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竹的那一刻,許默眼底劃過一絲失而複得的慶幸,隻是看她把行李箱丟在了客房,許默忍不住蹙眉,問:“不是認床?客房的床睡得慣?”
夏竹脫了鞋,盤腿坐在床上,撐著下巴打量幾眼臉上還有水珠的男人,愁眉苦眼地說:“睡得慣啊。”
許默一頓。
下一秒,他抬腿走進客房,瞥一眼丟在地上的行李箱,走到夏竹麵前,居高臨下地掃了幾眼人,蠱惑道:“主臥的床是我特意按照你的睡眠習慣定製的,你真不想睡?”
夏竹明顯被說動,卻時刻謹記他倆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同睡一個床,她伸出食指慢慢晃了兩下,搖頭拒絕:“不、想。”
許默笑了下,聳肩,無奈道:“那真是可惜了。”
夏竹:“……”
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八點半,夏竹餓得有氣無力,癱在床上不想動分毫。
許默今天似乎很閒,回到酒店並沒去書房處理工作,而是坐在客房的床尾陪夏竹閒聊。
夏竹不想理她,人躺在床上玩手機刷視頻。許默也不催促,就那麼翹著二郎腿坐她斜對麵,時不時回兩條消息。
明明都沒說話,氣氛卻說不出的和諧。
有這麼一個活人在,夏竹怎麼可能完全忽視,她隻是拿著手機漫無目的地刷著,實際並沒看明白視頻裡說了什麼。
刷了一會兒,夏竹百無聊賴地丟下手機,蹭地一下坐起身,一動不動地看著許默。
許默察覺到夏竹的視線,回頭一言不發地望著她,好似在問:“有事兒?”
夏竹低低地呸了聲,不太情願地問:“你到底想乾嘛啊?”
許默放下手機,抬頭看著她,語氣平靜地問:“你呢?”
夏竹蹙眉,疑惑不解:“我什麼?”
許默滾了滾喉結,輕聲問:“你什麼時候才能跟我好好說話?”
夏竹應激道:“我什麼時候沒跟你好好說話了?”
許默一動不動看了片刻夏竹,突然伸手將人拉到懷裡,將她摁在自己腿上,圈住她的腰,下巴抵住她的額頭,服軟道:“小夏同誌,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跟你鬨矛盾。”
“不管是冷戰還是吵架,對我來說,又累又沒有效率,還很傷感情。”
“所以,咱倆以後能不吵架了嗎?”
夏竹被他抱在懷裡,耳邊是他溫和又不容置喙的嗓音,腰間被他的手圈住,整個人籠罩在他的懷裡,壓根兒獨立思考的能力。
她也不喜歡吵架,也不喜歡冷戰,隻是有時候爭吵是最直接發泄方式。
雖然難受,但是爽快。
許默見夏竹走神,彎腰親了親她的額頭,聲音低低地問:“怎麼不說話?還有什麼沒考慮清楚的?”
那次爭吵夏竹至今記憶猶新,她聯想到當初的醜陋麵孔,忍不住垂低眼瞼,小聲道歉:“對不起。”
夏竹聲如蚊蠅,許默並沒聽清,遲疑地問:“什麼?”
夏竹吸了口氣,再次重複:“我說對不起。”
“我不該……拿你爸媽還有文姨的事兒刺激你。”
“那時候人在氣頭上,隻顧著往你最難受的地方紮。其實說出口的那刻我就後悔了,隻是我拉不下臉道歉。”
許默頓了頓,不自覺地握緊夏竹的手臂,將她圈緊在懷裡。
他沉默許久,開口:“我也說了很多傷人的話。要道歉的話,我也該跟你說一句對不起。”
“不過咱倆是夫妻,太過生疏反而不太好。”
“真要論對錯,那也是我的原因。我長你六歲,總是覺得我比你懂得多,比你看得多,所以理所當然地覺得我應該護著你。但是我忘了,你長大了,你可以自己獨立去解決一些問題。”
“你總該有長大的那天。”
夏竹眨眼,忍不住問:“所以你剛剛明明不太讚同我處理薑禾的方式,還是沒插手?”
許默沉默兩秒,調侃:“看來不是特彆笨,還知道我不讚同。”
提起熄滅,夏竹陡然想起許默的筆記本上寫了不止一次笨的事兒,她忍不住瞪兩眼許默,咬牙:“你就是覺得我蠢是吧?”
“我是沒你聰明,但我好歹高考六百多分,超了一大批人。”
許默哭笑不得,捏住她的鼻子,眼裡醞釀著笑意地說:“你不笨,聰明著呢。”
門鈴響起,許默鬆開夏竹,起身去開門:“估計是客房服務,你起來吃點東西。”
夏竹哦了聲,忙不迭地穿上拖鞋跟上去。
服務人員將餐車推進房間,夏竹瞄一眼餐車,見全是她喜歡的口味,不自覺地笑了笑。
兩人麵對麵坐在餐桌,許默還特意開了瓶紅酒,點了蠟燭。
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夏竹吃得十分儘興。
吃完,餐桌上的狼藉留著阿姨清掃,夏竹坐在落地窗前的懶人沙發欣賞夜景。
許默接了個商務電話,全程意大利語交流。
夏竹隻聽懂最開始的問候,後麵的一概不知。
他工作的時候自帶魅力,成熟男人的理智、運籌帷幄被他掌握得十分嫻熟,職場上的人情世故他也十分了解,夏竹聽著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連窗外的景色都枉顧,一心聽他的純正發音。
想著想著,思維發散。
他不是學物理、金融的嗎?怎麼會意大利語?
猶記得當初夏竹學了一段時間的法語,她專門請了一位專業老師教學,結果學了半年連卷舌都不會。
最後她打電話跟許默抱怨法語發音太難學,他在電話裡沉默片刻,很是不解地問:“有這麼難嗎?”
夏竹憤懣,忍不住反駁:“你行你上。”
結果第二年尾聲,許默將DELE考試的證書拍給夏竹看時,夏竹那叫一個憋屈。
你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的語言天賦就是這麼好,這麼令人嫉妒。
思緒到這,夏竹無奈地歎了口氣,為她那些年不忍直視的數學成績。
許默聽見她的歎息聲,電話打到一半,突然問了句:“怎麼了?”
夏竹啊了聲,看他電話還沒結束,搖頭表示沒事兒。
許默看她一眼,繼續講電話。
這個夜晚出乎意料的平和,窗外是燈火璀璨、熱鬨繁華的外灘,屋裡是兩個重新靠在一起的有情人。
正如歌詞所說——
「留住溫度、速度、溫柔和憤怒,凝住今日怎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