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遼國公李獻忠奏請複設努爾乾都司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隻是李獻忠取悅陛下的一種手段。
光一個遼東就讓大明一年賠上了數百萬兩銀子,更何況是北邊的這些不毛之地。
但很快朝臣們就發現遼國公還真不是開玩笑的。
年初的時候,李獻忠重新設立了“女真三衛”。
即葉赫左衛、葉赫右衛同建州左衛。
這可不是簡單的三個衛所。
其中葉赫兩衛幾乎是包含了之前整個海西女真所占據的廣闊地區,其疆域麵積幾乎比整個遼東都要大。
衛所的都指揮使依然冊封的是土官,但李獻忠卻派遣了幾個大明官員進駐那裡,算是確認了中央的管轄。
雖然這些地區還是葉赫部的自治,葉赫部派人獻上了人參、毛皮、東珠等物,東西雖然不多,但這並不是作為藩屬的朝貢,而是作為葉赫左右衛的“稅貢”。
“稅貢”也是李獻忠創造出來的,即每年以納稅的形式向大明獻貢,而大明不需要回賞,這是一種單方麵的義務。
也就是說此前大明那種賠本的“朝貢”貿易被李獻忠給取締了。
這種“稅貢”說穿了就是小弟向大哥上繳的“保護費”。
儘管禮部以違法祖製為由提出反對。
但是戶部卻強烈支持,這樣一來不但可以減少每年不必要的封賞還能增加戶部的收入。
當然相對於葉赫左右衛,爭議最大的當屬建州左衛。
因為李獻忠設立的建州左衛直接包含了朝鮮兩道。
將屬國朝鮮的國土劃歸到大明的建州左衛之中,這無異於是讓朝鮮直接割地。
以孫如遊為首的禮部官員認為,大明做為宗主國不應該強行奪取藩屬國的領土。
禮部更是送上了朝鮮使者遞交的國書。
抗議大明將朝鮮故土劃歸建州左衛,並要求大明天啟皇帝主持公道,將兩道之地歸還朝鮮。
朱由校從來就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教育,他也就是勉強知道朝鮮在遼東的東邊。
於是問道:“這兩道之地是否一直屬於朝鮮?”
大學士韓爌說道:“洪武及永樂年間,朝鮮使臣曾向先帝求地,最終先帝考慮到兩道一直是朝鮮故土,所以將其賜給了朝鮮。此地隻當是朝鮮故土!”
兵部尚書熊廷弼早有準備,他說道:“韓閣老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這兩地並非是朝鮮固土,乃是當年朝鮮使者有意欺瞞先帝。當時我大明的精力主要在對付北元,故而先帝才將建州左衛北撤。”
很快他就叫人將一個木架子抬了過來。
熊廷弼指著架子上的一張地圖說道:“早在漢代,孝武皇帝劉徹占領這裡後就在遼東以及朝鮮地區設立了‘漢四郡’,從此之後此地便是我中原王朝掌控。”
“之後高句麗崛起,占據了此地。唐高宗年間,大唐同新羅共同消滅了高句麗。儘管此後新羅一直蠶食大唐在朝鮮的領土,但是也僅僅隻是推進到了大同江。”
“之後無論是遼金蒙元時期,這裡一直為我中原王朝所占據,王氏高麗取代新羅後也僅僅是趁著金同蒙古交替的真空期短暫控製過這一地區,一共也就不到2年的時間,就被這裡的女真部族趕走了。”
“所謂這裡是朝鮮故地,純粹是胡說八道。乃是當初朝鮮使者有意欺瞞先帝!”
聽到這裡朱由校大怒道:“這朝鮮小邦表麵對我大明恭順,實則是包藏禍心!”
韓爌說道:“雖說當年朝鮮使者對先帝有不實之言,可畢竟先帝已經將這裡賜給了朝鮮,如今我大明出爾反爾,有失天朝上國的威信!”
熊廷弼拿著一份協議說道:“這是遼國公剛派人送來的協議。朝鮮早就背著大明偷偷暗中勾結建虜,並將兩道之地割讓給了建虜。”
“如今我大明將建虜之地劃歸建州左衛同朝鮮有啥關係?”
熊廷弼之言一出,韓爌等人自知理虧,也就徹底閉嘴了。
不久後李獻忠更是以阿濟格的名義將賊酋代善押解到了京師。
此前雖說濟爾哈朗也被送往過京師,不過畢竟代善的可是建州的大汗,份量明顯不一樣。
韃子為禍遼東多年,這下可以說是徹底被平定了。
尤其是代善躲到了朝鮮也一樣被抓到了京師,說明了大明的強大,犯大明者雖遠必誅!
天啟皇帝朱由校更是封阿濟格為歸義伯,算是認可了朝鮮的兩道之地歸屬建州左衛,也算是大明變相吞並了這兩道。
原本虛無縹緲的奴兒乾都司,如今由於下轄了女真三衛地盤也擴充了不少。
尤其是袁崇煥奉命修建海參崴後,那裡正式成為了奴兒乾都司的治所。
為了表彰李獻忠複建努爾乾都司之功,天啟帝將遼國公李獻忠晉左柱國,太子太師以示恩賞。
朱由校更是下詔,三日後將代善在西市淩遲處死!
