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泉的村民們手持茶籃在茶園中忙碌著, 陽光透過鬱鬱蔥蔥的茶樹落在姑娘們的手上,有人嬌笑著抱怨一聲:“啊呀,日頭真是烈啊。”
這話一出, 大家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停下了手中的活。
距離收獲最後的日子還有幾天,她們沒有那麼著急。村裡的姑娘們大多是從小認識,一同在茶園裡長大,因此休息的時候也閒不下來——有的嬉笑打鬨,有的聊著家常,看著山下忙碌的人語氣調侃。
“我看有的人可不覺得這日頭烈。”
說話的姑娘意有所指,她身旁的同伴都低著頭捂著嘴笑起來。粉頭發的身影在烈日下忙了一整個早晨, 蠢笨的樣子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想笑。
“放心了吧。那日我看你們一個個愁眉苦臉的…現在知道不用擔心人家了吧,丈夫跑上門來幫助看孩子。”
這話原是有淵源的。
寧枝第一天到永泉用的是探親的名號。可是一個年輕妙齡的姑娘獨身一人又帶著孩子,著實驚動了不少的村民。
她們都擔心她是被夫家拋棄才一個人回永泉投奔親族的。
當時還有姑娘在寧枝走後罵了一句:“什麼死絕了的男人, 讓孤兒寡母這麼小一個人回娘家。”
可是這樣的傳言在這兩天一下子就平息下去。
無他, 那個粉頭發的男人實在是太儘心儘力了。晌午的時候出去抓蝴蝶, 中午去小溪邊抓魚,傍晚的時候抱著孩子去茶田裡散步。說是怕曬壞了孩子……
“你要是嫁這麼一個人, 你爹娘也就放心了。”
看最先說話揶揄的姑娘眼神還直愣愣地看著山下那個笨拙抓著蝴蝶的身影,同伴忍不住打趣道:“不如我幫你問問這個粉頭發,他有沒有哥哥弟弟?”
“你煩死了…!”
幾個姑娘本來就是好心說著玩,以此又有一個由頭笑著打鬨在一起。她們的笑聲穿過了茶田, 卻並沒有影響宋澤乾的動作。
他用了些小幻術,除了發色眸色以外他此刻和一個普通的人族男性沒有什麼區彆。男人靠近了一隻五彩斑斕的蝶, 然後笨拙地將它關進了身後的小竹簍。
小院中,有一個粉粉嫩嫩的團子還在等他。
…
“我求求你,你和他說實話好不好?”
QAQ
333作為機械生命卻莫名其妙地懼怕昆蟲,這幾天在這些蝴蝶的包圍下幾次都想摳出機械心臟直接嘎了自己。
可是玄殷這個壞心眼的家夥, 竟然和宋澤乾說——它!喜歡!
你!!你!
小胖手痛心疾首地指著銀發劍修,見對方專心閱讀劍譜不為所動,於是憤憤地抓著玄殷的衣服爬了上去,一屁股坐在涼亭的桌子上。
“彆看書了!”
“你跟他說一句我不是他兒子有這麼難嗎?”
333簡直要被宋澤乾的父愛嚇瘋了,這個人雷打不動早晨太陽沒出來的時候就給他抓蟲子,美其名曰培養觀察能力。中午帶它去抓魚,說是補充營養。好歹晚上正常了些,帶它去散步,不過理由是隻有傍晚的時候不會把寶寶曬化。
“我是一個傀儡,被火龍果坑了。我不是那條鮫人的孩子啊QAQ。”
小胖手雙手合十,可憐巴巴地試圖喚醒銀發劍修為數不多的人性。
“你是傀儡,他卻不是傻子。”
男人慢條斯理地翻過一頁書,抬眼輕笑:“你要問問寧枝,他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是孩子的父親。”
333被這句話的深意給秒殺了。它一頭栽到在桌子上痛苦哀嚎,是啊,時間確實是差不多的。前後差了一兩個月而已。
小係統推算了一下,開始有些顫抖。
這樣說來不僅宋澤乾會覺得自己是它爹……好像多多少少還有……它有點算不明白。
枝枝啊!
你的多情會害了你的!
