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景沅安穩地閉眼,準備入睡。
可就在他快要睡著時,他忽然驚醒。
他好像忘記一件事。
紀晏在原書中,可是位殺人不眨眼的反派。他這麼對紀晏,紀晏會不會黑化?未來狠狠報複他?
景沅瞬間慫了,心虛地回憶自己剛才的行為是否有些過分。
不過看紀晏的態度,應該挺愧疚的,不會以後蓄意報複吧…
思來想去,他輕輕起身。躡手躡腳地把自己的羽絨服披在紀晏身上,才放心回到床上。
明早紀晏醒來,應該會很感動吧。
景沅感歎著自己聰明的同時,同樣感慨生活的不容易。
他這麼苟延殘喘,真是辛苦了。
不對,苟延殘喘這個詞好像不太適合。
景沅詞彙量有限,想不出更合適的詞語,安穩入睡。
而沙發上的人,卻安靜望著天花板,手裡攥著景沅的羽絨服袖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
翌日。
一大清早景沅便被敲門聲弄醒。
他揚著亂糟糟的頭發下意識尋找紀晏的身影,發現房間裡空無一人。
沒辦法,景沅隻能磨磨蹭蹭下床。
推開門,山下的積雪白得刺眼。景沅捂住眼睛,發現敲門的人不是人,而是一隻乖巧的哈士奇。
哈士奇興高采烈地搖著尾巴,嘴裡叼著一筐籃子。
景沅蹲下,借機擼了一把免費的狗狗,將籃子取下。
籃子裡,透著熱氣,應該是酒店提供的早餐。
“謝謝你。”
天氣太冷,景沅隻穿著單衣,從籃子裡取出一根香腸當作小費後,跟哈士奇匆匆道彆。
籃子裡的早餐似乎隻有一人份,這讓景沅心裡有些打鼓。他抬眼望去,發現自己的羽絨服被重新掛在衣架上,房間裡已經沒有任何紀晏的痕跡。
就連紀晏的行李箱,都不見了。
景沅一時之間有些慌,趕緊去拿手機。卻發現因為他摳門,他根本沒買國外的流量包,手機上不了網,更甭提打電話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湧入腦海。
紀晏不會記昨晚的仇,把他獨自扔在這裡了吧?
景沅開始在心裡清點自己的財產,紀晏倒不至於因為這點錢故意害他。眼下就擔心紀晏昨天被他冷落,心懷嫉恨。
景沅徹底坐不住,慌亂套上羽絨服,想出去找紀晏。在推開門時,迎麵撞進一個寬闊的懷抱。
他抬眸,眼睫眨了眨:“紀晏!”
他慫慫地摟著紀晏的腰,生怕紀晏不付酒店的錢,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抵押。
紀晏手上提著袋子,對景沅主動“投懷送抱”的行為感到一絲驚訝。
明明昨晚還在生悶氣。
“紀晏,你去哪了?你怎麼也不跟我說。”景沅嘴上埋怨著,眼睛卻早就被袋子裡的早飯吸引。紀晏手裡提的,明顯被哈士奇送的聞著要香。
“我擔心你吃不慣這裡的早餐,讓陳天出去幫你買了些。剛剛雪橇犬的主人跟我溝通細節,我就出去一趟。”紀晏將早餐遞給他,開始介紹今天的安排。
他們今天預計玩兩個項目。
上午是雪橇犬山地冒險,下午是雪地摩托。
“好。”景沅刷完牙,開始瘋狂炫早餐。這裡的座椅比較寬,他乾脆盤腿坐在上麵,這樣吃比較愜意。
紀晏沒再說話,默默坐在沙發上打開筆記本,借著這個時間辦公。
景沅時不時抬頭瞥一眼紀晏,不說話的紀晏氣質更高冷,或者說露出本來的麵目。
尤其是那雙冷窄的鳳眼,不笑時讓人更加懼怕,難以接近。
昨晚的事,讓他和紀晏的關係有些尷尬。現在冷靜下來,他有些後悔昨晚的任性。萬一紀晏真和劇情中描繪的那般冷酷無情,將他直接扔出去凍成冰棍怎麼辦?
