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公寓雖然老舊, 但設施很齊全。當初入住這裡時,我是縮在夏油傑身後的,房東誤以為我們是一對同居的情侶, 還送了我一袋茶包。
廚房。
我燒開熱水,泡茶。
黑棕的茶色在白色的圓杯中暈染開,散著熱騰騰的紅茶清香。
我剛要將茶杯端出去,給夏油傑喝。頭頂的燈忽閃幾下, 滅了。周圍陷入黑暗, 看不見的角落裡有什麼東西鑽出來, 捆住了我的身體。
手裡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滾燙的熱茶濺上我的裙擺。我的雙手被捆住, 高高控製在頭頂位置。
我的眼睛, 也很快就被一張寬大的手掌捂住了。
——是一如上次在窄巷的場景。
我聽見了打火機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濃濃的煙味, 就在我身側,我被嗆到劇烈咳嗽起來, 但不等我多咳幾聲, 嘴角被撐大到裂開的熟悉感傳來。
不是觸手的冰冷、腥臭。
而是很粗糙、很熱的人類手指。
我身體抖了下, 眼淚隨之滾下來。被疼痛侵蝕的大腦吃力地感受了下, 他並沒有把整隻手都塞進我嘴裡。但儘管如此……嘴角依舊好疼……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肯定是又裂開了。
煙味更濃了點。
對方似乎彎下了腰, 正用探究的目光觀察我被蒙住眼睛的臉。
與此同時, 我的舌尖被捏住,扯了一下。
“唔…嗚嗚……”
我的眼淚掉得更狠了, 被堵得鼓鼓囊囊的腮幫,費力地用嗓子發出破碎的聲音,“夏、夏油, 嗚……”
我聽見一聲很短暫的笑,那是一種嘲諷的笑。
我的舌頭被更用力的捏住了,拉出來,被彈了一下。我聽見有斷斷續續的詛咒聲音從緊貼我的背後響起:
【捆…捆起來……夏油出去了哦……它每次都保護不了你啊,你居然…嗬嗬捆起來……居然還拿他當救命稻草啊嗬嗬嗬……】
“嗚……”
我眼淚掉得更凶了。
捂住我眼睛的那隻手也稍稍用力壓了壓。
“夏油……”
我越是喊夏油,捆住我雙手和身體的觸手就越是收緊,那隻覆在我眼睛上的手掌也愈是往下按壓,我的舌頭也被折磨得發麻。
但我依舊在嗚嗚咽咽地喊‘夏油’。
我聽見一聲不屑的‘嘖’,很低很低,甚至讓人誤以為是那隻詛咒發出來的不耐煩諷刺。下一刻,捂住我眼睛的那隻手就被與捆住我雙手的相同的東西替代了。
我的領口處的衣服被撕了下,裂開了,左肩頓時一涼。
我倒吸了一口氣。
隨即我的發繩也被扯開了,窩在後頸的長發頓時散了下去,有什麼很熱的呼吸撲灑上我的脖頸,在那裡,我被重重咬了一口。
估計是見血了。
好痛。
“嗚嗚……”那隻扯開我發繩的手上移,摸上我彆在發間的那隻百合流蘇發卡,眼看也要被一把扯開,我開始劇烈掙紮,被堵了一根手指的嘴裡艱難發出慌亂的帶著哭腔的求饒,“不要…不要碰它……”
身前的人動作頓住。
【嗬嗬……為…捆……為什麼】
我哭到字不成句,“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禮物…求求你,不要弄壞它。你想怎麼對我都可以,隻有這個不可以……拜托你了。”
空氣安靜了一瞬。
不多時,一雙熱熱的手就伸向了我的衣服,解紐扣。但解的十分緩慢,就跟故意折磨我的精神一樣,好半晌才解開兩顆。
【除了不動那個發卡,那這樣……也可以嗎】
我瑟縮了下肩膀,胸口處涼颼颼的感覺讓我十分不適應和畏懼。對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顫抖和緊張,更加壞心眼地又解開了一顆,成功看到我掉得更多的眼淚後,緊貼在我後背的詛咒發出刺耳的嘲笑: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我小口吸了下氣,像是下定了主意,聲音顫抖:“反正,反正……反正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對我了。”
“……”
是沉默。
周圍靜了半晌。
之後,那雙手幫我把衣服拉好,紐扣也重新扣了回去。
等控製住我的觸手全部離開,我癱軟地跌倒在地上,頭頂的燈已經恢複了光亮,如果不是手腕上的勒痕,和嘴角裂開的疼痛,幾乎讓人錯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我攏起衣服。
因為領口被撕開了,不管怎麼樣都會隱隱暴露出胸口,我捂住那塊的衣服,顫巍巍扶著牆站起來,離開廚房。
客廳裡。
原本坐在沙發上看天花板發呆的夏油傑,早已經不在了。
就在我以為他走了的時候,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公寓門卻被敲響。
我透過貓眼往外看。
然後就看到了熟悉的高個子黑發少年。
他依舊嘴裡叼著根沒點燃的煙,像是察覺到我正透過貓眼看他,他抬起抄在褲子口袋裡的手,心不在焉地打了個招呼。
我將公寓門打開。
此時此刻,我的眼睛還紅彤彤的,甚至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還是那件被撕開領口的破破爛爛的衣服。
但夏油傑沒表現出驚訝,將公寓門關上後,示意我坐到床上。
我這才發現。
他另一隻手上正拎著一個裝藥的袋子。
是什麼藥我不清楚,但他示意我張開嘴。
我露出不太理解又有些膽怯的神情,緩慢張開嘴。
夏油傑嘴裡的煙沒取下來,卻也依舊沒點燃。
但他身上有很濃重的煙味。
他用棉簽沾了藥水,俯身湊近我,將藥物輕輕塗抹在我嘴角開裂的地方。
有點痛。
我身體瑟縮了下,有淚花冒出來。
他頓一下動作,眼睛沒抬,“很疼嗎?”
