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重新找了個開放式的、靠窗的位置點了幾道菜繼續吃晚飯。
大多時候都是許默在吃,夏竹閒著沒事乾,時不時拿著筷子給許默夾塊排骨什麼的。
夏竹的假期明天結束,她趁許默吃飯的間隙,在網上訂了張明天飛敦煌的機票。
許默不經意瞟到她的行程頁麵,知道她馬上要走,許默捏著筷子的手頓了頓,麵色平靜地問:“明天幾點的飛機?”
夏竹放下手機,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茶水明澄,她低頭喝了口茶,心情平穩地說:“下午三點。”
許默嗯了聲,很自然地說:“我送你。”
夏竹輕輕點頭,夾了隻蝦仁放嘴裡,淡定點頭:“行啊。”
那天氛圍其實挺好,如果夏竹不偷看到那條消息的話。
可惜,這世界就是這麼奇幻,什麼妖魔鬼怪都有。
許默吃到八分飽,提前去收銀台結賬。
去之前他拿走錢包,將手機隨意地丟在了餐桌,夏竹端著茶杯在喝茶,中途一個沒有備注名字的電話突然彈進來,夏竹猶豫片刻,伸手剛摸向手機準備替他接下,結果這個電話冷不丁掛斷,鈴聲也中斷在尾聲。
夏竹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條微信憑空跳入屏幕。
人對一些感興趣的東西總有用不完的好奇心,比如對象的手機、熟人的八卦、一些自己夠不著的層麵的辛秘往事,夏竹覺得這條微信已經滿足了前兩個條件,所以勾起她的好奇心好像也無可厚非。
許默的手機沒設密碼,指腹輕輕往上一滑便解了鎖。
她點開許默的工作,抽絲剝繭地翻到那條未讀短信,逐字逐句地看完了整條消息。
「不管怎樣,這次回國見到你我很高興。我定了明早八點回上海的機票,你要不要送送我?不送也沒關係,回公司也能見。」
對方好像很了解他似的,留了很多可拒絕的餘地給許默。
夏竹瞥見「周嬈」兩個字的備注的時候臉色就不好看了,再看到那條曖昧不清的消息,夏竹隻覺得整個人跟沉入一池冰冷的潭水似的,凍得她沒有知覺。
她憑著這條短信猜出了挺多信息。
一是周嬈冷不丁地回了國,二是她進了許默的公司,三是……剛剛許默罵的那個人是周嬈對嗎?
夏竹想不通,許默為什麼不說呢?周嬈又為什麼要躲呢?
一旦信任被瓦解,質疑的心思就四處橫生。
夏竹很難把懷疑的字眼用在許默身上,可事實擺在眼前,她很難相信,許默對於周嬈回國的事兒毫不知情。
如果是早有預謀,又或者……陳倉暗度,那不太好辦啊。
夏竹深深吸了口氣,將手機放回原處,裝作什麼也沒看到。
她心裡卻是在賭,賭許默到底會不會跟她坦白周嬈的事兒。
如果她離開北京之前許默沒有跟她坦白周嬈的事兒,她又該怎麼辦呢?
夏竹思
索到這,手指在桌麵遲鈍地寫了兩個字——離婚。
許默結完賬回到位置,看夏竹心不在焉地盯著桌上的裝飾花看,以為她喜歡,帶著她出了飯店,轉角碰到路口有一家花店,許默將車停在十字路口,下車徑直往花店走。
夏竹坐在車裡等他,瞧見他抱著一束蝴蝶蘭從花店出來,以為他是準備帶去醫院看望文琴的,沒想到他鑽進車廂,直接將花塞她懷裡,說是送給她的。
淺粉色的蝴蝶蘭顏色如此夢幻、漂亮,美得令人窒息,夏竹低頭嗅著脆弱的花骨朵,鼻子莫名有些酸澀。
她還沉浸在那條短信裡,他卻能若無其事地送她象征著「幸福」的蝴蝶蘭。
夏竹很難想象,這人到底把她置於何地。
許默重新啟動引擎往醫院開,路上他抽空望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夏竹,見她抱著花看不出喜好許默頓了頓,體貼地問她:“不喜歡?”