並責令百官前去觀刑。
此時的西市早就被無數百姓圍的水泄不通了。
淩遲在明代之前其實沒有這麼多刀,最早也就是“八刀切”,先切頭麵,然後是手足,再是胸腹,最後梟首。
後來逐步衍生出24刀,36刀乃至於120刀等越來越多的切法。
直到大太監劉瑾時才發展到了巔峰的3357刀,而後有刀數越來越多的趨勢。
去年稱帝的白蓮教頭目徐鴻儒就被剮了3600刀。
據說這次代善要剮3700刀,所以看的人特彆多。
隻見代善被綁在一根刑柱之上,身上則是穿上了一件網狀的衣服,劊子手用力一拉這些漁網就嵌入了他的身體裡,將身上的肉網成一塊塊的。
此時代善的嘴已經被堵上了,而頭上的金錢鼠尾辮則是被綁在了刑柱上,根本就動彈不得!
首先劊子手要猛拍犯人的心窩一掌,然後操著刀子,靈巧地一轉,這一刀恰好要旋掉代善右胸的突出位置。
然後第二刀他又旋掉代善了代善左胸的突出部。
代善的胸脯上,出現了兩個銅錢般大小的窟窿,流血,但很少。
原因是開刀前那猛然的一掌,把代善的心臟打得已經緊縮起來,這就讓血液循環的速度大大地減緩了。
然後,劊子手用一塊乾淨的羊肚子毛巾,蘸著鹽水,擦乾代善胸上的血,讓刀口猶如樹上的嶄新的砍痕。
孫承宗說道:“如今我大明徹底平定了建州之亂,遼國公更是在遼東不斷開疆擴土,韓閣老為何悶悶不樂?”
韓爌歎息了一聲,說道:“遼國公李獻忠不是安分守己之輩啊,從他任開原總兵開始就不斷的挑起邊患,擅自征討蒙古,建州,如今又將戰火燒到了朝鮮,這絕非我大明之福啊!”
孫承宗說道:“遼國公雖說是擅起戰事,但其武功之盛,乃是我朝罕見,僅用了幾年時間就平定了建州。”
“不僅是建州就連蒙古諸部如今都不敢犯邊了,如今女真各部皆臣服於我大明,遼東可是穩定了!”
韓爌說道:“這才是我所擔心的,如今遼鎮之強冠絕大明,若是遼國公想造反,誰人能夠阻擋?”
“何況蒙古女真諸部皆聽其調遣,這分明又是一個安祿山啊?”
說實話,孫承宗覺得韓閣老有些危言聳聽。
不過李獻忠這樣的武勳的確是已經脫離了文官的掌控,孫承宗還是決定支持韓爌的行動。
不久後韓爌等人就麵見朱由校,要求將遼國公李獻忠調回京師。
他們的理由很簡單,如今遼東已經穩定了,也沒有邊患了,遼國公繼續呆在遼東已經沒有必要了。
雖說遼國公本人對大明的確是忠心耿耿,但難保他那些手下不產生彆的想法。
為了避免藩鎮割據的出現,或者“黃袍加身”的重演。
還是應該將寧遠伯召回京師,重新委以重任,這樣也是對遼國公的一種保護!
此事非同小可,朱由校自然不能聽一家之言。
很快魏忠賢同熊廷弼等人也被傳到了乾清宮。
韓爌他們幾個麵見朱由校的時候他以為東林黨是為了“京察”之事,沒想到他們居然咬上了李獻忠。
尤其是聽到韓爌他寧願將首輔之位讓給遼國公的時候,魏忠賢更是嚇了一跳!
這韓爌抽瘋了不成?
今年是6年一度的京察之年。
如今吏部尚書馮銓同左都禦史崔呈秀他們早就準備好了東林黨人的黑材料。
不久後就會利用這次京察的機會將四品以下的東林黨人徹底趕出朝堂。
不過四品以上的官員是朱由校親自考察,以魏公公對陛下的了解他肯定是不會看所有官員的自查的。
到時候除了幾個閣臣之外和六部的主官之位,估計還是由自己代勞。
東林黨人肯定是大量的被清理出朝堂。
難道東林黨人是自知朝堂的勢力不保,想將李獻忠拉回來把水給攪混?
誠然魏忠賢同李獻忠是盟友,不過這是建立在他們一個主內,一個主外互不乾涉的基礎之上的。
李獻忠的勢力不小,背後既有勳貴集團,又有遼東武將,還有熊廷弼的兵部支持。
說實話真要讓李獻忠當上首輔,以他的手段,恐怕很快就會將大部分朝臣給拉攏過去。
畢竟遼國公要手段有手段,要銀子有銀子,比那幫東林黨難對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