“不、不疼。”我連連擺手,過了會,又小心翼翼地拖動發麻腫脹的舌根,詢問,“夏、夏油,你剛才去哪了,而且……怎麼會知道我受傷?”
他神色不改。
是很少見的沒帶那種模式化的微笑,隻是懶洋洋的低垂著眼睛看我傷口,漫不經心,“想到你昨天在巷子裡受傷了,所以去買了。”
隨之,他又例行公事般問,“衣服怎麼了,是又被欺負了嗎。”
聲音裡也沒像過去每次見麵那樣,帶著或揶揄或刻意裝出來的溫柔。
我表情頓一下,咬咬下唇,很猶豫。
最終朝他笑起來,是很輕柔很信賴的笑,摸著頭上的發卡說,“這個,沒有弄壞。”
他看著我,眼神第一次有點複雜,“怎麼感覺,有點蠢蠢的。”
我歪歪腦袋,表情呆呆的,“……啊?”
他重新垂下視線,換了根棉簽,沾染藥物,幫我受傷的脖子上藥。他說,“沒什麼。”
“這樣呀,”我很好打發地點點頭,眼睛微微彎起,“你真的是個很好的好人。”
他沒有因為我誇他而表現出開心,相反的,甚至有點平靜過了頭,輕描淡寫:“是嗎?那你早晚會發現,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類人。”
“但你對我很好……”我眨巴一下眼睛,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他,一邊細數,“會救我,會給我租房子住,會帶我去看電影,給我買爆米花。爆米花…好好吃,那是我第一次吃到那麼甜的東西。比白砂糖還要甜……並且,”
我再次摸摸發間的發卡,溫柔笑笑,用充滿感激和幸福的聲調說,“你還會送我禮物。”
他微愣。
幫我上藥的手都頓住了。
“這也是……第一次有人幫我上藥。之前受傷了生病了,我都是靠自己忍著的。所以,不管你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類人,你都是我迄今為止遇到的,對我最好的人。”我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很認真。
也是這時候才發現。
可能是他之前無時無刻都嘴角帶笑誤導了我,所以讓我覺得他雖然缺少了點少年人該有的朝氣,但也比金發的那個男生的疲憊感要輕很多。
但此時此刻。
他眼底沒有笑意,隻有平靜和那麼一點點很容易就被忽略的錯愕,嘴角也是拉平、甚至是下垂的狀態。
我才發現,他真的很憔悴,眼瞼下方的霧青濃黑得可怕,很瘦,臉頰都沒了肉感,感覺掐不出一點肉來……
“是嗎。”
他嘴角很快就上揚了些,繼續幫我上藥。
上完藥,他將藥瓶的蓋子擰上,放在床邊的矮凳上,打算離開。卻被我一把抱住了胳膊,我眼睫顫動,有點緊張,“你、你打算去哪?”
“回學校。”
我將夏油的胳膊抱得更緊了,“你能不能不要離開。”
“為什麼?”他聲音平靜。
我因為緊張,眼淚又有點冒出來了,隻語無倫次地重複:“我害怕…所以你能不能留下來,不要走……”
“是發生了昨天的事情的緣故嗎?”他好心腸的替我找了借口。
我連忙點頭,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我可以睡在地上的!不會打擾你休息……”
他沉默片刻,微笑:“好哦。”
……
深夜。
已經十二點多了。
我攏一下身上的衣服,蜷縮在地板上。
每過一會,都會用超小的聲音緊張喊一下:“夏油,你還在嗎?”
“嗯。”
每次,床上都會傳來如此懶洋洋的一聲回複。
在我不知道多少次害怕地喊他時,他這次沒回複,而是頗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即,我就感覺到胳膊傳來拉扯感。
等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被拉上了床。
身上也蓋了被子。
夏油傑躺在我身側,單手抬起,蓋在眼睛上。
我有點受寵若驚,不太敢多占用床的麵積,蜷縮成很小的一團,躺在那裡,動都不敢動。
如此不知道過去多久,困意席卷而來,我再次睡著了。但很快,我又被驚醒,正要開口喊‘夏油’,一個溫熱、帶著煙味的懷抱朝我摟來。
頭頂,是他有點無奈的乾乾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