他現在確實膽子大了,敢跟紀晏耍脾氣。
他記得,自己好像推了兩下紀晏。
他愈發後怕起來。
“紀晏,我的羽絨服在哪兒?”景沅明知故問,想要提醒紀晏自己昨晚的暖心舉動。
“衣架上。”紀晏沒抬頭,淡淡回答。
“喔,暖和不?”景沅探頭,留意著紀晏的一舉一動。
終於,紀晏稍稍抬頭:“嗯,暖和。”
景沅傲嬌翹唇:“我昨晚就是心疼你,才幫你蓋羽絨服。”
紀晏淡淡勾唇:“謝謝。”
景沅舔了舔手上的麵包渣:“不客氣。”
…
就這樣,吃飽喝足的景沅換好最厚的衣服,與紀晏開始一天的旅行。
來到哈士奇雪橇的項目地點,景沅又看到那些又胖又漂亮的二哈。
他踩著厚厚的雪地靴,來到雪橇麵前:“老板,狗狗們吃飽了嗎?”
老板是地地道道的芬蘭人,聽不懂景沅的話,待紀晏翻譯完,笑眯眯道:“當然吃飽了,它們就像我的家人一樣。”
景沅點頭,挨個摸了摸狗狗們,與紀晏坐在後麵,準備出發。
設備整體比較簡陋,一共有12隻哈士奇負責拉在兩人。見狗狗們超乖的排成有序的隊列,景沅問老板:“他們會不會拉不動?”
老板:“不會,他們很有力量。”
說完,雪橇隊伍緩緩向前而行。
景沅本以為老板會幫他們指揮,但看到前麵隻有狗狗們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讚歎。
“晏晏,它們不用指揮嗎?”
聽到這聲熟悉的稱呼,紀晏平靜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漣漪。
“不用,他們知道路線。你看草地,上麵有其他車隊跑過的痕跡。”
景沅笑眯眯地將圍巾係緊,抓著後麵的座椅扶手隨著車程的加速驚呼。
紀晏注視著景沅的興奮,昨晚陰霾的心情也隨之消失,沿著越來越開闊的視野,放鬆地拉住景沅的手,放進口袋裡捂熱。
他昨晚幾乎一宿沒睡。
可能還沒有接受景沅不喜歡他的事實。
但這個命題是糾結的。
他試圖從景沅的一舉一動中尋找答案。
但在尋找的過程中,他也在儘量地讓景沅喜歡上自己。
…
車速越來越快,景沅雖然開心,但也能感受到自己快要蹦出的心臟。
他反握住紀晏的手掌,輕輕放鬆呼吸,讓自己沉浸於這場刺激的雪地之旅。
漸漸的,他們的雪車駛進一處布滿石頭枯草的樹林,周圍的樹枝有長有短,景沅很害怕紮到自己。
他一邊躲著,一邊朝紀晏皺眉:“晏晏,路線是不是錯了?”
紀晏也察覺到不對勁:“應該是。”
景沅:“那我們該怎麼——”
他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雪車在越過一處凹凸不平的地勢時繩子突然斷了。
前麵的十幾隻哈士奇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速離開,僅僅兩秒,雪地上已經沒了它們矯捷的身影。
但可怕的是,雪車由於慣性和逐漸向下的地勢還在飛速行走。
景沅眼尖,發現前麵有一處斷崖。
斷崖的高度並不高,但至少有三四米。
他緊緊牽著紀晏的手,沒給他詢問紀晏是否要跳車的機會,雪車“嗖”一聲越過斷崖,緊接著直直墜入地勢最低的地方。
景沅的世界突然天旋地轉。
他隻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手臂緊緊護著,沒有半點疼痛。
待他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趴在紀晏身上,而紀晏的手臂全程護著他的頭。
兩人平安無事地躺在一處地勢低窪的雪坑裡,周圍儘是石頭和雜草。
“紀晏,你沒事吧。”
景沅掙紮著起來,檢查完被他當作肉墊的紀晏身上沒有血跡,才鬆了口氣。
“我沒事,你呢。”紀晏坐在雪地上,抬頭打量著他們目前所處的環境,“應該是路線設置錯了,陳天和保鏢他們馬上來,彆擔心。”
紀晏完全不見慌張,從口袋裡取出野外定位儀,向陳天他們發送求助信號。
地上的雪很濕,儘管兩人穿的是防水羽絨服,褲子依然濕得厲害。
景沅掙紮著起身,揚著脖子向斷崖上方看了好幾眼。
他們掉下來的地方並不深,如果有工具,很容易上去。現在隻要保存體力,等陳天他們過來就好。
景沅低頭看向紀晏,發現他們掉落的坑裡有許多尖銳的石頭。倘若紀晏剛剛沒護著他的腦袋,他很有可能傷到。
“紀晏,你怎麼還坐在地上?”
