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黑色猛獸有一個準備了許久的問題。
一個可以推翻她全部謊言,一個徹底剝奪她信譽的問題。
“那張國福是又哪隻貓?”
寧枝笑不出來了。
她在這一刻無比清楚地意識到為什麼組織不允許他們和過去的任務對象有著深切的聯係,周遲賀、張國福的名字都是她無意識中透露出來的。如果容卿的目的是為了殺死她,她可能早已經死了一萬遍。
美人咬牙:“一個布了十年的局?”
她不可能在容卿麵前提過張國福,唯一的解釋便是十年前那個混亂的夜晚,她看著倒在地上掙紮的巨獸,叫出了藏在心底的那個名字。
寧枝好像一瞬間放棄了所有的掙紮,係統手冊中有一條,如果專員感到危險,可以讓係統用當前所有的進度點在此位置存檔。她可以在下一次無征兆瀕死的情況下回到此處,但是同樣,失去所有進度點的代價是她的生命進入倒計時,除非等到進度點的及時補充。
「寧枝:存檔。」
「333: 枝枝,我們還能挽救一下。」
存檔的代價太過沉重,容卿隻是失去了理智,他不會傷害到她的。
「寧枝:如果你不想我被困在那個地方一輩子,那最好賭一下是他先死還是我先死。」
美人的眼角眉梢劃過一絲冷意,易感期的凶獸哪怕能夠正常交流,它也一定不正常。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大貓咕嚕咕嚕地蹭了蹭她,好像是在安撫害怕和緊張的愛人。
沒關係的,
你隻是撒了謊,懲罰不會很嚴重的。我們玩夠了吧,我們回家吧。
「333: 枝枝,保重。」
存檔時間:宋和四年,早春
*
黑骨豹的巢在河穀森的最深處。
他們不喜歡與人接觸,更不喜歡讓愛人離開自己的視線。在初次交丨配丨後,這種恐怖的本能讓他們能夠更好地保護血脈的延續。
在離開的那一晚,它們會獨自攀到天山之巔取下最純淨的星空藻。這些漂亮的菌類會在暗處發出晶亮的顏色,是天山最冷之處的螢火蟲。
黑骨豹喜歡亮晶晶的、會發光的事物。
就像是容和景第一次在清虛門,隻是因為有一點沿襲的血脈就將寧枝打扮的像一顆花團錦簇的聖誕樹。
容卿比之他,隻會更加過分。
他用靈力催動植物,讓厚厚的菌毯覆蓋了這個幽暗空間的每一處。它們閃爍著詭異又絕妙的微光,是暗無天日中唯一的顏色。在菌毯的儘頭是無窮無儘的寶藏,金幣和靈石還有天下人都趨之若鶩的靈器簇擁著黑骨豹心頭最重要的存在——
美人沒有刻意的掙紮,但是她的衣領已經微微鬆散。
警惕敏感的怪物用布條遮住了她的眼睛,在永無邊界的黑暗中,她隻能無助地爬向未知的地方。可是稍稍移動就會硌到那些尖利耀眼的珠寶。
她的每一根手指都被細細地擦拭乾淨,用沉重到誇張的戒指點綴。
這樣的裝扮撐開了她的手掌,讓她甚至難以抬手拭去眼角生理性的淚水。
她確實不用手,也不用腳。容卿不會把任何工作假手於人,哪怕這“人”,指的是她自己。
美人的胸口墜著幾條不同材質的項鏈,祖母綠和海藍寶哪怕在如此昏暗的地方都能由精美的切割折射出漂亮的光。名貴的珠寶不需要用銀製的琺琅拖底來增加顏色,因此棱角沒有被很好的包裹。
它們就這樣靜靜地靠在她的胸口,把大片的肌膚摩擦到紅腫。過多的飾物讓纖細的脖頸無力地垂著,隻能被沉重又華麗頹靡的愛禁錮在原地。
她對金屬不過敏,這成為了一個災難。
隨著腰肢的顫抖,那些不知道有什麼用途的冰冷東西碰撞在一起,清脆的響聲會傳到岩壁,再回到她的耳畔。除了自己的呼吸和那些叮叮當當的聲音,什麼東西都沒有。
容卿給她留了食物和水。
大貓溫柔地舔了舔她乾澀的唇,這些東西維持著她的生命……和體力。
「333: 容卿預計還有1個小時回來,現在就走?」
這是她第三次試圖逃跑,雖然代價慘重,但她從失敗中已經摸清了洞穴一定的分布規律。
寧枝狠狠扯下布條還有全身壓抑的物件,菌毯厚重軟綿,踩在上麵讓人有時空混沌的錯覺。在無窮無儘蜿蜒中,還有各種珠寶隨意分布其中。一個活了千年的化神期的財富,不是可以小覷的存在。
她踮著腳,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被硌的泛起疼痛。
就差一個轉彎。
她愣住了。
黑骨豹喜歡亮晶晶的、可以折射出光的東西。
寧枝下意識地忽略了那個最常見的可能。
——鏡子
無數麵鏡子,將附近人的每一處都映照在其中。不難想象建造它的人有多麼惡劣的愛好。無數個重重疊疊的倒影看不清鏡花水月。
其中,她狼狽又漂亮的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