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唯我不敗(感謝迷茫之誓盟主賞2/2)(1 / 2)

大約九年之前。

張海年僅二十三,初入江湖,剛登潛龍便是榜一,同時入了地榜。

三榜之事由東廠一應負責,這有個好處,便是東廠上榜之人可自定自己名號。

“張公公準備給自己擬個什麼名號?”

“我自己起?隨便起?”

“自當如此,咱們東廠之人,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九年前的張海想了半天,說出了四個字。

“唯我不敗。”

“唯我不敗?”

“嗯,就這個。”

“謔,這名號可太大了。”

張海淺淺一笑,陰柔但文靜,語氣卻堅決。

“就這個。”

從那日起,唯我不敗之名便響徹了這江湖。

……

時光一晃,便是今朝。

他走入三相幫總堂的院門,目光淡淡看向場中之人。

年輕,英俊,僅十六歲。

卻比自己二十三歲那年還要更強。

他站在場中英姿勃發劍氣呼嘯纏繞在體側,雙眼魔光綻放,整個人似仙又似魔。

“真好啊……”

他這般嘟囔一聲,卻不被旁人所聞。

後再抬頭看向了陸銘,臉上露出那標誌性的淺笑。

他說。

“奉主之命,陸幫主,我來殺你。”

“哦。”

回應他的隻是簡單一字,以及漫天劍氣。

……

剛剛回到軍部的華橫川猛地回首,看向了三相幫總堂的方向。

他已經察覺到,那邊出現了變故。

“張海!”

口中怒喝一聲,華橫川便想返回,然而從城外傳來的兩道氣息,卻又讓華橫川止住了腳步。

目光遠眺穿透障礙看向城外。

便見那邊,龍一與東城羽漂浮於空,氣勢揮灑不加掩飾。

牽製之意一目了然。

左右權衡,華橫川沉沉一歎。

軍勢彙聚,華橫川身影一閃,便已來到城頭。

……

大涼山內,林堂瞬息千裡,轉眼便衝入了山脈之中。

遠方靈氣咆哮鬼氣森森,兩位女子的身影在天邊一晃而過,爆發出劇烈的靈壓。

築基後期,還是兩位!

一位自是淩縹緲,另一位林堂卻沒見過,但也知大抵是六欲天魔道的高手。

正當他想援助淩縹緲之時,卻又有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這讓林堂身影慢慢飄蕩下來,腳踩大地,目中崩濺血光。

很快,一道慘白的身影僵硬的從林中走出。

其身後,三具煉屍身上煞氣沸反盈天。

“武者金身,良才美玉也。”

“身體給我,我帶你去看看更高處的風景。”

冷邪僵硬著臉,如是說道。

……

三品與半步三品的差距,其實蠻大的。

白嘯天當時已瀕臨三品,卻也隻能在了空方丈重傷之際與之交手,且人還是特地選的——守強攻弱的那種。

一般情況下半步三品,無法插足三品之戰。

更何況此際,大涼山中爆發的兩處三品戰場,強度驚人!

周興武初時緊張於淩縹緲——他某些時候確實有些情緒化。

但這一路行來,李為安與武銅王的勸言,也算是讓周興武找回了理智。

站在大涼山邊界處,感知著那衝霄而起的煞氣柱,與山中森然鬼氣,周興武眼皮一跳,心知不好。

且壞事成雙。

一旁,武銅王武雄忽地開口,語氣平靜卻隱含絕望。

“鐵山城,危矣。”

無需什麼情報。

隻看現在這架勢便可知,六欲天魔道來勢洶洶,幾乎不可能放過大涼山後方的鐵山城。

畢竟,那邊才是最前線。

……

鐵山城,城頭。

看向城外遠方,白啟麵無表情,車平身體發抖。

兩人一語不發,隻是望著遠方黑漆漆的天。

那裡空無一物,荒涼寂靜。

然而兩人卻皆知,那邊,有大恐怖。

很快,起風了。

風先到。

然後是黑色的雲。

最終,天空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珠帶著濃鬱的煞氣,滴落在城中城牆,卻又被城中大軍軍勢和武者血氣所驅散。