它又看了眼心平氣和的銀發劍修,突然覺得果然還是太上長老有容人之量,而且很有正宮的風範。
可是它突然想八卦一下:“呃…那你不想和她……”
玄殷放下了手裡的書,輕描淡寫:“想。也得看她願不願意。”
小係統瞬間被這種來自喜馬拉雅山脈後的聖父光芒閃瞎了眼,那些搶著當它爹的人都輸了。有這句話在,這位兄弟一輩子都是寧枝心裡的神。
小孩渾渾噩噩地爬下了桌麵,爬到了水缸旁一頭紮了進去。它現在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把這頭粉毛給去掉,讓宋澤乾那個家夥彆再發瘋。
一邊洗,它一邊碎碎念。
“竹馬打不過天降,太虐了。”
“溫柔的陪伴沒有前途啊。”
“悟了,我悟了。”
渡劫期的大能已和山川化為一體,這樣的碎碎念自然沒有躲得過他的捕捉。可是男人隻是微微一笑,翻開卷軸繼續看著手中的文字。
333一邊洗著頭,突然被人溫柔地抱起來,宋澤乾放大的笑臉嚇了它一條:“你乾什麼?”
“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粉發鮫人笨拙但是溫柔地將小係統捧在懷裡,對上了玄殷探究的眼神,尷尬地解釋道:“我…我是寧枝最好的朋友,肯定要照顧她的孩子。”
玄殷看到小傀儡使勁翻了個白眼。
然後朝他用口型求救:我不是!他的!孩子!
但是銀發劍修隻是又緩緩地將視線落回了這個對333異常親近的鮫人身上,然後挑眉:“你們玩的開心。”
小木偶被生無可戀地抱到了小溪邊。
鮫人不是化型,他隻是用了幻術。長久地在陸地上移動磨破了他的尾鰭,可是他好像完全不在乎疼痛,將333高舉到樹杈上一下又一下拋起來。
“你到底是誰啊。”333試圖勸對方看清自己的身份。
“我…我是你娘親的最好的朋友。”
小鮫人心下無比震動,但是克製住了所有思緒。在見到寧枝之前,他不想嚇到他們的孩子。
小係統的嘴和它宿主如出一轍的欠。
它看到宋澤乾依舊死不悔改,諷刺一笑:“哦,拐賣小孩的人都是這套說辭。”
誰知宋澤乾根本不生氣,興致勃勃地給它抓了幾條魚來看。333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眼神空洞麻木。
寧枝……
你快回來……
救救我……
它粉色的小呆毛在風中晃呀晃,瘋了。都瘋了。
*
太陽落山,村口的姑娘們又看到了一個出奇俊逸的男人,對方是個劍修模樣,而且也有些麵熟,似乎曾經來永泉做過宗門任務。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有心人立刻就想起了他的身份。
“薄道長!”
村民大多非常淳樸,所以熱情地圍了上來,紛紛要對他表示感謝。清虛門千百年來在泯都,庇護他們這些凡人良多。
所以他們自然也好奇:“您來這是乾什麼呢?”
薄千來挑眉,笑了一下:“來尋我不告而彆的未婚妻。”
哦……
等等?
村民們大吃一驚,這段時間村子裡並沒有姑娘回來,唯一的就是那個帶孩子的漂亮女孩。可是不還有一個粉頭發的天天哄著孩子玩?
難不成是他們誤會什麼了?
還是……
有一個好心的姑娘小心翼翼地開口:“薄道長,您說的這個未婚妻……她長得好看嗎?”
“天上地下,人間絕色。”司耀沒上過幾天學堂,但是要是讓他誇寧枝,那自然有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成語。
嘶——
村民們倒吸了一口氣。
能讓見多識廣的薄道長都說傾城的姑娘,他們村子裡是沒有的。想來想去都還是隻有那個最不可能的可能。
還是那個好心的姑娘,她又一次小心翼翼地詢問:“薄道長…您和您這位未婚妻,感情如何?”
彆是他們誤會了這位姑娘,實際上她也許早就和薄道長形同陌路。
魔尊呲牙,非常自信:“伉儷情深,生死之交。”
男人俊逸的風姿和那熱情的笑容,讓村民們一時之間心都揪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呢?他們原以為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可是現在……
於是好心的姑娘又一次顫顫巍巍地詢問:“您說的這位未婚妻,她可曾帶著一個一歲多的孩子?”
司耀一愣。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看著薄道長這副神情,村民們徹底明悟了。這太慘了,他們看向薄千來的眼神充滿著人性的複雜——同情、憂傷、抱歉、感同身受。
心大的魔尊完全沒有體會到這些深刻的情緒。
“您……不在意嗎?”
“不在意啊。”
魔尊真的是毫不在意。先不說魔界風氣本就粗獷豪放,談不攏了就分開,帶著孩子再嫁的女人也不在少數。而且隻是她帶著一個孩子,又沒說她生了一個孩子。
沒有人比司耀更了解寧枝撿東西回來隨便養著玩這件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畢竟她上一個養的東西是那條該死的鮫人。
不得不說在這方麵的智商上,魔尊大人完勝了包括他親哥在內的所有競爭對手。司耀當前的目的隻是找到寧枝,更何況他心態極佳:
“不過她和誰有了孩子,我也會是孩子的父親。”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