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山洞裡安靜了許久。
就連泉眼中剛冒出頭來的朝也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高壯的鮫人名叫“賽”,它怔愣了許久, 眼角一顆渾圓的淚珠滑落。原來真的是, 原來真的是。它再也無法克製壓抑的視線,灼熱的目光凝視著她。
「寧枝:他好像看見了自己的親媽」
「333: 遠房表親的話,你是他姑, 激動一點沒事的。」
賽甚至沒有發現朝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的, 他專注地看著麵前的“鮫人”。
少女真的好漂亮啊。
那麼軟,那麼小一個。多可愛。
他已經選擇性遺忘了自己剛剛出現時嫌棄她長得太小, 不夠提供喂養新出生的鮫人的血肉。他此刻滿心滿眼隻剩下她的粉色尾巴。
脆弱的鱗片硌在山洞的碎石上, 有些已經被刮了下來。她似乎沒有察覺到這樣細小的痛, 但是鮫人敏銳的視線讓他在看到那些血絲時無比憤怒。
賽當然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她是被人族獻上來的祭品,如果是那些低劣的普通鮫人來“接受”, 她就會被無情地殺死。
這些人類怎麼敢!
朝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第一次見到寧枝,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那群瘋子沒有說錯。媽媽確實……是粉色的鱗片。
夢幻的顏色,稀有的尾巴。
他的臉紅了一瞬間,不敢再看她大紅色裙擺沒有遮蓋住的地方。不敢褻瀆屬於整個族群的神靈。
他們兩條鮫人對視一眼, 朝開口:“m……你是怎麼來到這裡來的。”
有些稱呼不能隨意叫出口, 他古怪的嗓音極儘全力變得溫柔起來,悄悄將自己指尖的利爪往後麵藏了藏。這個動作被塞發現,他突然覺得自己從前怎麼沒發現這個家夥這麼有心機!
寧枝友好地笑笑:“有人想殺我,所以把我送來當海神的祭品。”
“胡說!”朝反應更快,連忙打斷, 他似乎不常說話,聲帶變得粗糙而沙啞,語序也並不像人類:“我們朋友, 怎麼會是祭品,我們是來見朋友的。”
它想學著媽媽的樣子笑一笑,但是咧開嘴的一瞬間意識到自己那排尖利的鯊魚牙,於是連忙閉嘴歪頭。
假裝無事發生。
它真的好後悔,早知道上岸竟然是這番景象,它應該把鱗片下的刺都拔乾淨,爪子也先磨平,把牙齒修飾一下再出現的。
賽隨機抓住了另一個重點。“誰想要殺你?”它的眸子變得有點紅,利爪不安地按住岩石,好像下一刻就會將那塊巨大的石頭劈碎。
他們已經徹底忘記究竟是誰決定在此處圈養人類,並且以他們的骸骨來孵化的了。
“這不怪他們,聽說是海裡的怪物。你們見過嗎?”
朝抿唇微笑搖頭,賽拚命和石頭大眼瞪小眼。
少女琉璃一般的漂亮眼睛掃過兩個緊張的生物,沒有再繼續問出什麼讓他們壓力大的話。她不知道為什麼麵前的鮫人對她如此謹慎,但多半是因為那個籠子裡的家夥。一張傳送符可以夠對方隨機出現在大陸的另外一端,暫時不會拆穿她。
於是少女心安理得地要求:“我和朋友被困在島上,風暴太大了,你們能告訴我們該怎麼出去嗎?”
下一刻,外麵的雨驟然小了一些。
朝憤怒地瞪了一眼賽,這樣簡直是不打自招。高壯的鮫人懵懵地眨眼,連忙讓雨勢又變得稍微大起來,隻是回到了正常的水平。
寧枝全程扮演一個盲人,什麼都沒看到。
“我們,送你,回去。”
整件事情最詭異的疑點在於那個王族為什麼沒有陪在媽媽身邊,還竟然讓她身陷險境。朝也感受到了那種霸道的威壓,但是心中隱隱不滿,沒用的東西……連媽媽都保護不好。
不過也好,他們可以借此……多和她在一起。
寧枝卻皺了下眉:“我朋友可能會害怕。”
她沒有明說,但卻在暗示他們不應該出現。
少女隻是想借助鮫人的力量離開,並不想因為這個馬甲生出一些其他的事端。
朝點頭,表示理解。
賽突然伸手,利爪將整條尾巴的下部撕成了兩半,它給自己穿上了鞋,藏在了雨披下方。汩汩暗色的鮮血流出來,它連眼睛都沒眨。像是狗狗討賞一樣朝寧枝笑了笑。朝馬上有樣學樣,也穿上了人類的裝扮。
“兩個時辰後就會長好,還要再劈一次。”他更為嚴謹些,皺眉,這也太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