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的。”燕瀾從未有一天忘記過提防鳥妖。
畢竟其他預言會隨著時間模糊, 而他從一歲開始,頂著‘燕瀾’這個預言,幾乎每天被人提醒一遍, 想忘記都難。
薑拂衣皮笑肉不笑的“哈哈”兩聲, 問道:“那你就沒有想過改名麼?”
“我提過多次,但族老們不準我改。”燕瀾目光冷冷, “說此乃族規, 必須按照龜甲所示取名,尤其我還是少君,更要以身作則,否則要我從族譜之中除名。”
“改個名字罷了,這樣嚴重?”薑拂衣沒想到,“獵鹿不就改了?”
“他改的同音不同字,而且可以確定是大巫搞錯了, 並非裂開的裂,而是打獵的獵。”
獵鹿改過名字之後,少年時期的燕瀾立刻找那位大巫抗議。
大巫卻說, 除非燕瀾也能證明是他錯。
燕瀾直言自己此生不會有情緣,除了無法成妖的黑雀, 其他鳥類全部趕走,他自己也會待在族群領地裡,一輩子也不出這十萬大山。
大巫卻說緣分之事可由不得他, 必須要證明才行。
燕瀾問,那等自己到了適婚之齡, 迎娶一位人族女子,是不是就能證明?
大巫說不能,成婚也有可能會和離。
生命中該遇到的人, 終究會以各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遇到,無處可逃。
燕瀾和他爭辯了好幾日,爭辯到最後,大巫終於讓了步。
他答應燕瀾,等燕瀾快要壽終正寢的前十天,若還不曾遇到那隻濫情的鳥妖,允許他在族譜上改名字。
燕瀾簡直要被氣死,到那時都快死了,還改什麼名字。
凡骨境界,人最長的壽命約莫在一百五十歲左右。
突破凡骨,成為人仙,除了容貌會從突破那一刻停駐,壽命也會延長到五百歲左右。
從人仙成為地仙,已知壽命可達千歲。
燕瀾若是有緣突破地仙境,這個預言將伴隨他整整千年。
“不提了。”一想到一生都要頂著這無恥鳥妖的‘名字’,燕瀾心口就憋悶的厲害。
薑拂衣在旁默默聽著,大氣都不敢出。
忍不住偷偷瞄他一眼,看得出來他對“燕瀾”兩字是真的芥蒂極深。
平時多麼冷靜的人,哪怕上次因為寄魂來質問她,說是走火入魔,眼底也隻是湧現出戾氣。
都沒像現在這樣鮮活的流露出生氣的表情。
但薑拂衣沒辦法安慰他。
連她都在不停給自己洗腦,大巫的解釋不會錯,燕瀾你認了吧。
“燕子”肯定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就是意味著鳥妖。
絕對不是一種寓意,絕對不是她以為的什麼“從北到南,尋找溫暖”的寓意。
救命!
薑拂衣好不容易有了個又闊綽又有本事的大哥,可不想大哥對她發展出什麼情緣。
那她便要逃了。
無法再拜劍笙前輩為師。
萬象巫也再也不是她的退路。
燕瀾往前走出去一丈左右,發現薑拂衣停在了後方,齜牙咧嘴的,還不停用手指揪著自己的額頭。
他蹙眉:“阿拂?你怎麼了?”
薑拂衣打了個激靈,又平靜道:“哦,我剛才想起點旁的事兒。”
她趕緊快步追上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越是如此,越是要和往常一樣。
她待燕瀾若起變化,那可能才真是變化的開始。
何況她也同樣是猜測罷了,大巫會錯,她更會錯。
沒準兒“燕瀾”還藏著什麼更深的含義呢,還是不要庸人自擾了。
……
薑拂衣采買了許多的物品,才剛問過價,燕瀾立刻付了錢。
薑拂衣一句也不拒絕,展現出自己極為庸俗的一麵。
買完之後,兩人一起回客棧。
逛了趟街,薑拂衣能感受自己身體無礙,第二天一早,他們個再次啟程。
直到步行出了雲州城,薑拂衣才停在路邊詢問柳藏酒:“如果我說,咱們拐彎去一趟幽州,你怎麼看?”
柳藏酒微微錯愕:“去幽州?很危險嗎?”
薑拂衣搖頭:“不知道危險不危險,是想去拜見一位擅長醫術的前輩,瞧瞧我的‘心病’。”
柳藏酒納悶:“那就去啊,乾嘛這樣鄭重其事的問我。幽州是雲巔國境裡最亂的一處地方,我還以為你是要去打架。”
薑拂衣顧慮的是:“咱們之前說好,你隻負責帶路去往神都,而幽州南轅北轍,你又著急找你姐……”
柳藏酒無語,擺了下手:“幽州才多遠啊姐姐,能浪費多少時間?我是在找她,但也不是心急火燎,不然二十年了,我不得變成瘋子?”
他一直是一邊堅持不懈,一邊隨遇而安。
薑拂衣就喜歡柳藏酒這種性子,遂不再猶豫,看向燕瀾:“那咱們去一趟幽州吧。”
去找凡跡星這事兒,燕瀾則顯得有些隨波逐流:“好。”
正準備從儲物戒中取出陸行法器,燕瀾倏然轉身看向後方。
薑拂衣也跟著朝背後望過去,眉頭不自覺的微微皺起。
隻見漆隨夢從城內走出來,看樣子是奔著他們來的。
許多天不見,薑拂衣感覺他的雙眼似乎沒有之前那麼無神了,但卻又像是蒙上了一層更深的霧。
薑拂衣先打招呼:“漆公子還沒回神都?”
漆隨夢走近來,仍是謙和有禮的模樣,對著他們問候一番:“位要去我天闕府,既是同路,不如同行?”
薑拂衣第一個拒絕:“真是不巧,我們剛決定改道幽州,恐怕和漆公子不太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