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紅把律師所的違約信往桌上重重一拍,厲聲質問:“鳳梅,我問你,你那小姑子是不是在律師所裡有人脈?”
孟鳳梅狐疑地拿起桌上違約信一看,了解了全部過程,她重重放下,搖頭道:“不應該啊,於佩哪有這個人脈,勤年律師所這幾年才做大,於佩一直在國外,應該沒接觸國內的資源,嬸子啊,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要不上門去談談?”
瞧見孟鳳梅站在於佩那一邊,楊秋紅氣急:“談談談,還談什麼談!人家說了,整個律師事務所都不方便,這不就是不接我這一單子嗎,那為什麼之前接了?我看就是故意針對,這事要和你小姑子沒關係,我把腦袋剁掉!”
楊秋紅越想越氣。
要是換做其他事,她怎麼也不會費這個閒工夫找律師。
現在好不容意決定找律師,結果人家律師反悔,不接她單子,寧願賠償也不接!
“嗬,從國外回來的就了不起?就可以隨便用人脈來斷我們小老百姓的後路?啊呸!去國外幾年,連姓什麼都忘了!”
“這就是現在,這要放在過去,是要被抓去狠批的!”
聽到楊秋紅越說越不像樣,孟鳳梅也懶得聽下去,“嬸子,你先彆罵,你去好好了解一下情況,說不定是彆的什麼原因呢,依我看,於佩她沒那個人脈,人家勤年律師所這麼大的名氣,要是於佩真有人脈,她早就過去打招呼了,不至於讓你請了又反悔,你說是不是?”
“再說了,咱們周圍也不是隻有這一家律師所,他們不接,那咱們再去彆的律師所請人唄。”
孟鳳梅說的都是實話,可正在氣頭上的人最不喜歡聽實話。
正在氣頭上的人隻需要彆人順著她一起罵,不需要合理的建議。
楊秋紅一瞬間把怒火對向孟鳳梅,“鳳梅,你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你幫著你小姑子說話,不幫你嬸子說話?”
“我……”孟鳳梅無奈苦笑,“我哪是幫她說話啊,我是實話實說,我是覺得她沒那個能耐而已。”
“彆說了,我看你就是嫌你嬸子煩人,不樂意聽了,你想想當初我從老爺子的夥食費裡扣出的油水,是不是都給曉洋買零食了?那時候你收得樂意,如今聽我嘮叨兩句就不樂意了。”楊秋紅心裡有氣,開始翻舊賬。
眼看楊秋紅提起不光彩的事,孟鳳梅麵上難堪,堵著氣認錯:“行行行,我不說,我不說了,你說,你一個人說,我就聽著,我當啞巴一樣聽著!”
兩人都不是好脾氣的人,情緒上頭,心裡都堵著氣。
一時間,屋裡尷尬氣氛蔓延。
偏偏此刻,門鈴響起。
孟鳳梅去開門。
門外,站著林香芬。
林香芬趁著中午休息的時間從單位裡出來,騎著自行車一路趕到小區,準備找孟鳳梅商量要事。
還沒進屋,一眼瞧見客廳裡怒氣騰騰的楊秋紅。
楊秋紅怎麼又在!
這人怎麼這麼討嫌,每次都在!
看兩人架勢,臉紅脖子粗,似乎剛吵過架。
林香芬察言觀色,覺得現在不是談話的時機,她心裡焦急萬分,叮囑孟鳳梅:“晚上,晚上你一定得在家裡等我,我下班了就來找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瞥了一眼客廳裡站著的人,林香芬沒透露太多,臨走時隻囑咐孟鳳梅晚上千萬要等她。
送走林香芬,客廳裡的氛圍緩和一些。
孟鳳梅也收拾收拾準備去單位,聲音放緩:“嬸子,我得準備著去單位了,你是我親嬸子,我當然向著你,我隻是希望你儘快弄清楚這件事而已,沒有彆的意思,你不要誤會了。”
中午時間緊迫,孟鳳梅是有工作的人,不可能陪著失業的楊秋紅。
楊秋紅也清楚這一點,憋了滿肚子氣回到家裡。
果然,親戚真是一點都沒用。
她出了事,孟鳳梅壓根沒為她周旋過。
當初是孟鳳梅主動介紹她去給老爺子做保姆,她懂事,弄了點油水都給曉洋買零食,以為孟鳳梅會念她的好。
嗬,到頭來,出了事,惹上官司,孟鳳梅開始嫌她煩。
沒幫上什麼忙也就算了,還對她態度越來越差。
以後要是真判了,孟鳳梅說不定避她如蛇蟻!
