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上,她對漆隨夢沒有仇視感,甚至有些親切。
但是既然疑心是天闕府害了自己,漆隨夢如今也是天闕府的人,她一視同仁,並不想靠得太近。
再說了,有他跟著身邊,很難釣到大魚,驗證猜測。
漆隨夢顯然沒想到,表情顯現出一絲怔忪:“幽州?”
柳藏酒更不想和這些名門正派打交道:“是啊,咱們不同路了,你還是先回神都去吧。”
漆隨夢看向燕瀾:“燕公子,你們不去拿回相思鑒了?”
燕瀾不得不說話:“先去一趟幽州。”
漆隨夢暗自鬆了口氣:“那就是還去,我可以先送你們去幽州,再陪你們回神都。”
這話柳藏酒聽著難受:“幽州雖然危險,但我們也沒差勁到需要你這劍修‘送’吧……”
話音未落,漆隨夢從儲物戒裡取出一枚做工精美的白玉令:“這是雲巔王上恩賜的玉令,可以無視城市禁飛的規則,在高空自由飛行。家師閉關之前,將此令交給了我保管。”
柳藏酒:“……”
他乖乖閉了嘴。
薑拂衣也一樣,可以飛行,將會大幅度縮短他們的行程,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倆幾乎同時看向燕瀾。
燕瀾微微頷首:“那便有勞漆公子了。”
漆隨夢再次鬆口氣,將手中玉令拋出去,那玉令逐漸變大,足夠容納十來個人。
薑拂衣踏上玉令時,忍不住瞥了漆隨夢一眼。
應該不會錯。
他不是那小乞兒誰是?
哪怕如今打扮的衣袂飄然,瞧上去出塵脫俗,骨子裡那股子喜歡死纏爛打的氣質,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
玉令飛入雲霄之後,雲州城外,白發魔修從一側密林裡走了出來。
身側站著一名夜梟,雙手捧著一個黑色的瓶子:“堂主,魔神大人恩賜的寶物取來了。”
白發魔修將那瓶子拿起來,朝天空望了一眼,像是在喃喃自語:“師父您總是瞧不起我,這回您且等著看,若那女子真與凡跡星關係匪淺,我定會讓凡跡星乖乖低頭,求著為您療傷。”
……
玉令一路朝著西邊飛去,速度極快。
薑拂衣和柳藏酒坐在前端,燕瀾站在中間,漆隨夢則盤膝坐在尾端。
漆隨夢之前說要捋一捋,便尋了個山洞裡打坐。
幾天過去,一無所獲。
唯一的解釋,他大概是因為那抹“色彩”,嘗到了一見鐘情的滋味。
師父或許是錯的。
不見絢爛世界,全靠規避得來的超然心境,極容易被打破。
真正的得道,該是入世之後的看破。
漆隨夢最終決定跟著薑拂衣走一程,窺探一下自己的內心,考驗一下自己的定力。
若確定是情意,而自己又毫無定力,那漆隨夢便要立刻下手了。
師父教導,浮生劍的劍意摻著禪意,人世如夢幻泡影,轉瞬即逝,不必貪戀。
但在無數幻夢之中沉淪又清醒的漆隨夢,還有另一種感悟。
夢中麵臨的每個選擇,皆不可過分遲疑,勢必當機立斷。
因為他也不知此夢究竟可以存在多久,或許遲疑之際,便是夢醒之時,空留下遺憾。
也就是說,倘若漆隨夢確定心意,那他便要請師父前往萬象巫,去找劍笙前輩提親。
師父若無法出關,去求大師兄,或是他自己去。
隻不過……
漆隨夢想起了聞人楓的話,雖是嘲諷,卻不無道理。
求娶萬象巫聖女,這聘禮也不知需要多少,他恐怕得提前準備。
漆隨夢睜開眼睛,看向了燕瀾的背影。
不如像聞人楓說的,先尋她兄長問一下?
漆隨夢:“燕兄……”
燕瀾回頭:“何事?”
漆隨夢:“……”
回想起燕瀾在湖邊許諾眾人劍池選劍時的淡然從容,他有些問不出口。
原來這世上最令人難以啟齒的窘迫,是源於貧窮。
……
燕瀾原本以為漆隨夢是衝著薑拂衣來的,逐漸發現異常,這家夥像是衝著自己來的。
夜晚下去住宿,早起購買食物,漆隨夢總是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跟著他。
隻要他打開房門,漆隨夢也會立刻從房間裡出來,打過招呼之後,就以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他。
燕瀾不禁懷疑,莫非他感知到了自己體內封印的那隻“怪物”?
畢竟天闕府的劍,也是最擅長降妖伏魔的。
因此除了玉令飛行,避無可避,燕瀾儘量躲在房間裡不出去。
“燕瀾,你有沒有發現漆隨夢不對勁?”柳藏酒敲開燕瀾的房門,進去說,“他經常刻意往你身邊湊。”
燕瀾淡淡道:“有麼?”
柳藏酒以為他真不知,拍了下胸脯:“我可是狐狸,對騷味最敏感,以我多年來的見多識廣,他八成是有龍陽之好,你可千萬小心了。”
燕瀾:“……”
柳藏酒擔心他聰明有餘,但出門在外的閱曆太淺,不知人心除了險惡之外,還有下賤:“你彆不信,漆隨夢剛才還來問我你最喜歡喝什麼酒,長點心吧,等會兒彆被他給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