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原因,於忠明麵上發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腦袋。
他也沒隱瞞,和盤托出:“嗐,還不是因為太困了,休息時間太少,我當時打了個盹兒,很快自己醒了,當時嚇出一身冷汗,想要踩刹車降速,誰知道踩錯了,踩成油門,砰地一下,直接撞前麵車上去了。”
想起這事,於忠明覺得合該他倒黴。
這幾天跑車生意不錯,晚上舍不得多睡,四五個小時已經算多,有時候隻睡三個鐘頭,頭天夜裡一點收工回家,第二天早上四點忙不迭起來。
這樣跑了幾日,平日裡的收益增加一倍。
他想趁著最近生意好,多跑一點時間,哪裡料到發生這樣倒了八輩子黴的事情。
得,這些天全白乾。
不僅白乾,還得搭進去不少錢。
孟鳳梅為這事沒少和他吵。
他這些天忙死忙活,沒貪到一點好處。
辛辛苦苦賺回來的錢全賠進去不說,還得額外掏錢補貼,這段日子起早貪黑,身體熬得不行,一分錢沒落到,反而惹了孟鳳梅幾頓罵。
想想真是憋屈。
他這麼拚死拚活不都為了家裡?好心辦事沒落到半點好處,還惹了孟鳳梅埋怨,這都是什麼事啊。
當初對方媳婦提出一萬塊賠償的時候,對方還躺在醫院裡搶救,他撞了人,心裡惶恐,覺得一萬塊和一條人命相比,實在算不上什麼。
可是後來對方恢複得不錯,生龍活虎,氣色比他還紅潤,哪像個有病的人。
現在要他再掏一萬塊出去,他心裡真得滴血。
於佩靜靜聽著於忠明的喋喋不休。
等對方停下,她咳了咳,隻說:“二哥,我勸你還是算了,老老實實按著對方的要求賠錢。”
這話聽得於忠明臉色一僵。
本來想放低姿態過來,讓於佩幫忙做他的辯護律師,替他贏官司,沒想到於佩直接勸他放棄打官司,按要求賠錢。
於忠明當場不樂意。
“怎麼這麼說?我難道合該賠一萬塊啊?”
“之前有人發生車禍,丟了一條人命,人家也才賠一萬多塊,現在對方活得好好的,好吃好喝照顧著,還讓我賠一萬塊,這難道不過分?”
“我去打官司,法院也不見得會判我賠這麼多錢吧?”
自從得知上次有人撞死了人也才賠了一萬多後,於忠明說什麼也不肯再掏這一萬塊錢。
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賺回來的血汗錢。
自己賺的錢自己心疼,他舍不得就這麼慷慨的全部送人。
見於忠明不肯放棄,於佩難得好脾氣地給他分析:“你這種情況,法院大概也會判個好幾千,加上誤工費什麼的,真不好說。”
“如果你要請律師,打官司得付費,還會耽誤你的時間,你這一天一天的耽誤,都是浪費你賺錢的時間。況且這案子你幾乎沒有打贏的可能,最後還是要賠錢。這綜合折算下來,估計也得有個一萬塊。”
“所以你自己想想,打這場官司是不是不合算?”
“到時候誤了工耽誤賺錢,官司沒贏心情不好,該賠的錢照樣得賠,時間耗了,錢也賠了,落不到一點好處,隻讓人更加心力交瘁而已,那這官司完全沒必要打。”
……
這一長串苦口婆心的話,於忠明隻聽到一個意思:於佩不想給他打官司。
說來說去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找借口,不肯幫他麼?
於忠明心裡失望至極。
他望著麵前的人,冷冷開口:“所以你不打算幫我打官司?”
於佩:“……”
得,剛才一段話全是白說。
她沉著臉,壓低音量:“我隻是想提醒你認真考慮一下,直接賠錢會比打官司更加劃算。”
能私了的事情,沒必要拿到台麵上。
真鬨到法庭,於忠明也不會被少判,說不定還會對他疲勞駕駛的行為進行懲罰,實在不劃算。
奈何於佩這一番建議,落到於忠明眼中,就是不肯相幫的鐵證。
他蹭地一下起身,苦笑著哼了一聲:“我真該聽你二嫂的話!”
出門前,孟鳳梅得知他要來找於佩,拿話嗆過他。
孟鳳梅說於佩是個冷血的人,心中沒什麼親情,讓他心裡最好不要抱什麼希望。
他不信。
他堅持地認為於佩還認他這個哥哥。
沒想到啊沒想到,孟鳳梅說的都是對的。
於佩果然不肯幫忙,連她親哥哥的事情她都不幫忙,可不是冷血麼!