楊秋紅憤憤地發笑。
果然啊,親戚都是一群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永遠隻有自己!
楊秋紅心裡憤懣,越想越氣。
推開一扇房間門,走到木床前,對著從床上伸出來的一隻連鞋子都沒脫的腳狠狠踹了一下,“孟東,你不是跟著強哥混麼,你老娘惹了官司,被人這麼欺負,你就不該為你老娘出口惡氣?”
孟東頂著一頭寸頭,不耐地睜開一絲縫隙,滿臉戾氣:“彆吵我!”
楊秋紅閉了嘴,躲去外麵。
這個沒用的兒子脾氣暴躁,性格桀驁,彆人惹不起,她也惹不起。
她獨自撒開腿坐到門檻上抹眼淚。
可憐啊,親戚朋友幫不上忙,丈夫兒子也幫不上忙。
她惹了官司,出了事,沒一個頂用!
刀子沒落到彆人身上,彆人自然不疼,疼的隻有她這個一心為家庭的婦人!
想想當初去照顧老爺子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這個家庭賺點零用錢!
現在出了事,一個個都不來管她,連律師都是她自己摸索著去找的,一群沒良心的人!
她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楊秋紅越想越傷心,眼淚如涓涓細流,連綿不斷。
哭哭啼啼的聲音陸陸續續從門外傳來,惹得孟東心裡煩躁。
他起身,單腳踩在床板上,摸出床頭一支煙,咬在嘴裡,拿火機點燃。
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煙圈,大步流星走出去。
路過楊秋紅身邊,拿腳尖朝她小腿肚踢了一腳。
算是剛才的回禮。
嘴裡還狠狠罵了一句:“彆哭了,哭喪呢!”
楊秋紅立即止住哭聲。
她偷偷從指縫中望去,瞧見孟東走到巷子口,往北邊去了,心裡竊喜。
果然,賣賣慘還是有用,她兒子肯定找人去了。
孟東跟著強哥混,強哥手底下人多,就不信不能給於佩一點顏色瞧瞧!
於佩先搞小動作,那彆怪她太狠!
——
謝屹從望華酒店出來,心思頗深,陰沉一張臉,找了手中關係。
讓人查了一下之後發現,昨天的事情並不是吳麻子的動作。
吳麻子上次被舉報之後,忙著重新建立老窩,把據點移走,這陣子避風頭,低調得很,連機場那邊的收入也放棄了,安心做一隻鵪鶉。
對方不是衝著他而來,那想必是衝著於佩。
衝著他而來,他或許可以不計較,衝著於佩而來,這事沒完。
他走進公用電話亭,給許誌遠撥了號。
“老許,整理一下劉至強的資料,匿名舉報給警察局,做得隱蔽一點。”
許誌遠:?
怎麼又要舉報?
這個劉至強又怎麼得罪他了?
短短幾天,一向愛好和平的謝屹已經主動發起兩次舉報了!
許誌遠心裡有異,小心翼翼地問:“屹哥,和他起矛盾了?”
劉至強是地頭蛇,不好惹,下手陰狠,做事毒辣,做生意的人都避免和他鬨太僵,許誌遠心裡有些擔憂,怕真起了矛盾。
“沒起矛盾,”謝屹漫不經心靠在電話亭,“做壞事的人該受點懲罰而已。”
許誌遠:!!!
沒想到一向以和為貴的謝屹還有這麼正義的一麵?
許誌遠豎起對方並不能看到的大拇指,瘋狂點頭:“屹哥,厲害!”
謝屹無聲輕笑。
他很自私。
他喜歡的人充滿正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