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離得很近,伏黑惠很快就看見櫻枝那雙纖細修長的眉毛緊緊皺起。
“你不舒服,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櫻枝的聲音有點冷。
不知道為何,伏黑惠總覺得眼下的櫻枝氣勢十分強大。
櫻枝緊緊地捏了捏伏黑惠的手,之前她還並不著急從這個地方出去,但是看來,這個空間門對待像她或者宿儺這樣的非人類並沒有什麼影響,伏黑惠隻是個脆弱的人類,難以在這個空間門裡麵長時間門存活。
伏黑惠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當機立斷用手指沾了一點唇邊的鮮血,然後將血漬點在自己的掌心,隻聽見“呯”地一聲,從煙霧當中出現了一隻巨大的梟鳥,伏黑惠指揮著梟,帶著櫻枝直接騰空而去,強撐著體內的不適,艱難地說道:“你說的是,出口就在上麵對吧。”
櫻枝一臉擔憂地攙扶著他:“上一次被關在這裡,我就是這樣逃出去的。”
上一次?伏黑惠的眼尾用肉眼不可察覺的幅度輕輕一顫,一道閃電射入了他的大腦。
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的疑問,伏黑惠終究是忍無可忍:“難不成,這些年你一直……就被困在這裡嗎?”
櫻枝在他的身側,銀白色的長發纏繞在她的眼前,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但是發出的聲音,卻是低沉不少,平白叫人覺得一絲悲傷:“是啊,一醒來,我就到了這裡。”
伏黑惠莫名地感覺心痛,握住櫻枝地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緊了一些,口唇乾澀:“你……”
櫻枝反握住他的手,止住了伏黑惠的話頭,抬頭說道:“快到出口了,惠,你一定要堅持住。”
伏黑惠低著頭看著她,比起身上的不適,那從心底湧上的一波又一波針紮似的痛苦才叫人更加難以忽視。
一直以來,都在這裡……他無法想象櫻枝是懷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度過了這漫長的時間門,她一定很害怕,希望有人來將她解救出去,但是,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
然而他又做了什麼?他甚至怨恨了她十幾年,怨恨她的不辭而彆。伏黑惠後悔了,他後悔當年的自己為什麼沒有再堅持尋找一下她?他當年就應該不擇手段,就算是借助自己最討厭的禪院家族的力量,也一定要將她救出來……
伏黑惠垂在自己身側的手,緩緩地捏緊成拳頭。
快到結界的頂端,櫻枝忽然察覺一絲異樣,果然在下一秒,結界突然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同時伴隨著強烈的氣流,將巨大的影梟吹得有些東倒西歪,伏黑惠趕緊在一旁捏訣穩定梟身,櫻枝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將自己身上的咒力渡了些過去。
這陣怪風來得又急又快,叫人根本反應不過來。櫻枝微微側頭看了眼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的伏黑惠,眼底閃過一絲不宜察覺的厲色。
她本打算靠惠的力量飛出著怪異的世界,並不打算多插手其中,可現在,一股奇怪的力量,擺明是想要將他們兩人困死在這裡。既然不能善了,她也就沒有顧慮的意義了。
櫻枝揚起了自己的腦袋,翠綠色的雙眸盯著幽暗的天空,她那白玉似的小手往結界的方向一舉,銀白纖細的發絲在櫻枝的周身舞動,她緊緊地蹙著雙眉,五指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一樣,猛地收緊!
哢嚓——漆黑的天空,忽然發出了一聲類似玻璃破碎的聲音,隻是這個聲音十分輕微,肉耳很難分辨出來。
很快,細小的聲音連綿成了一片,就像雞蛋殼碎裂一樣,纖細的光線似乎從縫隙當中漏出了一點兒來。
身處在罡風之中的伏黑惠耳朵裡麵幾乎灌滿了呼嘯的風聲,忽然周身的壓力驟然一減,伏黑惠顯然是察覺到了,趁著罡風鬆懈的一刹那,直接操縱著梟鳥直飛上了雲端。
猛然突破結界之後,兩人感覺周身的環境一下子變得透亮了起來,伏黑惠抬起頭,眼見頭頂那明亮的月光,心中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結果一低頭,看到不知何時,自己的手緊緊地握住了櫻枝的手,頓時溫度似乎從指尖一路蔓延到了臉上,燒得惠耳尖開始通紅。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握住了櫻枝的手,隻是覺得那柔若無骨的小手放在自己掌心中時,就像是一塊易碎的珍寶那樣,叫他握也不是,放也不是。
其實,最令他不知所措的並不是兩人牽著的雙手,而是自己心中,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暗喜……
這麼多年了,讓他稍稍放肆一下也是可以的吧……伏黑心中暗暗想道。
黑暗的天空就像是一枚雞蛋殼一樣被打破了,櫻枝側頭觀察著伏黑惠的情況,看他蒼白的臉色微微紅潤了一些,這才放心下來。
——要是惠死掉就不好了,自己還怎麼解開身上的詛咒。
正想著,忽然兩人身下的梟渾身一震,帶著兩人向著側邊斜線滑翔。櫻枝發出了一聲驚呼,緊緊地抱住了伏黑惠的腰。惠騰出自己的一隻手將她的腦袋按進自己的懷裡,一手緊緊地掰住影梟的下喙。
眼角的餘光朝著下方望去,那裡已經不再是深不見底的幽暗深淵,而是變作一處茂密的叢林,和他們消失離開的學校截然不同。
一股看不見的引力正在拉扯著惠的“術”,伏黑惠暗暗咬牙,不過是轉念之間門,便認出了來人的手段。
櫻枝聽見自己的耳邊,伏黑惠用低沉帶著些咬牙切齒的聲音說道:“是禪院,他們也插手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