大量的士兵們在城中運轉血煞星決,尚未撤離的少部分涼國民眾亦如此。

然而此刻,煞氣集中湧來,單單憑借血煞星決,卻有些杯水車薪。

可能正如東城羽所言。

有煞無煞,影響不大。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外部環境無足輕重……

因為絕對的力量,就是絕對的大勢,能輕易改變所謂的外部環境。

城頭,白啟慢慢眯起了眼睛。

三品之力彙聚於雙眼,讓他隱隱看到了遠方,正步步走來的它們……

招展的旌旗燃燒著鬼火。

鬼火顏色不同。

紅綠藍白黑,共五色。

五色旌旗,如同五路大軍,雖慢,但排山倒海無可匹敵!

“六欲天魔道,惡鬼道,倀軍之術。”

車平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一分。

不是怕,隻是四品之力,有些頂不住此般壓力……

站在這裡,站在白啟身邊,哪怕大部分壓力都被白啟頂住,殘留的那些,仍舊讓車平心驚肉跳。

大恐怖,就在於此。

深深吸了口氣,車平快速開口。

“倀軍之術乃是六欲天魔道的看家本領之一,乃結丹期的法術。”

所以可斷定。

那五路倀軍身後,存在結丹期修士。

大抵是六欲天魔道的結丹初期二祖。

“倀軍分五路,各由倀將統領。”

“五路倀軍,五個倀將,倀將由三品武者煉製而成,化作倀將後各個皆是三品之巔!”

“這本是一門戰爭之術,但六欲天魔道有人彆出心裁,以虎類靈獸配合,進一步提升了此秘法的威力。”

說到這兒,車平稍稍一頓,才再道。

“五路倀軍,為虎前驅。”

“新的倀軍之術,能養鬼王一頭,結丹初期。”

所以,不單單隻是結丹初期的二祖。

還有虎妖一頭,結丹中期。

以及鬼王一頭,結丹初期。

白啟忽地開口。

“帶人走吧。”

車平:“嗯?”

“我說,你帶人走,穿涼山,去周國,我能幫你們撐多久是多久。”

車平沉默片刻,拱手對白啟一禮,一語不發轉頭走下了城牆。

三位結丹,等同於三位二品。

五路倀軍,軍勢滔天,軍中倀將,三品之巔!

這,就是大勢。

擋無可擋!

待到城牆空無一人後,白啟幽幽一歎。

下一刻,他眼中凶光畢現,身上殺意翻滾沸騰。

拔劍。

……

三相幫總堂之內。

殘留的小半賓客們作鳥獸散。

先前走了一批,或是去大涼山助拳,或是去大涼山看熱鬨,總之或是義勇之輩,再不濟也算是膽大之人。

這批人走後,還留在院子中的人,或心懷鬼胎,或膽小怕事,或實力不濟,或是不想摻和周涼兩國之事。

而此際,地榜第一,張海登門,來者不善。

地榜第一與地榜第八的生死鬥,便絕非是實力不濟者或是膽小者能旁觀的了。

劍氣呼嘯如若狂風。

哪怕無形劍氣無影無形,但數量一多,仍舊聲勢驚天!

迎著狂風劍雨,張海白衣飄飄神色平靜。

他目光幽幽看著那漫天劍氣,忽有銀光從其袖中閃爍而出。

繡花針,兩枚。

針如寒芒轉瞬即逝,遠方陸銘忽地扭轉身體,胸口與臉頰卻仍舊被寒芒所割破,點點血珠滾落,陸銘不管不顧,隻是抽劍橫掃斬落折返而來的鋼針,身後惡煞相猙獰咆哮!