夏竹不自覺地抱緊懷裡的蝴蝶蘭,收斂著情緒,若無其事地點頭:“挺喜歡啊。”
“你眼光挺不錯的。我看網上挺多男士送花都送得特彆災難。”
許默剛想調侃兩句,一個工作電話突然進來,手機連了車載藍牙,許默直接接通電話,外放出來。
夏竹偷瞄了眼車載屏幕,喲,林牧則的電話啊。
電話裡,林牧則先聲奪人問:“項目搞砸了?”
許默聽到這,冷笑一聲,語氣也不自覺地涼了幾分,“你安排的人你不知道?”
“怎麼,這項目不重要?故意拿來給人練手的?”
林牧則本著看戲的心態,哪兒想到捅這麼大個窟窿,他唉聲歎氣地解釋:“這項目可不能涼啊。我托我大伯好不容易牽橋搭線給弄到手的,要是搞砸了,咱倆年底喝西北風去吧。”
“這都是小事兒,我大伯那兒我怎麼交代?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彆太意氣用事,說對麵老總是他多年的好友,彆因為這單生意壞了他們這些年的情分。”
“你趕緊想辦法救場啊。”
許默冷嗤一聲,神情絲毫不慌:“救不了,項目涼透了。”
冷水潑完,許默忍不住冷嘲熱諷一句:“你招的人你自己沒點數?”
“看我笑話也不至於把項目賠進去,還是說林公子錢多得沒地兒燒。”
林牧則聽許默這口氣就意識到他真生氣了,他立馬喊冤:“這怎麼怪我呢?我不都跟你說了是小徐自己自作主張把人招進來的?你說我追一姑娘也不容易,這次就當我欠你的,不過咱老實說啊,周嬈那簡曆放業內哪個大公司不是香餑餑?”
“人小徐想要人也沒錯啊。我要不是知道實情,我肯定也認可周嬈的能力。”
“這事兒吧是我做得不地道,可公司是咱倆合開的啊,你也彆跟我這時候鬨啊。我晚上回家跟我大伯在上上眼藥水,你那邊再想想辦法啊。”
“有什麼咱倆上海見麵說,至於周嬈,我再想想辦法。”
許默懶得再跟林牧則扯,他滑了
幾下屏幕,翻到周嬈的微信,瞥見她半小時前發的那條短信,他頓了頓,當著夏竹的麵,麵不改色地刪除。
刪完,許默繼續跟林牧則講電話:“我打發她回上海了,這項目不用她再跟。”
“甭管她厲不厲害,你趕緊給我想辦法讓人辭職。賠償什麼的算我的。”
林牧則看戲不嫌熱鬨,嘴上不停犯賤:“嘖,這麼狠?”
“是怕你那小女朋友生氣是吧?人最近不是在敦煌拍戲嘛,你怕什麼?天高皇帝遠,她管得著嗎。”
“再說了,你也不是什麼「妻管嚴」的人呐。當年周嬈跟你在一塊兒的時候可沒少給你端茶送水的,也沒見她管得住你。”
許默眉間聚起淡淡的煩躁,直截了當跟林牧則提醒:“我已經結婚了,以後彆再開這種玩笑。”
林牧則當場愣住,下一秒,他的問題接踵而來:“你結婚了???跟誰結的?小夏?”
許默揉揉眉心,很淡定地嗯了聲。
不等林牧則反應,許默及時掛斷電話,車廂重歸平靜。
夏竹愣得說不出話,她是真沒想到許默能這麼坦蕩地跟周嬈撇清關係。
五分鐘後,許默將車停在醫院門口,鬆開安全帶,側過身問夏竹:“聊聊,看你有什麼想問的?”
夏竹緩慢地眨了眨眼,神情呆滯問:“你知道我看了短信?”
許默幽幽地看她一眼,語調輕飄飄地說:“不然?剛開始心情還好好的,結果突然冷臉,話跟我說一句,收到花也不見得多開心。”
“你以為我是瞎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