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沒事。”宴不知抽了口氣,停下腳步,慘白的臉上逐漸恢複血色,“我隻是沒料到,隻是沒想到,他們竟然會……”
話音未落,不遠處傳來一聲念誦,縹緲無垠的咒語自少女口中傳出,宴嬌嬌手指快速變化,禦劍疾步上前,當空成訣。她並指呈劍訣,立於飛劍之上。
“宴不知,留步。”她說,“不然,死的人會更多。”
殷晴樂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宴不知的手極快地動了一下。一抬一放間,和光出鞘,慘白的劍氣飛出,以雷霆萬鈞之勢朝宴嬌嬌砍去。
“叮”,一聲。
劍氣撞在金色防禦罩上,一路劈開數道防護,直逼宴嬌嬌麵門。宴嬌嬌早有預料,劍光襲來,渾身亮閃閃的首飾叮叮當當作響,全是不知從哪兒得來的法器。
一道屏障,兩道……
宴嬌嬌不知有多少防禦的法器,伴隨她身上的法器一件件崩落,劍氣亦慢慢淡去。
宴不知翻手又是一擊,破開她身上的最後一道防護。伴隨轟然一聲響,宴嬌嬌的身體狠狠摔在雪地上,又被拉扯著,強行拽回,扔在宴不知腳邊。宴嬌嬌被威壓按在地上,咬牙切齒,動彈不得。
“我說過,若你們再來進犯,我不會留手。”殷晴樂第一次從宴不知的話裡,聽出毫不掩飾的怒音。哪怕他被魔氣衝昏頭腦,幾近失控時,他的語調仍像玉石銀溪那般,清潤溫和。
他握劍的手骨節泛紫,一條條青筋於其上凸顯。宴不知雙目微紅,和光出鞘時,已然沾染洶湧的殺意。
宴不知向殷晴樂說了聲:“等我會兒。”
提著雪亮的和光,走向被他放在地上,早就不完整的三人。哪怕是修士,傷成這幅模樣,也隻有死路一條。握緊劍柄,低下頭,在三人殷切的目光中,眼神有些發直。
“三位。”他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念出來,牙關緊咬,聲音沙啞,“我會儘可能快些。”
抬手揚起和光,往下倏地直刺。
殷晴樂沒忍心繼續看,連忙轉頭,忽地看見宴嬌嬌直起身子。她不停地咳血,手中長劍已然變了形狀,從鋒利劍刃變得細長綿軟,由她握著,沒入地麵。
手中的屏幕顯示,不遠處的圓形範圍,出現無數灰黑色的小點。
綠點是她自己,紅點是其餘人,黑點又是什麼?
“你要做什麼?”殷晴樂看向宴嬌嬌,疾聲道。
宴嬌嬌迎上她的目光,笑了起啦。
“我以為,他就算不瘋魔,至少會失去理智。”她揚唇答道。她身上流血不止,嘴角卻詭異地翹起,“隻是沒想到,他居然安然無恙。小丫頭,是你在救他嗎?”宴嬌嬌笑盈盈地看向殷晴樂。
“他是君子,要是你下定決心依附他,做一朵柔柔弱弱的菟絲花,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歸宿。可惜我命途多舛,隻能做惡人。”
她朝宴不知的方向看去,翻手按在地麵,靈力迸發。那一刻,殷晴樂明白黑點是什麼了
。宴不知手起劍落之時,標誌被腰斬的三人的紅點,刹那間暗淡變黑。
“誅魔靈陣,起。”宴嬌嬌念了一聲。伴隨紅衣少女振臂上揚,倒地三人身下浮出陣法圖案,轉眼朝外不停擴大。
“刷啦啦”鎖鏈聲響動,天地間仿佛透明圓碗倒扣,赤金鎖鏈拔地而起,交織彙聚在高空之上。
誅魔靈陣。
殷晴樂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來自宴不知之口。他說,玄赤宗試圖引他入魔,再以誅魔靈陣困住他。
