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個時候,他隻覺得這是他大展身手的機會,他是在幫助受害者,是在將真凶繩之以法,是在做最正義的事情。
“我早該發現什麼?”
柯南仰著頭,嘴唇僵硬地抿著。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不對的呢?
是越來越多的案件,是逐漸離奇的手法,還是越發難以理解的殺人動機?
他就好像走到了邊緣,整個世界的邊緣。
又或者說,是這個世界在崩壞、在扁平。
偶然間迸射出來的亮光,根本無法持續太長時間,更多時候,是亙古不變的寂靜長夜。
“隨隨便便找來一個人,偽裝成我的樣子,就想要蒙騙我嗎?我早就知道你們擅長易容——”
柯南自顧自說著,完全不敢和久川悠有眼神接觸。
因為一旦接觸,隻會立刻潰不成軍。
——他真的沒有發現有哪裡不對嗎?
怎麼可能。
他可是偵探,是對一切蛛絲馬跡都格外細心的偵探,是最擅長抽絲剝繭尋找真相的偵探啊。
“你們如此費心設計,把我引到這裡,又做出這樣一副大戲,想要乾什麼?”
他早就知道了。
隻是不敢深思,更不敢承認。
“如果真的以為,僅僅靠著這些,就讓我相信你,未免太天真了吧?”
倘若一切所求皆是鏡花水月、空泛無依,那他一直以來做的都算什麼?那些案件,到底算什麼?
他確實不敢承認,也不想承認。
“是想讓我把一切案件都攬到自己身上,自怨自艾地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罪人嗎?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嗎?”
嘴上說著與內心截然相反的話,他的後背不自覺已經全是冷汗。
他很清楚,久川悠沒必要費心思搞出這麼多事情,隻為欺騙他的認知。
這裡沒有任何陰謀可言,唯一的解釋是——
對方隻是展現出想要讓他看到的一切,而已。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在試圖擺脫話題。但人有時候就是沒辦法控製自己。
真相太沉重了,接受真相,也就意味著他必須拋卻他過往十幾年人生的全部認知,麵向一個截然不同的未來。
他做不到。
久川悠的手緩緩鬆開。
他嘴角的笑意不自覺碾平。
這個家夥做不到。
因為他才隻有十七歲而已,幾個月之前,他還隻是一個普通的男高中生,儘管頂著名偵探的羞恥頭
銜,但說到底還是個未成年。他做不到,這再正常不過了。
可是……
久川悠收回視線,琥珀色的眼睛朝著牆壁另一側望去——
一牆之隔的山洞內側,留著黑色半長發的青年躬著腰,脊骨清晰可見。
可是他也才十七歲。
永遠的、像是被詛咒一樣的十七歲。
他頓了頓,再度開口:
“這些我想要告訴你的東西,最開始的時候,並不是我先發現的。”
準確來說,他從來無意去窺探世界的真實性,也沒有這個窺探的資格。他隻是像遊魂一樣遊蕩在其間。
柯南顯然被他的話驚到了,一瞬間拋卻了偽裝,扭過頭望向他。
久川悠注視著他,琥珀色的眼眸仿佛一個漩渦。
“是你先發現的。最開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