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韌仍站在建築的最高處,看似神態悠閒,卻不敢掉以輕心:“我來了許久,逐影,你還不打算現身?”
無人回應。
巫族人都在想這個逐影是誰。
薑韌繼續道:“你忘記我是誰了?要不要我提醒你?想當年,我還是你們巫族少君之子時,你就已經貴為族老,四百多歲,壽元將近,自願成為試驗品……竊奪我的血泉,將我處決之後,沒多久,你也跟著銷聲匿跡。如今一千五百年過去,出來讓我鑒賞一下,揣著我的神力,你本事如何。”
等他話音落下,巫族眾人半響反應不過來。
反應過來的,也沒當回事。
魔神的話,哪裡能信。
唯有獵鹿愣了片刻後,倏地想通了燕瀾的症結所在。
他瞳孔驟然緊縮,想看向燕瀾求證,卻又像是被定了身,動彈不得。
身旁的休容瞧他這幅模樣,心頭跟著一駭。
薑拂衣觀察周圍,一切平靜。
隻要那個“半成品”不出現,他們離開萬象巫應是很輕鬆的事情。
薑拂衣曲起手肘,碰了碰燕瀾的手臂:“有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成功一半究竟是什麼意思,如何判斷的?”
燕瀾恍惚回神:“我不清楚。”
薑拂衣問:“那你怎麼知道漆隨夢成功了?”
燕瀾:“憑感覺。”
薑拂衣:“你從哪兒感覺的?”
燕瀾猜測:“從他的眼睛突然失去色彩。”
薑拂衣納悶:“九天神族看不到色彩?”
燕瀾不知道:“我隻是覺得,這一處異常,應該是個轉折點。”
薑拂衣聽他一解釋,心頭忽然堵得慌:“如此說起來,是我的滄佑劍踢出了他識海裡的魔元碎片,幫他徹底融合了你的血泉。”
燕瀾搖了搖頭:“他不融合,血泉我也拿不回來,與你無關,不要什麼都攬在自己身上。”
薑拂衣自責也沒用:“說起來,那枚魔元碎片阻礙了漆隨夢融合,肯定不是你爹放進去的,究竟是誰放進去的?”
燕瀾抬頭看一眼薑韌:“咱們最初的猜測應該沒錯,是魔神的手筆。絕渡逢舟不是說因為救了他,才害了我。巫族這次點天燈,他肯定暗中有出力。”
薑拂衣不懂:“他究竟圖什麼?”
燕瀾:“奪舍。”
巫族會先編造個“劍靈下凡,等劍靈適應人間,沒有風險之後,神君再下凡”的謊言,必定是有用意的。
目的應是為了方便漆隨夢中途被奪舍,有個說法。
那枚魔元碎片,應該和薑韌身上的魔氣同源,方便他奪舍。
燕瀾望向薑韌,從傳音轉為直說:“如果漆隨夢不曾被我父親偷走,估計早已被魔神奪舍,你的滄佑劍將那枚碎片踢出去,確實是救了漆隨夢一命,他將血泉完全融合之後,無法再被奪舍。”
薑韌不太敢和燕瀾對視:“從漆隨夢丟掉那時,我就已經放棄了原本的計劃。”
若不是絕渡逢舟請來的,薑拂衣真要懷疑薑韌此番趕來幫忙的目的:“你這是來貓哭耗子假慈悲呢?”
薑韌不知該如何解釋,他不知道那是燕瀾。
但在燕瀾眼中,無論是誰,應該都是不可原諒的事情。
燕瀾明白薑韌隻不過是順勢而為:“但這劍靈先下凡,神君後下凡的謊言是巫族編造的,巫族那位世外長老,你口中的逐影,原本也打算奪舍漆隨夢?”
薑韌微微頷首:“必然的。”
燕瀾凝眸:“既然想奪舍,他的肉身估計有問題,或者乾脆沒有肉身……”
靈魂狀態,力量體?
薑拂衣正順著他的話想,燕瀾倏然一把將她推了出去。
薑拂衣險些摔倒,回頭瞧見燕瀾在周身布下一道禁製結界:“你做什麼?乾嘛將自己封起來?”
燕瀾一拂袖,寄魂被他甩出來。
又拎著它粗短的脖子,將它拎至眼前。
寄魂先前已被喚醒,一直在聽著外界的動靜,此刻瞪大眼睛詫異道:“主人,您不會懷疑我吧?”
燕瀾不懷疑,寄魂千真萬確隻是個儲存法力的容器:“你從前寄生於曆任少君魂魄,因為虛弱,時常長眠。自從跟隨我,變得精神了許多?”
寄魂點頭:“是的呀,我在您身邊這一年裡清醒的時間,比從前幾千年加起來還要久。”
說著,寄魂突然反應過來,“您的意思是,大祭司將我給您之前,把逐影的力量體塞到我身體裡了?我體內力量增多,才會精神?”
燕瀾道: “你不可能承載全部,還渾然不知,逐影應該能夠分裂,隻放了一小部分進去,算是他的分身……”
寄魂心裡發毛,又很感動,主人竟然不懷疑它。
“我自小驕傲,認為自己必定覺醒金色天賦,一直不願接受寄魂,是大祭司占卜說巫族將有滅族之災,我才決定接受。我正想不通,為何要將自家寶物硬塞給我……”
燕瀾提著寄魂,環顧四周,心有戚戚,原來自己在巫族的每一步,背後都充斥著危機,“其實是奪舍漆隨夢沒了指望,逐影前輩想要試試借用我的軀殼,隻可惜寄魂根本無法寄生我,反過來,我因為鎮壓寄魂,將您這道分身,給鎮在了寄魂體內,不知道誅了這道分身,對您會有什麼影響?要不要我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