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呢。”曹新光沒好氣地說:“對方一點毛病沒有,我倒是在醫院躺了兩個月,以後身體指不定還要落下什麼毛病,就這樣對方都不願意賠他該賠的錢,真是晦氣!”
於佩又問:“對方既然之前答應賠錢,怎麼後來又反悔?”
曹新光氣得一拍大腿。
忘了腿上有傷,一巴掌打在大腿上,打得自己直咧嘴,“哎喲,這我哪清楚啊,我也想不明白,之前明明答應,現在不知道怎麼又反悔。不過我聽他話裡的意思,應該是他媳婦兒不同意,看起來對方是個妻管嚴,家裡有個厲害的媳婦兒。”
開出租?家裡有個厲害的媳婦?
一些蛛絲馬跡在於佩腦海裡閃過,她盯著對麵的人,又問:“既然是對方的全責,怎麼對方還敢不答應?怎麼曹先生你過來似乎不太覺得自己會贏?”
提到這個,曹新光更是氣憤。
“哦喲於律師,你是不知道,對方囂張得很呢,說是有個妹妹在做律師,壓根不怕我告他,人家氣焰很足,說我故意訛他的錢,說是一萬塊太多了,就算要打官司,也不肯賠給我。”
“我一想,對方這麼有恃無恐,那決定是真有點底氣,不然不敢在劣勢的情況還能這麼理直氣壯地叫板。我尋思可能還真搞不贏對方,得來這一片最有名氣的律師所找律師,幫我贏回案子。”
聽了曹新光一番話,於佩目光一凜。
她心裡發涼,聲音驟然變冷,“曹先生,能不能告訴我,那位撞了你的出租車司機,叫做什麼名字?”
曹新光怔了怔,陷入思索,“於忠明,他叫於忠明。”
得,什麼都明白了。
不死心的於佩終於得到確切的答應。
她眸子沉下去,起身往外走。
正碰上站在會議室外麵的李勤年。
李勤年見她臉色不太好,立即關切地問:“怎麼回事,沒談妥?”
“不是,這案子我不能接。”於佩眯起眼,沉聲道。
李勤年那雙濃眉立即皺起來。
他以為於佩又要像上次一樣任性地推掉業務,緊繃著臉問:“為什麼不能接?”
看到李勤年那副緊張的模樣,於佩淡淡吐出接下來的話,“我不接,可以讓王律師或者律師所裡其他同事來接。”
聽到這話,李勤年才知道於佩不是想推掉業務,他臉上表情驟然放鬆,換上一副關懷的表情,詢問:“哦,這是為什麼呢?”
明明自己可以和王律師一起接,怎麼非得推給彆人?
李勤年不解。
於佩直言:“曹先生要起訴的那個人,是我哥哥。”
哦,這就難怪了。
這種情況,於佩的確不能接。
李勤年指了指會議室,“那你和這位曹先生說一下這個情況,我去看看把這個業務交給誰比較好。”
於佩進去和曹新光表明情況,“曹先生,這件事我恐怕沒法幫上你的忙,不過咱們律師所裡優秀的律師有很多,我會給你推薦最合適的律師,這點你放心。”
哪知曹新光聽了,一臉不同意。
“怎麼回事,怎麼於律師你就不能幫忙?咱們也算是認識,這律師所裡我就你一個熟人,我不找你我找誰?”
“不行,於律師這事就得你幫忙,其他人不行,我就讓你來做我律師。”
見對方態度堅決,於佩表露實情,“抱歉,這事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我得告知曹先生一件事情,那位撞了你的人,是我二哥。”
曹新光一聽,懵了。
“原來你就是對方那個律師妹妹?”
真是巧合到家了!
曹新光之前受過於佩的幫忙,他那輛破車還是被於佩修好的呢,他對於佩的印象非常好,他不覺得於佩會是一個思想敗壞的人。
但兩人也畢竟隻見過一次麵,更何況於律師與肇事者具有血緣關係。
他一個陌生人,哪裡抵得上人家親哥哥。
信任歸信任,曹新光最終做出了最現實的舉動,“抱歉啊於律師,即便這樣,我可能也沒法接受你的建議去選擇貴所其他的律師,看來我得換一家。”
曹新光的話語很委婉,但隱藏其後的態度卻很堅決。
於佩沒強求,“既然如此,那我尊重你的選擇。”
打開會議室的大門,於佩扶著對方,一路把對方送出門。
等她回來,剛剛選好人的李勤年才知道到手的業務飛了。
他愣住,“曹先生呢?怎麼說走就走了?這事沒戲?”
