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你們會發現, 我不是你們認為的那種人。”
不管有沒有經曆星漿體事件,這句話都總被他掛在口上,但沒人相信。尤其是灰原, 每當他這麼說時,都笑得元氣滿滿, 衝他說:
“可夏油前輩在我看來就是很厲害啊!不僅知道好多東西, 還很細心, 會很認真地教我體術——總而言之,夏油前輩在我心裡永遠是最好的!”
說完這些, 他還要左右張望一下,沒看到悟, 再悄悄附耳過來,說:
“比五條前輩好一萬倍。”
至於其他人。
悟會說:“你早穿幫啦, 一開始還裝乖學生,現在誰不知道你是個人渣哦?”
硝子會轉著筆, 懟悟:“你沒資格罵彆人是人渣吧, 即使對方的確是個人渣。”
歌姬前輩會不屑一顧, “算你還有點自我認知, 勉強覺得你比五條那貨稍微好那麼一點點吧。起碼情緒穩定, 不像五條動不動就被激怒到炸樓。”
就連一開始他跟悟還綁定一起出任務的時候, 校長也總對他說:“多看著點悟, 彆讓他亂來。”
但他們都錯了。
真正情緒穩定的,其實是悟。
那個敏感脆弱, 不用一層情緒穩定的保護色護住自己就沒有安全感的人, 才是他。
他從一開始就清楚知道自己的內在有多糟糕,有多消極不安,所以總給自己尋找做事的意義, 一旦有了意義,他就能從中獲取自信和安全感。
成為那樣家庭的孩子的意義,是為了讓他們的婚姻繼續維係下去,畢竟他們曾經那麼相愛不是嗎?
成為咒術師的意義是,保護弱小。
保護弱小的意義是,弱者生存。
如果沒有這些意義的存在,他就會暴露出‘悲觀厭世’的自己的本性,到那時候,原本因為他強大、情緒穩定,才願意跟他相處的人,就都會離開吧。
灰原不會再說:夏油前輩是最好的。
悟不會說:我們是最強。
硝子會說:你不僅是個人渣,還是個脆弱的人渣。
“你們這些得到上天眷顧的人,卻敗在像我這樣一個連咒術都不會用的野猴子手下——”*
他的意義被推翻了。
他不會再去祓除陌生人肩上的四級詛咒,反正用不了多久,也會再次滋生;
對於被詛咒傷害的普通人,他也采取了漠視的態度,反正他們還有那麼多的同類,哪裡需要他去安慰。
最強,也是悟一個人就足夠了。
可就在這時,卻有人緊緊抓住他的袖口。她哭得很傷心,鞋子都跑丟了一隻,膝蓋也受傷了,黏濕濕的雨落下來,將她襯得好可憐。
她望向他的目光,就像看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好似他是她接下來生命的全部希望。如果沒有他,她就完全活不下去了。
她說:
“求你幫幫我……”
“你想要什麼都可以,我把我自己的所有都給你,幫幫我,幫幫我……”
好像他是無所不能的,隻有他能救她。
“好啊,那你就把你的所有都給我吧。”他聽見自己如此微笑著說道,實際上內心沒有一絲波瀾。
……
………………
一所在東京毫不起眼的公寓樓,我在二樓最角落的那間,住了差不多有半個多月了。
這所公寓是夏油傑幫我租的。
那天夜裡,他很輕鬆地製服掉追捕我的人後,把我帶到了這裡。我記掛著他那句‘好啊,那你就把你的所有都給我吧’,洗好澡之後,本以為要幫他做那種事。
但他並不在公寓。
而是出去幫我買了很多速凍的食物放在冰箱,又替我準備了幾件合適的衣物,就離開了。
好像那句話,隻不過是他隨口一說。
之後,他就再沒出現過。
我像一隻偷偷摸摸的老鼠,生存在這間公寓裡,精打細算吃著他準備的速凍食物。可這些食物總有吃完的一天,我看著最後剩下的三個餃子。
決定先忍一忍不吃,等實在是餓得受不了了再說。
我如此又熬了兩天。
還是將那三個餃子吃掉了。
又過了兩天。
我餓到頭昏眼花,摸了摸之前的舊衣服,口袋裡有一千多円,是那段時間跟老人撿瓶子和廢紙換到的。
能去換點食物嗎?
我不敢出公寓樓,便隻好將主意打在跟我住同一所公寓的居住民身上。
晚上。
我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我沒有口罩,就剪爛之前偷的那件舊衣服,動手做了個黑色的口罩,戴在臉上。
我鬼鬼祟祟打開公寓門,停在我隔壁那間公寓門口。
這裡麵有住人。
我時不時能聽見有孩子的哭鬨傳出來。
我猶豫了好久,還是敲了敲門。不多時,出來一個婦人,她手裡拿著鍋鏟,問我有什麼事嗎?
我畏畏縮縮,將口罩往上拉一拉,說:“我可以……用錢從你們這裡買食物嗎?”
婦人愣了好久,有點沒反應過來:“我們家不賣東西。”
“我知道,”我將一千多円從口袋裡拿出來,悄聲,“什麼都好,隻要能吃。我都願意買。”
最後,她從廚房拿了五個雞蛋,一捆青菜,還有半袋麵條給我。
“家裡隻剩下這些了。”她說。
我將食材抱進懷裡,非常感激地朝她道謝。
我回到自己的公寓,迫不及待的規劃起自己接下來一段時間的食物分配問題,最後發現,即使我兩天吃一頓,這些食物也隻夠我吃一個星期左右。
我又捱了一個星期。
食物吃光了。
錢也徹底花掉了。
由於我呆在這間公寓快一個多月了,足不出戶。
我也不清楚禪院家的人是否依舊在東京四處尋找我,但我不敢冒險,不敢出公寓樓到外麵去撿瓶子和廢紙。
如此又過了四五天,我徹底餓得直不起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