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於佩的確相識多時,一套房子的買賣,早就認識。
隻不過今天這番見麵,卻不全是一套房子的交情,謝屹與他們兩口子早就相識的事情,於佩之前是不知情的。
正因為如此,於佩沒法做到像馮碧華這樣毫無隔閡。
馮碧華敏銳,注意到於佩的情緒,找了個借口,起身道:“於律師今天第一天過來,也是好不容易才來一次,我帶著你四處逛逛吧。”
這話裡有話,於佩聽出來了。
遲疑片刻,起身乖乖跟著馮碧華,將謝屹丟在富麗堂皇的客廳裡陪同程春望一起聊天。
被馮麗華拉著朝旋轉樓梯向上走時,於佩趁機四周打量一圈。
房子很大,底下一層諾大的空間沒有設置房間,隻一間廚房,一間儲物櫃,剩下都用做客廳空間。
臥室全部設在二樓。
迎著樓梯向上,左邊第一間便是馮碧華的房間。
馮碧華領著她進了房間,一進門,便將房門合起來,請她入座,給她倒上一杯茶,臉上露出真摯的帶著愧疚的笑容,“抱歉啊於律師,之前房子的事情對你有所隱瞞。”
於佩早就知曉此事,心裡並沒有對馮碧華產生太大的意見。
真要論起來,那也是謝屹瞞著她。
於佩輕輕接過茶杯,安靜地捧著,沒有接話。
馮碧華是個細心的人,總覺得親自道歉比較好,“於小姐,當時在售樓處外麵,我其實是特意等著你呢。”
“那天太陽大,我頂著驕陽在建築門口等了半天,才把你盼出來。那房子我是特意賣給你的,於律師啊,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當然知道。
於佩小酌一口杯中茶,淡淡道:“嗐,都是謝屹的主意。”
馮碧華有些吃驚。
不是驚訝於於佩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而是驚訝於於佩的態度為何如此淡定?
從程春望找於佩做於佩的那一刻起,於佩應該就能發現她和程春望的夫妻關係,也能發現程春望是望華酒店老板的身份,進一步知道謝屹和他們的關係,這樣也就能扯出當初賣房子的事情。
既然於佩已經知道當初那套房子是謝屹的主意,怎麼如今的態度竟是這樣?
好像全然沒有一點感動。
馮碧華心裡納悶,試探著問:“於律師啊,你真的知道謝屹的用意?”
於佩放下茶杯,玩笑似的哼了一聲:“都是夫妻共同財產,我買房,他倒是落到實惠。”
聞言,馮碧華愣住,半晌後才輕笑一聲,“看來於律師你不知情呢。”
她拉開一張木椅,坐到於佩對麵,聲音變得柔和。
“於律師啊,其實這套房子我和老程之前就打算送給謝屹,他先前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們都念著恩情,要送他一套房,他沒要,你猜為什麼?”
這話問得玉佩稍稍皺眉。
白送的房子,謝屹沒要?
這她哪知道謝屹的想法啊,換她她估計就收了。
於佩擺擺腦袋,“我不知道。”
馮碧華望著她的眼睛,真誠道:“謝屹當時說,要那麼多房子也沒人住,我說那你可以搬出來嘛,反正都成了家,以後也會有自己的房子,不見得要和父母一起住。你猜他怎麼回?”
於佩:“……”
怎麼馮碧華說話開始說一半留一半,剩下的那一半總要來問她。
她又不是謝屹,哪知道謝屹的想法。
於佩搖頭。
馮碧華望了她一眼,接著說:“他說他的家隻有一間房,我後來才知道,他說的這間房,是你們的婚房。”
於佩聞言,眉心一動,笑著道:“馮姐,我想你誤會他的意思了,他大概是想說,在父母身邊才是一個家,隻不過那個家裡他僅有一間房。”
聽到於佩的解釋,馮碧華沒吭聲。
她站起身,在於佩身邊踱來踱去,麵色稍稍有些沉重。
接著她又說:“我和老程認識謝屹好幾年,這些年你在國外可能不知道,謝屹從來不參加那種酒局,他很潔身自好。”
馮碧華口中的酒局,於佩心裡知道是指哪種,她淡淡地說:“這應該是一個已婚男人的基本操守。”
馮碧華微微愣住,又說:“你回國那天,我們本來約見了一單重要的生意,不知道你具體到達時間,他直接推了生意,提前過去接你。”
於佩目光一頓,輕笑一聲:“我提前給他打過電話,他媽也對他耳提麵命,去機場隻是實現之前應允的承諾罷了。”
馮碧華徹底無言。
來回踱步四圈之後,她望著於佩那張情緒變化不大的臉,突然笑起來,“真有意思,你們夫妻倆一個賽一個有意思。”
“你說你們夫妻倆,一個不願意將愛意說出口,一個不願意承認對方的愛意,某種意義上也是登對。”
於佩仿佛沒聽懂。
“馮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馮碧華難得沒顧慮形象,揚起嘴角哈哈大笑,“我看你才是誤會了什麼。”
她又重新坐下,拉住於佩的胳膊,細聲細語地問:“難道你就真沒感受到謝屹對你的態度?”
於佩張嘴便要回應,馮碧華先出聲:“於佩,你是個聰明人,回答之前先想想有沒有騙自己?”
這話成功讓於佩閉了嘴。
倒不是她覺得自己騙了自己,隻是想起以往幾件事情,稍稍覺得不太對勁。
例如家裡那台咖啡機,出現的時機過於巧合。
當天和謝屹在咖啡廳裡喝過咖啡,沒過兩天謝屹就往家裡買了咖啡機。
要想想這樣不對勁的事情,似乎還挺多。
於佩罕見地沉默了。
回國之後一些事情是有點不對勁,但要說謝屹喜歡她?這真是天方夜譚。
當一件事情過於離譜的時候,“相信”這個選項一開始便排除在外。
就像現在,於佩聽到這樣的說法,也隻是在心裡輕輕一笑,沒有半點想要求證的心理。
一切或許隻是熱心腸的馮碧華的猜測而已。
馮碧華在於佩臉上看出大大的“不信”兩個字。
她了解於佩,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了解於佩固執的本性,於佩不相信的事情,或許壓根不會放在心上。
今天已經把話攤開了,不妨再攤開些。
馮碧華定定望著麵前的人,一臉認真:“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和謝屹的婚姻聽說是家裡的主意,當時你為什麼會同意呢?”
於佩聳聳肩,將之前的情況都道出來,“我想出國留學,我爺爺扣了戶口不讓我辦手續。”
這是她妥協的理由。
馮碧華聽完,誠懇地點點頭,接著問出一個犀利的問題:“那謝屹,謝屹有什麼理由答應?”
“你要去國外留學,你想去國外留學,對於留學來說,婚姻對你可能不那麼重要,所以你願意答應。但是謝屹呢?他為什麼要答應?”
“因為家裡逼迫?可是據我所知,謝屹很早出來闖社會,和家裡的聯係並不多,他是願意受這種逼迫的人嗎?”
“他……”於佩想辯駁,發覺自己竟一個字也發不出。
她好像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