前方,無形劍氣如雨灑落,百般武意充斥其中。

然而半步三品之力,無視天象之力。

隻是憑借無形劍氣本身的殺傷力,竟是連張海體表的護體罡氣都打不穿——他會一門類似無形劍域,但顯然沒有無形劍域精妙的護體之術。

不過再如何不精妙,抵擋陸銘二星的無形劍氣,已然綽綽有餘。

陸銘心中也有數。

回夢丹中數次與半步三品戰,陸銘又豈能不知天象之力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

武至半步三品,隱有返璞歸真之意。

勝負成敗,再次落回到武人的一拳一腳,一刀一劍之上。

腳步騰挪身如青龍,體內血氣流轉體表綻放金光,龍吟鐵布衫被全力運轉。

陸銘幾個踏步之間,便來到了張海麵前。

一劍斬出演化四季輪回,卻陡然聽得張海一聲輕歎。

“沒用的……”

……

“武入中品,便要看兩方麵。”

“一乃經脈強度,二乃意之堅定。”

“意,又分武意,人意。”

“張海你經脈強度乃咱家此生所見之最,武意天賦之高亦是遠勝咱家。但若是想突破三品呐,這人意卻也必不可少。”

還是大約九年之前。

張海初登潛龍,定號唯我不敗。

一朝上榜便是潛龍第一,自然得到了東廠的重點培養。

而這個重點培養中,有一項便是三品福公公的親自指點!

福公公成就三品已有近四十年,雖然不知為何,完全沒有成就二品的跡象,但他的指點,對於中品武者而言也屬實是一份寶貴的機緣。

隱約記得那一日,張海跪坐在福大海麵前,當福大海話講完,張海便立刻開口道。

“九千歲,這個小海子可是懂得。”

福公公眉頭一挑:“懂?你懂什麼?”

“人意,小海子懂得。”

“那你給咱家說說?”

張海雖然年幼入宮,但武道資質不錯,也得到了不少培養,至少不會比大宗門下的弟子弱。

對於武之一道,此際張海已有自己的見解:“小海子私以為,人意,便是人之夢。”

“夢中所想,便以武道實現之。”

福大海想了想,笑道:“不錯不錯,你這說法,也有些道理。”

人意這兩個字,一千人就有一千個看法。

在武道之路上,並沒有一種公認的,能細致入微的定義人之意的說法。

什麼說法都有,且大部分說法也都可行。

張海這般說法還算新奇,且初看上去,似乎也是可行的。

念至此,福大海便再道:“那你的人之夢,又是什麼?”

提起這個的時候,張海目中有光,臉上帶著淺笑,溫和說道:“唯我不敗。”

我之名,便是我之夢。

在那夢中,自己一手掠月飛針術威震江湖,縱橫無敵!

“錯了。”

“你這個夢,做錯了,回去重新做!”福公公的聲音響起,卻沒了剛剛的笑意,反而冷如凜冬。

張海的淺笑瞬間僵在了臉上,便見福公公目光幽深,輕緩開口。

“唯我不敗?你怎麼不反了天呢?”

“你不敗?那如果陛下要你敗,你敗不敗?”

張海臉上騰起慌張之色——他很少有這般表情,然而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

“九千歲,小海子沒有這個意思,沒有忤逆陛下的意思。我隻是想在江湖上縱橫無敵,絕對沒有對陛下不忠之意!”

對此,福大海隻是輕輕搖頭。

“現在的你是這麼想的,我信。”

“但你若是真的縱橫無敵了,真的唯我不敗了,你還能這麼想麼?”

皇家,要高手。

但要忠誠的高手。

忠誠,是一切的前提!

張海驚慌失措唯有跪地磕頭,直到一隻手輕輕摸在了他的頭頂。

“我幫你編織一下你的夢吧。”

“夢中,陛下修仙有成開疆擴土,周國千秋萬代。”

“而你,便是那把掃清這條道路的掃帚。”

“你可以縱橫武林,你可以唯我不敗。”

“但你要記住一點。”

“在你的夢中,咱們這些下人啊,是影子,是配角。”

“這句話你理解不了的話,這夢你就彆做了。”

腳步聲響起。

福大海起身離開。

張海卻隻是跪在地上久久不語。

他有一個問題。

在自己的夢中,他都不是主角,那這夢做的又有何意義?

……

“沒用的……”

張海的聲音悠悠揚揚。

但比那更悠揚的,還是張海的身影。

陸銘從未見過這般詭異的身法。

好像鬼一樣。

明明上一秒還在眼前,長劍已經遞到了張海的脖子間,甚至陸銘都感覺到了那種長劍抵近護體罡氣的觸感,下一秒張海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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