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湧動的街角,諸伏景光站在路燈下方,遙遙望著街道另一邊的波洛咖啡廳。
副總監被捕,警視廳內部的臥底已經被抓到,組織內部恐怕正在進行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必須把這個信息,準確無誤地傳遞給降穀零。
但眼下……
以他的身份,無論是早就該死掉的臥底身份,還是明麵上的警察身份,都不應該接觸到“安室透”。
得想一個辦法,有什麼辦法——
“柯南!你就告訴我嘛!那個問題的答案到底是什麼啊?”
“就是啊,柯南,拜托你不要再賣關子啦!”
正當他猶豫之際,街道另一邊,一堆背著書包的小學生打打鬨鬨著走了過來。
諸伏景光的視線,在為首的小男孩身上頓了一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
黑發青年走路時,像是歪倒了一下,撞倒了背著書包都小男孩。
他慌慌張張地把小男孩扶了起來。
“抱歉——”
·
波洛咖啡廳。
凶殺案的陰影漸漸消散,經過的人們還是習慣性地推門進入。無論是掩藏在角落裡的卡座,還是幾個人圍在一起的圓桌,坐在這裡閒談的客人,幾乎都在聊著同一個話題。
“哈,搞了半天,原來大家都在關注這個新聞嗎?”
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紫色西裝,半側著身子。他身上的西裝領子上,繡著西島寺的字樣。
“喂,西島,你這不是廢話嗎?我們能不關注嗎?那些同事在所有休息時間,都在聊這個事情。”
留著寸頭的男子咧嘴一笑,露出半黃的齙牙。
“熱搜一直在往下撤,但禁不住,大家可是從一開始就都拿到報紙了的。該說不說,這一次媒體算是做了件好事,早早地就把前因後果擺在所有人麵前,不用我們再去費力猜測、再去從警察的隻言片語裡做理解。”
齙牙男端著咖啡,一邊喝,一邊嘖嘖感歎著。
“這些媒體以前不是都在小事上捕風捉影、大肆發揮,在這種事情上唯唯諾諾、宛若聾瞎嗎?這一次怎麼這麼勇了?”
坐在吧台前的幾個中年男客人,逐漸聊上頭,聲音也漸漸放大。
安室透站在吧台後側,一邊低著頭製作三明治,一邊動了動耳朵,將他們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擺在吧台右上角的手機,還停留在那個文檔的頁麵。
自從中午在社交軟件上看見那個文檔,安室透第一時間保存了頁麵。上麵的內容過於觸目驚心,哪怕是他,也愣了好一會。
大部分正常人,在第一眼看見這個堪比天方夜譚的文檔時,第一反應都會認為這個文件是假的。
但是安室透不一樣。
他雖然沒辦法查到ip地址,也不知道直播間具體開設在什麼樣的平台上。但在之前的組織提供的資料上,確實有標識過,直播間用戶將按照付錢多少、參加直播遊戲的時間長短,被授予ssvip、svip和vip三種不同的稱號。
換句話說,無論那份文檔上的ip地址是真是假,對方最起碼,真的說對了直播間用戶的稱號。
這可不太像是簡單的巧合……
再加上那群媒體莫名其妙統一口徑、集體轉發,使得整件事更像是一開始就已經布置好的預謀。
預謀,針對誰而來的預謀?
組織和高層相互勾結,“酒廠”搜集證據並一舉爆出來,三方陣營已經完全拉開。
昨天下午,他借著做筆錄為由,在更衣室給景光留下了--警視廳有組織臥底的提示。但沒想到,才過了短短一天時間,那個所謂的臥底就已經浮出水麵。
早在海島直播殺人事件當中,他就已經成為組織的廢棋。
為了安全著想,他原本應該儘快想辦法撤離組織,但在看到那個文檔之後,他改變了主意——
如果那份文檔是真的,組織的臥底真的已經坐到了副總監的位置上,那整個警視廳上上下下,估計已經被組織完全掌控。
那景光他算什麼?
早就被發現的臥底,生死之間的玩弄,高層手裡的玩具?
總感覺潛伏在那個文檔後麵的,可能是更加糟糕的現實。
他從來沒有過,如此強烈的糟糕預感。
安室透捏緊手裡的菜刀,朝著案板上的西紅柿惡狠狠地切下去,鮮紅色的汁水四濺,在白色圍裙上留下痕跡。
·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這麼多年、失蹤了這麼多人,那些受害者家屬就沒有找人嗎?”
坐在吧台前麵的幾個人還在交談。
“怎麼沒有找?他們不是都已經報案了嗎?”
西島寺放下手裡的咖啡。
“但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每一分鐘有多少人失蹤嗎?在沒有任何信息的情況下,找到的概率真的不大。”
“就是因為找不到,才說明真的有問題啊!”
