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微訊 剛剛
初見鴨:夏壕壕,生日快樂!”
“來自微訊 1分鐘前
A寶兒:夏夏[生日快樂.jpg]”
“來自未知號碼 3分鐘前
您的快遞正在派送中,請保持通訊通暢。”
“……”
口袋裡的手機“嗡嗡”震動著,不斷有新消息彈出。
半夏懷中抱著一大摞生日禮物,大步流星走進電梯,騰出一隻手刷卡啟動電梯,按下十七樓的按鍵,而後才逐一回複收到的祝福信息。
電梯門冷硬平滑。
清晰倒映出半夏眼下的倦意。
今天是她的生日,來參加她生日聚會的同學玩得有些瘋,淩晨開始的聚會,中午才徹底結束。
“唔。”
半夏懶洋洋地打個哈欠,線條流暢柔緩,帶著些嬰兒肥的麵頰上寫滿了困倦,她目光下移,再次落在手機屏幕上。
瞧見那條快遞短信,她麵露疑惑。
嗯?
自己最近沒有網購東西啊……
還沒來得及細思。
“叮”
電梯到了。
沒將短信放在心上,半夏收起手機,費力抱起放置在腳邊的禮盒,走出電梯。
這層樓隻有兩套房。
環境靜謐,采光充足,電梯外的走廊過道寬敞明亮,靠著玻璃牆的位置擺放有花草點綴,布置得整潔乾淨。
“哢噠”
她騰出一隻手推開|房門。
入目,是一張張含笑的慈悲麵龐。
正對著房門的客廳牆旁,放置著一張窄長漆紅木質長桌,長桌分為上下兩層,上層C位擺著黨章、馬哲。
下層神龕裡則分彆供著菩薩、三清。
牆上則掛著阿基米德、馬克思與道佛兩教,全體神靈友好會晤的大合照等。
真正的大佬雲集。
唯物主義的正氣中,透著幾分邪門。
整個客廳,唯有那張全家福照片正常些,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並肩而立。
這些是半夏努力多日的成果,她苦大仇深地環視一圈滿屋神佛,低聲叨叨句:“希望能有點用。”
她也清楚自己的行為,看著好像有那個大病。
做出這些實屬無奈之舉。
一晚上沒睡,眼皮沉甸甸的,半夏抬起酸澀眼簾望了眼臥室的方向,目露抗拒,然而人的意誌力,顯然無法和生理反應所抗衡。
“啪嗒”
她打開臥室的燈。
換上睡衣,蜷縮著身子躺到柔軟的大床上。
實在太困了,腦袋剛沾到蓬鬆的枕頭,鋪天蓋地的睡意便如同浪濤般襲來。
神智模模糊糊間,半夏強撐著扯起薄被的一角,蓋在肚臍上,而後才放任意識墜入黑甜的夢鄉。
臥室重歸寂靜,隻剩下微小的呼吸聲。
片刻。
“嗒”
“嗒嗒”
有什麼東西,敲響了緊閉的窗。
床上,半夏似是察覺到了窗外的動靜,秀氣的眉頭稍稍擰起,但最終還是沒能從酣眠中掙脫。
又做夢了。
“看”到在灰撲撲的夜空籠罩下,鉛灰陰雲環繞中,那大片大片連綿起伏的熟悉山脈,半夏知道,自己多日的辛苦布置,白費了。
都說人在做夢時,是不知道自己在做夢。
半夏卻違背了這一大眾普遍認知。
自有記憶以來的每次做夢,她都清楚知曉自己正身處在夢境中,並且,她做過的夢全是噩夢。
詭怪橫生,荒誕離奇。
她也早已習慣噩夢纏身的生活,隻是……這次的噩夢異乎尋常。
半夏已經連續數日夢到同一個地方,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它越來越真實了。
一草一木,一蟲一葉。
與現實一般無二。
已經失去夢境該有的朦朧與模糊感,真實到令人毛骨悚然,若非使用的是上帝視角,半夏會以為自己正身處現實中。
黑夜。
人跡罕至的山林。
朦朦朧朧的雨霧中,暗流湧動的月牙湖,若隱若現的孤舟,破敗扭曲的建築……
從頭到尾細細欣賞了一遍充斥著不祥的荒敗風景後,半夏感覺自己的視野在不斷上升,直衝雲霄。
枯樹,荒樓。
湖泊,山林……
半夏居高臨下俯瞰著,身下不斷縮小的世間萬物,她知道,這場夢該結束了。
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在最後的一瞥中,世間萬物都失去了色彩,好似褪色的畫卷,翻滾不休的黑暗遮掩住天地,彙聚成一本……黑皮書?
最後這幕,是以前沒有發生過的。
半夏本能地想要細看,下一秒——
“嗒!”
“嗒嗒!!”