於佩實話實話:“對方大概因為我的身份,對咱們律師所有芥蒂,想去其他律師所找律師處理他的事情。”
李勤年惋惜地嘖嘖兩聲。
“嗐,那可惜了,我人都安排好了,結果一回頭,業務沒了。我說於律師啊,你當時是怎麼跟曹先生交代情況的啊?”
這話裡大有一種微弱的責怪。
仿佛於佩沒有溝通好,才讓曹先生這單業務泡湯。
於佩心思敏感,哪裡聽出其中的意思。
她聳聳肩,“我實話實說而已,李老板,既然曹先生他心裡有芥蒂,強留下來也不好,到時候對工作的開展肯定有影響。”
這話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李勤年一下子想到之前錢強的案子。
這案子到如今都還拖著呢。
也不知道於佩是不是話裡有話。
李勤年看她兩眼,見她神色淡然,不像是拿話在嗆他,心裡稍稍鬆懈下來。
兩人一問一答的工夫,律師所門口突然又出現一位不速之客。
對方五十來歲的年齡,與曹新光不同,他西裝革履,手腕上一塊嶄新的鉑金表,看上去一副大老板氣質,不知情的以為他才是律師所老板呢。
大多數人不認識這位走進來的具有沉穩氣質的中年男人。
於佩也不認識。
唯獨李勤年,一眼認出麵前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望華酒店的程老板。
難得竟然有程老板親自過來的時刻,李勤年立即換上一副笑臉,熱情地迎過去,“喲,難得啊,程老板這邊請這邊請。”
李勤年親自帶路,微微躬著身子,一路將人引進辦公室。
合上辦公室大門的時候,他探出腦袋吩咐吳羽樂,“羽樂,泡一壺大紅袍進來!”
李老板的大紅袍,隻在招待特殊貴賓的時候才采用。
見他罕見地拿出大紅袍招待人,律師所的同事們紛紛聚在一起開始七嘴八舌地猜測。
“喲,看來剛才進門的那位是個大客戶啊,咱們李老板壓箱底的茶葉都舍得掏出來,看來今天要接個大業務呢!”
“話說你們有誰認識嗎?我看剛才那人氣質不凡,肯定是生意場上的大老板,王律師,你案子接得多,見多識廣,認不認識剛才那位大老板啊?
話題突然引到王展延身上。
王展延一絲不苟坐在工位上,頭也沒抬,“不認識。”
眾人得到回複,收回視線,不死心地看向於佩。
“於律師,你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剛才那位大老板?”
於佩搖頭,“不認識。”
但她總覺得對方長得有點麵熟。
她見過麵的人,即便像曹新光那樣瘦脫相,她也能想起來。
剛才那人她卻死活想不起來。
應該是在哪裡看過照片之類的圖像,她記不太清了。
眼看律師所裡兩位眼界最高的人都不認識,眾人懨懨,失了討論的興致。
“唉,王律師和於律師都沒見過,那咱們更不可能知道了。”
“算了算了,不是咱們該考慮的事情,工作吧工作吧。”
……
外麵的對話結束,裡麵的對話才剛剛開始。
李勤年捧著吳羽樂送進來的一壺茶,殷勤地給對方遞上茶水,開門見山:“程老板今天過來,是有事情要谘詢嗎?”
程春望何許人也?
望華酒店的掌舵人,手上房產資源無數,資產雄厚。
這樣的大老板,遇上的事情一般不是什麼小事,涉及金額一定很大。
通常這樣業務,拿到的回報也很多,一件案子抵得上好幾件其他稀鬆平常的案子。
李勤年珍惜這樣的幾乎,在態度上自然也放得熱情些、恭敬些。
程春望端坐在椅子上,朝著小小的辦公室巡視一圈。
接話:“的確有事情要谘詢。”
他將自己麵臨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我之前買了一套房,房主有抵押,沒告訴我,現在房主破產,這抵押的房子被法院查封了,這事難不難辦?”
李勤年聽完,琢磨著:“程老板,這事聽起來不難辦,為了表現誠意,這案子我親自接手來辦,您看怎樣?”
沒想到程春望一聽,卻搖頭。
“李老板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心裡另有人選。”
拿出最大的誠意卻被對方拒絕,李勤年一愣,麵上露出不太自然地笑容:“哦?程老板看中了我們律師所哪位律師?莫不是王律師?”
“王律師?不不,我看中的是於律師。”程春望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