他今天就不該來!
不等於佩解釋,於忠明頭也不回地起身。
越過院子,他看也沒看老爺子一眼,氣衝衝離開。
……
聽到外麵動靜的鄒雨萍連忙從廚房裡趕出來,恰好瞥見於忠明離開的背影。
她愣愣走進客廳,看著於佩,疑惑地問:“怎麼了這是?”
之前不是聊得好好的麼,怎麼突然就散了?
於佩聳聳肩,臉上沒什麼表情:“沒什麼事,你繼續去忙吧。”
鄒雨萍轉身,走了幾步,忍不住如實道:“姑娘,其實我剛才在廚房裡也聽到了幾句,你明明是為了他好,怎麼弄成這樣?要不要去解釋一下?”
作為家裡的保姆,鄒雨萍自然是希望家裡能夠和睦。
加上之前她姑姑和原先家裡保姆的恩怨,鄒雨萍總覺得於佩和這個二哥之間的矛盾,和她姑姑也有點乾係,要是兩人能和平相處,揭過之前的芥蒂,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不用。”於佩出聲極快。
沒什麼好解釋的。
能明白的自然能明白,不能明白的怎麼都不明白,總還要疑心你彆有心思。
這場車禍明擺著的事實,責任都在於忠明。
最後總歸是賠錢,耽誤的時間、工期以及各種各樣的費用算進去,總的下來也估計得有一萬塊,會算賬的人都明白怎麼選。
偏偏於忠明不明白。
建議她已經給過,於忠明不聽,她也沒辦法。
之後於忠明大概是死了心,沒也再來找她。
這樣也好。
於佩開始一心辦理程春望的案子。
由於這次是程春望親自指定,李勤年又特彆關注這件案子,總是時不時過來盯進度。
“於律師啊,你資料收集得怎麼樣啦?”
“於律師啊,這件事你得當成首要事情來辦啊。”
“於律師啊,有什麼問題要及時和我溝通。”
……
一天被問候好幾次,於佩想偷懶都不行。
她如今依舊是實習律師,沒法單獨處理案件,隻得掛了個由頭,和王展延一起辦理。
雖說如此,基本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跟進。
資料是她親自收集的。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另外一位實習律師袁夢霞的功勞。
一些基礎的資料,於佩沒時間收集,讓袁夢霞練練手。
袁夢霞是個實心眼兒,瞧見於佩如此重視她,查找資料查找得異常認真。
一個下午的時間,已經收集一大堆,不負所望地捧了好幾份資料放在於佩工位。
於佩回到工位的時候,瞧見一疊厚厚的資料,欣慰地朝著不遠處的袁夢霞豎起大拇指。
袁夢霞得了表揚,臉上一紅,義正詞嚴地表態:“於律師,之後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我一定會好好地完成!”
於佩輕輕笑起來。
這一點她倒是相信袁夢霞的話。
這個新人挺有工作態度,也肯乾活,這一點毋庸置疑。
袁夢霞是從東華大學出來的學生,和王展延同一個學校,大概從這個學校出來的法學生都比較認真,連對待工作的方式都如出一轍。
於佩對她的工作態度很滿意。
不過目前應該沒什麼再需要幫忙的地方,這堆資料她都得看好久!
於佩隨手拿起最上麵一份資料,翻開來看,是一些基礎信息。
看到對方配偶名字的時候,於佩愣了一愣。
馮碧華三個字端端正正印在白紙上。
奇怪,對方的配偶叫做馮碧華?
是同名嗎?
於佩想起之前賣給她房子的那位馮碧華女士,在聊天中曾經表明過賣房子的原因,是因為丈夫做生意,資金周轉不過來。
程春望正好也是生意人,這一切都對上了。
難不成那個賣她房子的女人,真的是程春望的妻子?
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於佩捏著資料,越想越不對勁。
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自己忽視了。
馮碧華當初在市售樓中心外麵等她,是不是過於巧合?
當初她在望華酒店遭遇的免費住一夜的福利,是不是也過於巧合?
程春望特意指定她來辦理案件,是不是更加過於巧合?
這一連串的事情,從前不太想明白,現在一回想,如果謝屹與程春望馮碧華這兩夫妻認識呢?是不是有些事情就有了眉目?
該不會,程春望口中那個推薦他過來找她的朋友,真的是謝屹吧?
那她那套新房子是怎麼回事?
還有之前在望華酒店的福利又是什麼情況?
於佩皺起眉頭,盯著資料發愣。
想深想,又不太敢去深想。
不行,這些事情都得和謝屹當麵問清楚!
頭一次,她迫不及待想見到謝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