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陽光和煦,微風輕撫帶著些許涼意,正適合曬太陽。
午後,楚韶之讓小廝搬搖椅放院裡,搭了薄毯,折扇蓋臉擋住刺目的陽光,懶洋洋沐浴在陽光下,渾身暖意融融,舒服得楚韶之骨頭都酥了。
小廝關差端來果盤,上頭擺著切塊的幾樣時令水果,插著兩根銀簽,“老爺,水果來了。”
老爺這稱謂,近三天聽了幾十上百遍,楚韶之也沒聽習慣,不覺得是在叫他。
隔了一會兒,楚韶之才後知後覺移開扇子,插了一塊梨放入口中。
關差:“下麵莊子今晨送來的梨子,新鮮著呢,脆甜,老爺您多吃兩塊。”
味道確實不錯,喝了三天苦藥,梨子吃著爽口甜嘴,楚韶之吃了兩塊,又躺回搖椅。
“剩下的你吃。”
“謝老爺賞!”
楚韶之目光在關差臉上短暫停留,長相端正,濃眉大眼,精神氣十足的小夥子。
楚韶之展開折扇蓋臉上,長歎一口氣。
想他三天前,也是朝氣蓬勃小夥子。
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好運拿下世界五十強企業offer,即將踏上升職加薪第一步。
還沒上崗,一睜眼變成了古代四十三歲大叔,富可敵國,亡妻一位,小妾三房,四兒兩女,三個孫。
直接從未婚未育,戀愛還沒談過的單身人士,變成了妻妾成群,兒孫滿堂的古代成功人士。
楚韶之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一閉,不省人事。
暈過去那一刻,楚韶之無比希望自己隻是做了個荒誕的夢,醒來後該入職入職,該上班上班,當一個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打工人。
可天不遂人願,他睜眼後還在這。
……大概老天爺是想讓他享福吧。
原主是富商,富可敵國,繼承他的財產,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一夜暴富啊。
更絕的是原主有一個私庫,藏有黃金白銀萬兩,奇珍異寶成堆,古董書畫無數。
最重要的是,地下埋了黃金。
保守估計萬萬兩。
誰能不心動?!
楚韶之短暫心動了,隨即意識到——特麼原主病的死掉了,身體虧空破破爛爛,他有命要沒命享受啊!
楚韶之又長歎一口氣,艸,老天爺就是在玩他!
關差放下果盤,咽下嘴裡水果,抹了把嘴巴,關切問:“老爺,您是哪兒不舒服嗎?”
哪哪都不舒服。
楚韶之:“沒事。”
“那……您是在想大公子的事兒嗎?”關差大膽猜測,見楚韶之沒反駁,覺著自己大概率猜對了。
“大公子的脾性您清楚,一開口傷人傷己,您彆放在心上,他不是故意氣您的。您前幾日思慮過多病情加重,已經加急傳信給大公子,想必過不了幾日就趕回來了。”關差勸慰道,“大公子心裡有老爺您。”
楚韶之:“……”
提起大公子楚韶之就心梗,這大公子,時年二十五,比他還大三歲。回不回來無所謂,管他叫爹,他受不住!
楚韶之折扇蓋臉,關差看不見他臉色,隻得繼續說好話,寬他心,“這幾日二公子、五公子、六公子都來陪您說話,昨日五公子還給您送了隻鸚鵡來,給您逗趣解悶,六公子尋了大家墨寶陪您鑒賞,公子們都孝順著呢。”
睜眼說瞎話,原主記憶裡和幾個兒子關係可都不親近。
“小的去將鸚鵡提來,給您解解悶。”關差說去就去,片刻取來鸚鵡,“老爺您看,羽毛五彩斑斕的多好看啊,五公子說它可聰明了,會唱曲兒。”
“小東西,快給老爺唱一個。”
小鸚鵡挺胸伸了伸頭,嘰嘰喳喳叫了兩聲,清嗓子似的。
“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
楚韶之移開折扇,啥玩意兒?
“伸手摸妹屁股邊~好似揚揚大白綿~”
楚韶之:“!”
豔曲?!
關差瞪大雙眼,手忙腳亂驅趕恐嚇鸚鵡,嚇得鸚鵡嘰嘰喳喳亂叫,在籠子裡撲棱翅膀直蹦噠。
“壞人!壞人!!”
五公子怎麼訓的鳥!這鳥竟然敢往老爺跟前送!關差捏衣袖擦額角的汗,扯了扯嘴角,“老爺,五公子他、他……”
“喲,在和爹說我呢?”
院外一少年大步流星走進來,他穿著一襲赤色收袖袍衫,腰間巴掌寬的腰封,勒出精瘦的腰身,約摸十五六歲,身形沒長成,稍顯單薄,但眉目飛揚,十足的囂張恣意。
楚宥齊拱手作揖,“爹,兒子看您來了。”
楚韶之神色一言難儘,“起來吧。”
原主五子,楚宥齊,四姨娘梁氏所出,梁氏福薄,誕下楚宥齊沒幾年就去了,現養在老夫人膝下,年十六,在城外崀山書院讀書,一個月回來兩次,一次小住四五日。
記憶裡,就屬他最能折騰。
楚宥齊在一旁石凳坐下,終於發現氛圍有所不對勁,掃過楚韶之和關差的神色,楚韶之看不出太多情緒,關差一副吃了屎欲言又止的模樣,楚宥齊問:“關差,你怎麼了這是?”
關差瞟了眼楚韶之,指向鸚鵡,“剛才……給老爺唱了個曲兒。”
楚宥齊挑眉,得意道:“我就說它聰明吧,教兩遍就會!”完全不知道唱的是什麼曲兒。
關差:“……”
楚韶之坐姿都端正了,饒有興趣等楚宥齊變臉。便宜兒子他沒教育的心思,但看熱鬨還是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