出那個“鎮”時,她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腦袋像是被人敲了一棒子,嗡嗡作響。

薑拂衣模棱兩可地道:“是有點不舒服。”

燕瀾見她雙眼還算清澈:“瞧著無大礙,回去吧。”

繞過她,提起她背後的食盒,往山洞走。

薑拂衣追上去:“原來每天早上都是你在給我送飯。”

燕瀾:“你不知?”

薑拂衣搖頭,她每天出去泡泉水之後,他才來。

泡完回去,他已經離開了。

“我以為是你派族民送過來的。”

燕瀾道:“家父的住處除了我能來,連大祭司靠近一步都會被他丟出去,你是個例外中的例外。”

薑拂衣搖搖頭:“我絕對不是例外,前輩明事理又心善,他的壞脾氣,肯定有他的道理。”

燕瀾不與她爭辯。

薑拂衣問;“但是,前輩去哪兒了?”

燕瀾:“出去為你挑選合適的傀引。”

“傀引?”薑拂衣不明白。

“正如劍術離不開劍,傀儡術也需要傀引。劍道各有不同,傀儡一道,也分門彆類。”燕瀾簡單解釋兩句。

勞煩人家父子忙裡忙外,薑拂衣受之有愧:“能不能給我一顆辟穀丹,就不必麻煩你來回跑了。”

燕瀾自己都還是個傷病號。

燕瀾道:“辟穀丹隻能提供最基本的元素,不利於你恢複。”

“但是……”

“姑娘早些複原,早日離開,早日拿到相思鑒,才是真正給我們減少麻煩。”

薑拂衣無話可說了,也聽出燕瀾內心認為她是個大麻煩。

事實確實如此,她認。

燕瀾意識到自己失言,正想道歉,聽見她小聲說道:“那個,多謝你跑來幫我,但是你先放下食盒,再跑過來是不是更快一點啊?”

燕瀾:“……”

像是為了緩解尷尬,他扭頭朝濃霧區域望一眼:“你竟不問我,方才那隻眼睛是什麼?”

薑拂衣好奇得緊,但在彆人的地盤上,少打聽彆人的秘密,這個道理她懂。

她附和著說:“你之前不是告訴過我,這裡鎮壓著一個魔鬼,是它吧?”

“那是一扇門。”燕瀾怕她因為好奇跑過去探究,或是和它對視過,遭它蠱惑,決定告訴她一些,“上古時候,神族離開之前專門開辟了一處空間世界,將那些逆天之物驅趕入內,與人間隔開。”

“逆天之物?”薑拂衣不是很理解,“哪一種能被稱為逆天?”

燕瀾猶豫著道:“大概是,超出世人認知的強悍怪物。人、魔、妖,都無法給與它們一個準確的定義。”

薑拂衣微微攏眉:“神族將它們全都趕進去了?一隻不剩?”

燕瀾冷淡道:“這世上不會有絕對,神族也辦不到。”

薑拂衣陷入沉默,她在想,石心人剜心化劍,重生不死,算不算超出世人認知的強悍怪物?

原本她還有點猶豫,關於母親的封印,要不要旁敲側擊的問一下劍笙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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