原劇情中,晏家應當也是以這種辦法,打算把宴不知殺死在萬仞山底。結果適得其反,反而上上下下被屠了個乾淨。
可現在宴不知並未入魔,他們布置誅魔靈陣沒有意義,即使陣成,也會削減陣法的威力。
陣法金光四射,刺得殷晴樂眼睛生疼,她伸出手擋在頭頂,勉強睜開眼睛。
目光所及之處,赤金鎖鏈交織,自下而上,毫無規律地攪動在一起。靈力鎖鏈的撞擊聲,空氣嗡嗡的振動聲,若有若無的咒術念白聲,交織在一起。
鐵鏈之上,是數百條反複出現的金文,有純淨無比的靈力組成隱約透出點點幽藍。
又是藍色。殷晴樂心頭一驚。
自穿越以來,她不知看了多少次這種色彩。她不明白這點幽蘭的意義,但光是猜也猜得到,那鐵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心念微動間,殷晴樂終於受不了大陣耀眼的光芒,忍不住目光下移。她想起宴不知還在陣眼中心,擔心他的狀態,匆匆回首去看他。
一朵朵小藍花,盛放在殷晴樂眼底。
可愛的,嬌嫩的,從死去修士體內鑽出來的,熱烈綻放的藍色小花。
爭先恐後,鯨吞蠶食,將死者的半截身體吸乾。把修士吸成乾屍後,又扭動花下的藤蔓,朝同樣驚愕的宴不知攀去。
若非殷晴樂一直在有意鍛煉自己,現在的這番超出她認知的景象,足以把她活活嚇瘋。
“誅魔靈陣?”她自言自語,“什麼樣的靈陣,會是這般模樣?”
《問天道》中的功法術式,大部分都是儒釋道俗家的雜絨,凡是正道功法,絕不會出現吸食血肉的環節。
她被嚇得神誌不清,耳邊再度傳來宴嬌嬌的密語傳音。
“此陣乃是我宗獨門秘法,一旦啟動,傾儘幾百名弟子之力,魔物插翅難飛。雖然主要的對象是魔物,但維持住本心的修士,也未嘗不可在此擊殺。”
宴嬌嬌早就撐起身子,操縱真氣飛離原先的位置,雪地裡隻留下一灘血水。她歪著腦袋,饒有興致地打量殷晴樂。
“你呢?還打算和他在一起嗎?現在向我下跪求饒,我說不定能帶你離開穹痕淵。”
“滾開。”殷晴樂難得罵臟話,“我絕不會與你們這群人同流合汙,我嫌臟。”
話還沒說完,宴嬌嬌捏碎傳送符,周身被點點螢光包裹。她自詡進入安全領域,笑嘻嘻抬手回招。
殷晴樂腳下雪地一鬆,軟劍自雪中拔
地而起,飛上她的肩膀,圈在細嫩脖頸處。速度之快,殷晴樂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一個廢物凡人罷了,誰要聽你的回應。我隻是突然想到,你一直跟在他身邊,宴不知似乎很重視你,要是你死了,他當會很難過。修士入魔,靈陣自然能發揮更強的威力。”
軟劍驟然收縮——
——鐺。
真氣護住殷晴樂的脖子,擋住宴嬌嬌削鐵如泥的軟劍,而後朝外鋪開,化作氣劍,將劍身斬為碎散雪片。
“沒事的。”殷晴樂聽到宴不知的聲音,頭頂一張結界罩下,把她安然地護在其中,“我在你身上留了真氣,沒有人能傷到你。”
“是我的不好,慢下腳步,害你困在這裡。”他垂下睫羽看她,“彆怕,我定護你無恙。”
殷晴樂還沒來得及回答,宴不知背手一劍,劍氣仿佛新月弧光,劈在轉身想逃的宴嬌嬌身上。
“你是想傷她?”宴不知冷聲問,“那我便將你的話原話奉還,不過是個骨齡五百的元嬰,有何資格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