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持續很久的暴雪,讓整座寧城蒙上一層素雅溫柔。
天難得放晴,護城河畔的獨棟莊園內,積雪早就被掃掉,隻剩造型精致、凹凸有致的紅瓦頂上,殘留著些許白雪。
透過明亮的純白色木質窗框,裝飾奢華的臥室內,正站著幾個人,在輕聲交談。
“紀晏哥,小景還能醒來嗎?”
“那天他從樓梯上摔下去,真的嚇死我了。”
床前漂亮的青年垂著眉眼,舉止神情皆是懊悔。
“如果我能拉住他就好了。”
青年哽咽,眼睛通紅。
“容輕,彆難過。小景的性格我們知道,他滾下去不怪你。”
說話的人斯斯文文,名叫景白微,是景家大少爺。
聽到這話,容輕才緩緩抬頭。不過他並沒有著急看向景白微,而是移著頭小心翼翼地望向疊腿坐在椅子上的英俊男人。
容輕嘴唇動了兩下,欲言又止。
景白微察覺到容輕的緊張,隨他一同望去。
坐在對麵的男人,叫紀晏。
紀晏似乎很嚴肅,眉間微微攏起,過於白皙的皮膚顯得唇色很淡,那副銀絲眼鏡讓他的五官略顯疏冷,周身氣壓更低。
景白微心下一沉,越來越捉摸不透紀晏的想法。
紀晏,紀家新任家主,同時也是他弟弟的未婚夫。
他們家和紀家早就有婚約,兩方長輩交好幾十年,公司的重要項目經常合作。為了親上加親,甚至訂下兩位小輩的婚約。
紀晏是由爺爺養大,父母早在十五年前車禍去世。這件事讓紀晏很受打擊,幼年的紀晏在父母去世後,性格逐漸封閉陰鬱,經常獨自在角落發呆,成年後雷霆手段令所有人不寒而栗,手段毒辣,不近人情的作風幾乎整個寧城都知道。
景白微垂眸,視線落在病床上自己的弟弟景沅身上。
景沅從小就喜歡紀晏,但被家裡人寵壞,性格驕縱跋扈,與紀晏訂婚後關係並不和諧。雖然憑借兩家的交情強行住到紀家,但紀晏對景沅始終冷淡厭惡,甚至不同景沅說話。
寧城的人都傳,紀晏喜歡的是容輕,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關係非常親密。
望著紀晏那陰鬱的表情,景白微甚至有種景沅死了,紀晏會很高興的錯覺。
生命體征監測儀,滴滴地響著。景白微望向病床上的景沅,內心五味雜陳。
他這個弟弟性格確實很差,兄弟兩人還小時,景沅經常故意欺負他,那些行為甚至可以用惡毒來形容。
不光他,家裡的傭人也常常被景沅作弄羞辱。景沅在景家,就像閻王一樣,讓所有人不寒而栗。
景沅是早產兒,出生後先天不足,在ICU住了兩個月才勉強脫離生命危險。這二十多年來,景沅身體非常孱弱,對十幾種過敏原有著嚴重的過敏反應,身體底子也極差,大病小病不斷,心臟也有些問題,每天看著病怏怏的。
也正是因為景沅長年的體弱多病,才讓父母如此溺愛景沅。
不過,景家因為他們的父親的經營不當,近幾年開始走下坡路,去年集團資金鏈受到重創,幾乎跟破產沒有區彆。
所以,即使紀晏對景沅態度這麼惡劣,父母也沒動過將景沅接回去的念頭。
景白微默默歎息,看著呼吸機。
前不久,景沅自己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來,頭部最脆弱的部分多處磕碰。用醫生的話,醒來的幾率隻有1%,與植物人沒有區彆。
“紀晏哥。”
容輕的聲音將景白微的思緒拉回現實。
“紀晏哥,你這兩天都沒有睡好,要不要去休息?”
容輕聲音很溫柔,眼睛綻出討好的笑意。
紀晏好似沒有聽到一般,輕輕靠在椅子前,微攏的眉心思緒複雜,緊緊盯著病床上的景沅,極其專注。
容輕順著紀晏的目光望去,眼睛裡隱隱藏著嫉恨與不解。
先前紀晏就連看一眼景沅都感到惡心,今天怎麼突然這麼關心景沅?
難不成因為景白微在場?
可景家早就變成破落戶,紀晏應該不會把景白微放在眼裡才對。
更何況景白微與景沅關係並不好,他經常看到景沅欺負景白微。
容輕蹙額,陰冷的目光落在景沅的臉上,掩起幾分歹毒。
不得不說,景沅長得確實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使沉睡的臉上皆是蒼白的病態,也掩蓋不住五官的驚豔。
可這又能怎麼樣?
還不是個病秧子,除了相貌一無是處?
他那天將景沅推下樓的事情,估計這輩子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容輕輕輕勾唇,心裡的不快少了幾分。
晌午,一束光悄悄探進百葉窗,不偏不倚落在景沅纖長的睫毛上。
迎著曦光,景沅本就白皙的皮膚像極了不摻雜質的無瑕美玉,無可挑剔。
與此同時,景沅的小拇指悄悄動了動,秀氣精致的眉眼似蹙非蹙,很快吸引了屋內三人的關注。
緊接著,那雙漂亮的褐色眼睛悄然睜開。
容輕一震,下意識皺眉,慌忙向後退去。
“小沅!”景白微趕緊呼喚醫生,對眼前發生的一切感到非常驚訝。“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屋內三人,全部關注著景沅。
麵對一切,那雙褐色眼眸輕輕抖動,緊接著靈動的瞳仁無奈含起盈盈笑意,好似那純白的芍藥,陡然染上幾分鮮活和生機。
景沅揚起唇,歉意地笑著。
這三人可太能聊了,他要不是剛穿過來憋著尿,實在不想冒犯。沒準還能聽到什麼豪門秘聞呢。
景沅是一位狗血文穿書者,作為新手的他,《豪門甜寵情深似海》是他穿的一本書。
但他還沒來得及詳細讀一讀這本小說劇情,就莫名其妙地穿了過來。
幸好剛剛原主的記憶已經慢慢恢複,他匆匆讀過這本書的簡介和評論區,也算掌握一些劇情。
他,景沅,是這本書的小炮灰。雖然是配角,但戲份很多,幾乎無惡不作,
小炮灰性格跋扈惡毒,跟偏執反派紀晏聯姻後,不斷作死,將紀家攪得烏煙瘴氣,甚至害得紀家破產,紀晏最心愛的主角受遠走他鄉,跟主角攻在國外結婚,
待紀晏臥薪嘗膽東山再起後,將他狠狠收拾一通。最終,他在寒冬臘月的天橋下,握著小火柴狼狽死去。
景沅摸摸歎息。
這個死法怕不是借鑒了安徒生童話。
賣火柴的小景沅?
回憶完他短暫的一生,景沅清亮濕潤的眼睛緩緩打量床邊的幾人。
離他最遠的青年,應該就是紀晏的青梅竹馬容輕。
也是那個把他推下樓梯的人。
瞧對方心虛謹慎的模樣,景沅忽然生出惡趣味,想要逗逗他。
植物人突然醒來,嚇成這樣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