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族覺得他身為劫數怪物,存在即有罪,一直封印他。
反正他喜歡獨處,無所謂。
結果始祖魔族不停“救”他出來,掘地尺的挖,煩都要煩死了。
薑拂衣點點頭:“前輩落在始祖魔手中,什麼都不做也會催化天劫,被神族誤解了。”
就像這次,他也隻是在鎮子裡待著,就引動了燕瀾的劫。
“不是誤解。”暮西辭坦誠道,“泥人尚且有分脾氣,何況我是兵火,有一回實在是將我給逼急了,控製不住自己,催化了比較可怕的天劫……”
沒說下去,“總之是犯了大錯,始祖魔戰敗後,我束手就擒,主動站出來求他們封印。他們說,我比較特殊,需要單獨封印,而不是放逐進新大荒裡,我沒有意見。”
始祖魔族已經沒了,沒人再來“救”他了,暮西辭知道,這一次的封印將會是無比漫長的。
大概會漫長到壽數耗儘,重新歸化於天地。
“但是我沒想到,一十一年前,我突然被一股震動給震醒了。”
封印的空間裡,出現了一抹光亮。
這是封印鬆動,從外界透進來的光。
他太久沒有出去過,好奇大荒重建之後,如今是個什麼模樣,於是從縫隙裡溜了出去,打算看幾眼,趕在裂隙合攏之前,他再回去。
沒想到才剛出去就險些被天雷劈中。
瞧見不遠處的地方躺著一個人,立刻鑽到那人的識海裡去。
鑽進去之後才發現這人已經死了。
頭頂雷劫湧動,他又心想算了,世界變成哪種樣子,和他有什麼關係。
暮西辭說:“我正準備抽離,繼續回去自己的封印地裡,沒想到我夫人……”
他停頓了一下,“是這具軀殼的妻子,韓娘。她頂著天雷和狂躁的猛獸,跑來我身邊,將我從地上拽起來,開始拉著我逃命。”
大概是在冰冷的世界裡待了太久,那隻手溫暖的讓人舍不得鬆開。
但最令他觸動的,還是她的勇敢,和她對同伴的不離不棄。
暮西辭說著話,再次仰頭看向屋簷,這次看的是一樓房間裡的柳寒妝。
薑拂衣:“……”
如果她沒記錯,柳寒妝之前講述此事時,說的是,“暮西辭答應付給我的酬勞,隻給了我一半,那是給小酒洗髓的神藥,不救他不行,他若死了,我真是虧大了。”
提及柳寒妝,暮西辭連語氣都變得溫和了許多:“我才醒來便受到這種觸動,想著也是一場緣分,於是決定救下她的性命。”
他輕而易舉便處理掉了那些發瘋的獸類,扛住了天劫。
之後禦風閣的人趕來,他才得知這具軀殼叫做暮西辭,而被他救下的女子,是暮西辭的妻子,兩人都是禦風閣的外門弟子。
這下,他內心更是深受觸動。
“世人常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說說看,她在這般生死關頭之下,還能對自己的夫君不離不棄。實在是勇敢,真誠,至情至性。”
薑拂衣:“……”
不知該說什麼。
她吸口氣:“於是您就打算暫時假扮暮西辭,想先將韓娘治好?”
柳寒妝說她被天雷劈中後,昏迷不醒了八個月。
暮西辭頷首:“我先打聽了這具軀殼的性格,得知暮西辭是個麵無表情、沉默寡言的人,於是逐漸向他靠攏。”
薑拂衣:“……”
真正的暮西辭,是和柳寒妝一起偽裝夫妻,進禦風閣偷東西的,當然越低調越好。
暮西辭繼續講述:“隨後我就開始想辦法醫治她。”
醫修開出了一大堆的藥,他本想出去采藥,發現這人間早就已經擠滿了人,原本在大荒裡隨處可見的低階靈藥,竟然大部分都進了藥材鋪子裡。
不僅需要花錢購買,還賣的死貴。
他哪裡有錢,即使成了禦風閣主的弟子,也湊不齊這些藥錢。
打聽過後,便去接懸賞令。
對物價不了解,也不知究竟需要多少,於是不停的接。
八個月之後,她終於醒來了。
“我最初的想法真的非常簡單,幫扶到她好起來,傳授她一些自保的本事,我再給她多賺些錢財,夠她往後衣食無憂。之後我就前往巫族,請他們將我重新封印。”
暮西辭歎了口氣,“可是一十年過去了,她還是老樣子。被天雷劈壞了腦子,整日裡疑神疑鬼,神經兮兮。身子骨也是弱不經風,一點兒康複的跡象也看不到。”
一十年來,他偽裝成暮西辭,不僅要擔心著被她發現自己是個冒牌貨,還要去學習、適應人世間的各種規則。
要賺錢養家,為了生計奔波。
要虛以為蛇,應付各種令他頭痛的人情往來。
還要麵對那麼多的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凡跡星手中有你們石心人的劍,我正是想請你幫忙,請他一定要答應為我夫人醫治。”暮西辭疲憊的捏了捏眉心,“她再不好起來,我已經快要病倒了。”
一個女人已是如此難以應付。
心裡愈發佩服那位石心人,他也不嫌累的?
薑拂衣:“……”
暮西辭見她一副為難的樣子:“你放心,我不會拿你的身份要挾你。你需要什麼報酬,可以大膽和我提,或者需要我做什麼事情,也都可以告訴我。”
薑拂衣苦惱不已:“不是我不幫忙,您夫人這病吧,凡跡星也是治不好的。”
兩個人一起鬼迷遮眼的病,誰有本事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