沉悶響聲,猝然在耳邊回蕩。
半夏從睡夢中驚醒,呼吸粗重,胸口劇烈起伏著,她睜大圓而亮的雙目,直勾勾望著上方天花板。
眼前景象轉變得太過突兀,令她產生了嚴重割裂感,恍惚間,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慢了半拍。
半夏才坐起身,扭頭望向陽台的方向。
“嗒嗒。”她低聲重複一遍,方才聽到的悶響。
是誰在敲打我窗?
半夏擰眉歪歪頭,目光不經意間掠過牆壁上掛著的馬克思畫像,四目相對,在他充滿智慧的凝視中,在唯物主義之光的照耀下。
她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看來是幻聽了。”
畢竟,她的房間是在十七樓。
回想起方才的夢,半夏再次皺起眉頭。
每天重複做同一個噩夢,這太過詭異,再者這個越發真實的夢境,已經對她的身體造成了極大負擔。
起初,半夏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特意去醫院做了全身體檢,並著重檢查了腦部,但體檢報告單上,顯示她十分健康。
身體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再加上這件事處處透著邪門,她這才迷信了一把。
結果顯而易見,滿屋佛道科大佬齊上陣,依舊沒能阻擋噩夢的到來。
難不成……是精神問題?
抑或,這場循環反複的噩夢是在暗示什麼,自己的金手指要上線了?畢竟對一個穿越者而言,有金手指是件很普遍的事。
是的。
半夏是個穿越者,更準確來說是穿書者。
隻可惜,她僅模模糊糊記得自己是穿書的,具體穿的什麼書,書中主角又是誰,則完全不記得了。
半夏曾懷疑過,是孟婆查缺補漏時發現了她這個“工作失誤”,特意連夜補灌了孟婆湯,這才導致她現在的尷尬處境。
腦內亂七八糟想了很多。
她摸索著拿起枕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不願再回到那個循環反複的噩夢。
半夏起床離開臥室。
走進洗手間,站在洗漱台前。
俯身掬起一捧清水洗臉,清冽的水流拍打在麵頰上,頓覺心神一清,心頭隱隱縈繞著的煩躁也消散不少。
摘下一旁掛著的毛巾,擦擦手上的水珠。
她抬起頭。
鏡中倒映出的,卻是一張慘白僵硬的笑臉。
是張陌生男性麵孔,死氣沉沉,麵目猙獰,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布滿可怖的灰黑色屍斑,好似一具剛從太平間走出的屍體。
他咧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
似是想說些什麼。
帶有尖尖棱角的錐形擺件,卻先他一步,重重砸在鏡子上。
“嘭!!”
蛛網似的細密裂紋,在平滑鏡麵上蔓延開。
細小的玻璃碎片迸射出,利芒閃爍,在肌肉緊繃起的細白小臂上,劃開一道鮮紅的傷口。
沒有理會滲出血珠子的劃傷,半夏身軀好似一把緊繃起的弓,她右手死死握著錐形擺件,直勾勾盯著麵前碎裂的盥洗鏡。
四分五裂的鏡麵中,清晰倒映出她光潤亮白,隱含驚懼的麵龐。
過去良久。
胸腔裡心驚肉跳的窒息感,才平息下去。
望著鏡中支離破碎的自己,半夏緊繃起的手臂稍稍放鬆了些。
“已經出現幻視了?”
她自言自語說道。
而後滿麵憂愁地拿起手機,聯係了熟識的醫生。
她一邊和醫生探討,自己出現的幻聽幻視症狀,一邊拎著高塔擺件,不緊不慢走出洗手間,並隨手帶上半掩起的磨砂玻璃門。
“嘎吱”
微弱的門軸轉動聲響起。
但在幾近死寂的房間內,卻是那麼的清晰響亮。
手機另一端的醫生,在詢問半夏最近是否有時間,建議來醫院做個全麵檢查。
她敷衍兩句,直接掛斷了通話。
垂在身側的左手,握著高塔擺件的指節有些發白。
望著僅有數米之隔的臥室房門,半夏恨不得拔腿立刻衝出去,但在理智的不斷提醒下,她隻稍稍加快了步伐。
和醫生的通話隻是障眼法。
她敢用全世界小喵咪藏起的魚乾發誓,方才鏡中看到的絕非幻覺!她家,真的有臟東西!!
半夏現在慌得一批,但不敢表現出來。
為請來這滿屋的開光神像,她這段時間拜訪了不少寺廟和道觀,在那些大師口中得知過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
某些臟東西,隻會傷害能夠看見它們的人。
希望這個消息是真的。
一步。
兩步。
三步……
順利離開了臥室。
半夏腦中那根緊繃起的弦,放鬆了些。
她放輕步伐,踩過客廳厚實柔軟的地毯,一步步靠近通往外麵走廊的房門,快了,快了,快到了——
離開的希望已近在眼前。
半夏迫不及待地抬起手,握住門把手的那一瞬,透骨陰冷自下而上升騰起,直衝天靈蓋。
她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