坐在正中間,留著黑色莫西乾頭的中年男子,忽然故作高深地低著頭,說話半留半露。
“哈?能有什麼問題?你該不會真的相信那個文檔了吧?”
“喂!你不要亂說話!”
西島寺皺著眉,警告性地瞪了莫西乾頭一眼,神色有些難看。他下意識低頭掃了一眼手上的表。
那個留著莫西乾頭的男子,卻好像還有點意猶未儘,急於在彆人麵前炫耀自己的見聞。
“這種事情,不由得我們信不信,如果文檔是假的,你猜為什麼那麼多年了,失蹤的人一個都沒有找到?你知道那些人最後的下場是什麼嗎?”
莫西乾頭彎下腰,眼底閃著一絲興奮,壓低聲音——
“他們全部都被剝皮了,一輩子都留在地下室裡!”
!
安室透的心頭忽地一跳。
他切菜的手頓了頓,抬眼望向坐在前麵的那個莫西乾頭。
為了避免造成恐慌,警方並沒有把島上的情況完全對外公布。
大部分人隻知道,在這起案件當中有很多人死在了島上。
但沒有人知道,那些人是被活生生剝皮而死,更不要說、如此肯定存放屍體的地點是地下室。
那個家夥,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隻有兩種可能——警察和組織的人。
警察會在工作日的下午、坐在咖啡廳裡胡侃嗎?
安室透放下手裡的菜刀,將手上的番茄汁洗乾淨,從口袋裡取出竊聽器,握著右手指間。
他端起旁邊的托盤作為掩飾,調整好臉上的神情,正準備走出去——
“夠了啊,少在那裡閒扯!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真的是,越說越離譜了。”
西裝男有些慌忙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整了整西服上麵的褶皺。
“我還得回去辦點事,來不及在這裡陪著你們折騰了。還有你,記得早點去!”
他指了指坐在正中間的那個莫西乾頭,瞪了對方一眼,便轉身、匆忙地朝著外麵走。
但還未走出幾步,他剛巧迎麵撞上了剛剛進來的一大群小孩子。
呼痛聲、咒罵聲瞬間雜糅在一起,把整個咖啡廳變得沸沸揚揚。
·
“我說!走路能不能好好看著路啊?”
西島寺憤怒地拎著、被他撞到的那個小男孩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扯了起來。
他手臂上的肌肉格外紮實,將原本合身的西裝也撐出了一個大鼓包,讓人見之生畏。
在盛怒之下,原本西裝革履的外表,幾乎沒能維持幾秒鐘,便徹底潰敗。
他粗著嗓音,極度生氣地朝著柯南大聲喊道:
“你是不是找死啊!長沒長眼睛啊?”
“咳——”
衣領死死卡在脖頸處,柯南有些喘不上氣。
他拚命伸手、拉住對方的手臂,艱難地掙紮著,試圖調整手表的角度。
空氣一點點變少,脖頸處的壓力越發強烈——
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在最關鍵的時候——
那個緊緊鎖著他的領子的手臂,被人從背後折彎。
原本站在吧台後麵切西紅柿的安室透,不知道什麼時候趕到了西島寺的身後,趁其不備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
“該死!”
西島寺一時吃痛,鬆開了鉗製著柯南的手。
他臉色一暗,眼看著便欲發作——
“喂,西島寺!彆在這鬨事!”
那個原本坐在中間胡吹海侃、分享見聞的莫西乾頭,此時慌忙站了起來,打斷了西島寺的怒氣。
“你忘了接下來還要乾事嗎?”
他著急忙慌地衝上前,一把搭住西島寺的肩膀,湊到對方耳朵旁邊說了點什麼。
隨後,這位留著莫西乾頭的中年男子低下頭,笑著對柯南說:“撞到你,真抱歉啊!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欸?西島寺?等等,你們就這麼走了?”
原本卡座裡剩下的幾個中年男子,一臉迷惑,眼睜睜看著這兩個人迅速離開了咖啡廳。
被留在原地的安室透,目光稍凝,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
剛剛試圖鉗製對方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肌肉走向,絕對不是普通人。
這種肌肉,甚至不像是在健身房裡舉鐵練出來的,而更像是……在實戰中練習出來的。而且,沒看錯的話,那個叫西島寺的家夥,左手手掌心裡有密密麻麻的槍繭。對方應該熟練掌握各種類型的槍支使用技能,這已經超出了普通警察和保安的範疇,類似於退伍軍人、甚至是雇傭兵了。
這兩個跑出去的人,和剩下的那群中年社畜,看上去完全不是一類人啊。
他們很明顯有著特殊的信息來源,知道海島事件背後的真相。
從形式作風看,他們不像是警察,那麼就是……組織的人?
沒有代號、智謀較差、出賣武力的下層成員?
安室透皺緊眉頭,下意識想要打量被留下來了的幾個普通中年社畜。
如果那兩個人是下層成員,為什麼會出現在米花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