雪地那麼濕,景沅覺得紀晏不太對勁,輕輕蹲在他身邊。
“你是不是受傷了?”
望著景沅擔憂的神色,紀晏沒隱瞞:“剛剛腿碰了一下,有些疼。”
“哪條腿?”景沅趕緊仔細察看,當看到被紀晏壓著的雪地上被血跡染了一小片後,瞬間急了:“它還在流血嗎?用不用包紮?陳天他們多久到?”
麵對景沅一連串的問題,紀晏淡淡勾唇:“不怎麼流了,陳天馬上到。”
“真的不流了嗎?”
景沅不信,摸索著紀晏被刮破的褲子,發現紀晏腿上還有幾處淤青和劃傷。
此刻,他的愧疚值達到巔峰。
如果紀晏不給他當人形肉墊,是不是就不會受這麼多傷?
“從車上滾下去時,你抱著我乾什麼。你看你自己,滿身的傷。”景沅有些哽咽,垂著濕潤的眼睫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紀晏自然知道護著景沅自己可能受多重的傷。可他們掉下車時,他隻有一個念頭。
景沅傷到腦袋,會不會離開這裡?
他記得景沅來的第一天,是醫生宣布“景沅”腦死亡的第一天。
他害怕景沅離開。
“它還在流血,紀晏。”景沅焦急地說著。沒有野外生存經驗的他像隻熱鍋上的小螞蟻,撲通跪在雪地上,掀開紀晏的褲腿。
“沅沅,這是乾什麼?”紀晏並不著急,因為他知道陳天他們已經在路上,這隻是輕微的劃傷而已,不用太過擔心。
上一世紀家敗落後,他為了得到投資,參加一場國外金融大佬們組織的野外競技遊戲。參賽者誰能留到最後,誰就能拿到巨額融資。
他知道,那些投資對於國外有錢的人來說,不值一提。他們這種參賽者,隻是高端富豪們取樂的對象。
他也知道那場野外競技中會有人工飼養的狼,許多超級富豪都喜歡尋求這種刺激,賭注押寶。
也正是那次經曆,讓紀晏學習了野外生存技能和格鬥技能,今天發生的事對於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我要用嘴幫你止血,傑克蘇小說裡都這麼做。”景沅一本正經地湊到紀晏腿邊,躍躍欲試。
紀晏微微蹙額:“你確定你看的小說,不是被蛇咬時需要吸血才這樣?”
景沅猛地怔住。
好像是誒。
人家是被蛇咬了,紀晏時受傷了。
智商急劇下降的景沅悻悻起身:“抱歉,我有點著急。”
紀晏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彆擔心,陳天他們已經在路上。”
“真的嗎?”景沅抽抽鼻子,拖著渾身濕淋淋的衣服狼狽地湊近紀晏,“你們倆在實時聯係嗎?他到哪兒了?”
紀晏將手機定位交給他:“你看,陳天離我們還有1.5km。”
景沅捧著手機,慢吞吞點頭。
當他準備將手機還給紀晏時,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一條短信。
「紀晏先生,您已成功預約近視眼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