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艱難抬起瘦得可怕的手腕,顫顫巍巍地指著容輕。
倒不是他故意這樣,原主的身體確實差,渾身虛弱無力。
容輕立刻嚇一跳,表情像見到鬼一樣。
景白微皺眉,立刻上前:“小景,你等一等,醫生馬上來。”
景沅剛想說些什麼,胸腔卻抑製不住地咳嗽起來,唇色越來越白。乍一看像一朵隨風搖曳的白色茉莉花,虛弱且無辜。
這原主的身體助攻得不錯,都不用裝。
靠這副身子,要想在大反派紀晏的眼皮底下過得舒服一些,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很快,醫生趕到。
看到景沅,醫生同樣是一副驚訝的表情。病人明明接近於植物人了,怎麼突然醒了?
緊張的身體檢查結束。醫生問了一些重要問題,幫景沅摘下呼吸機,凝重地說:“應該沒有大礙,但景少爺磕到了腦袋,事故那天的記憶,可能暫時想不起來了。”
容輕聽聞鬆口氣,不再緊張。
幸虧想不起來,不然紀晏知道他撒謊,一定會翻臉。
他悄悄望向紀晏,依然發現紀晏的注意力全部在景沅身上,隻不過臉色很沉。
他暗暗吸了口氣,神色不悅。
沒了呼吸機的束縛,景沅瞬間鬆口氣,蒼白的小臉輕輕咳著,異常明亮靈動的眼睛卻賊溜溜盯著容輕。
容輕被盯得有些害怕,很怕景沅想起那天的事,一時之間又開始忐忑。
“那天…就是你…”
景沅聲音很輕,朝容輕抬起手。
一瞬間容輕心臟提到嗓子眼。
難不成景沅想起來了?
景白微麵色疑惑,靜靜等景沅將話說完。
“就是你說,欠我一百萬沒有還。”
景沅這道聲音軟軟的,像極了委屈的小貓,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得可憐,並合事宜地喘了兩下。
他剛穿過來,書中說容輕和紀晏關係好像還不錯,他不敢冒然戳穿。留著這張底牌,日後沒準有大用途。
容輕頓時鬆口氣,緊接著反駁:“我哪裡有欠你一百萬?”
景沅抿了抿唇,一雙杏眼似蹙微蹙:“那我重新想想…你說還我錢的那天,好像就是我摔下樓梯的那天…”
容輕盯著他,呼吸變快。
景沅按了按太陽穴,漂亮精致的眉眼輕輕蹙起:“ 我跟你要錢,然後就走到樓梯扶手前,結果你就…”
“哎!我想起來了!!”
容輕急忙打住:“是我欠了你一百萬,我現在就還你。”
景沅眼眸緩緩彎起:“回頭我給你銀行卡號。”
跟容輕算完賬,他看向景白微。景白微就是他的大哥了,和他關係並不算好。當然,主要原因在原主身上。原主那嘴上不饒人的性格,景白微沒趁他小時候給他扔池子裡,就算手下留情。
最後。
景沅悄悄看向離他最近的男人。
這,應該就是書中的超級大反派紀晏了。
紀晏的皮膚很白,眉峰至末端,勾勒出清冷的線條,墨色的瞳仁專注平靜,氣質矜貴憂鬱。
隔著一米的距離,景沅嗅到了淡淡的琥珀香。
這個味道很好聞,帶著苦苦的杏仁味,卻又夾雜著檀木香。
他想起書中讀者對紀晏的評價——一個瘋批卻迷人的反派。
想到自己以後的境遇都跟麵前的人息息相關,景沅心底五味雜陳。
憑借紀晏目前對他的態度,想要扭轉乾坤,難上加難。
景沅抬起頭,小貓似的無辜眼神委屈巴巴望著紀晏,尤其可憐。
他恍惚間想起,原主上個月穿著性感睡衣半夜去紀晏房間挑釁的事情。
原主的話說得很尖銳。
“紀晏,你是對我不行,還是對所有人都不行?”
景沅心情萬分複雜,抬起瘦弱的手臂微微擋著額頭。
不然他還是死了算了。
不過,死之前他打算把容輕給他那一百萬花光再說。
就是不知道紀晏會不會趁他身體虛弱時對他下手。
這時,他注意到紀晏眸光一沉。
略顯疏冷的目光似乎要將自己看穿。
景沅巴巴收回視線,趕緊裹好小被子。但他實在想去衛生間,過了幾秒試探地掀開被角,悄悄瞄著紀晏。
掀開被子的力氣他還是有的。不過他想依靠背部肌肉坐起來,目前無法實施。
他假意虛晃兩下,想看看景白微這個便宜大哥來不來扶他。
可當他虛晃一分鐘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對兄弟情判斷失誤。
景白微沒有打算扶他的意思。
景白微也很糾結。自家弟弟不願意讓自己碰他,無論何種接觸。因為他們剛剛談事情,讓護工在門外臨時等候,景白微打算將護工叫進來扶景沅去衛生間。
可當他走到門前時,忽然聽到容輕的聲音:“紀晏哥?”
景白微回頭,發現紀晏不知何時起身將景沅抱起。
兩人身高差明顯,景沅又瘦,窩在紀晏懷裡腰部幾乎被紀晏的寬大的手掌擋住。
景沅同樣驚訝,褐色的瞳仁不解地瞄著紀晏,像極了認生的小貓,生怕紀晏將他推出去找一個無人的角落悄悄解決掉。
他沒穿鞋襪,細瘦的小腿陡然暴露在空氣中,白得刺眼。
景沅不明白,紀晏怎麼突然溫柔起來了?明明剛剛還冷漠地看著自己。
紀晏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貼心地讓景沅坐在輪椅上,並用毛毯披在景沅身上,長腿微屈,蹲下靜靜望著他:“我帶你去衛生間。”
這句話,好像刻意放緩。
甚至還夾雜著一絲擔憂。
景沅不知道紀晏究竟是怎麼想的,抿著唇:“嗯…”
紀晏的眼眸同樣是褐色,但顏色比景沅要淡一些,直直望著一個人時,帶著莫名的深邃和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輪椅在昂貴的複古地毯上輕輕滾動。背對著所有人,紀晏推了下眼鏡,嘴角掛上古怪的笑容。
很好。
看來他真的重生到了五年前,景沅還沒來得及毀掉他的一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