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兩個人送他回去, 這已經是晏華最大的讓步。明萊不想惹他懷疑,就答應了。
他本來想說桑白箭術超然, 武功也高, 就讓桑白送他回陵州就好,結果明萊剛提到桑白的名字,晏華就輕描淡寫地說, 教中有事,他讓桑白回漠北了。
明萊:“……”
桑白是被江逐月派下來的,王盈雙還沒抓到, 有什麼事需要他回去。
但看晏華神色淡淡的樣子, 明萊明白了, 不是魔教有事,而是上次王盈雙讓桑白給他傳信、讓他在客棧見麵的事惹怒了晏華。
這幾天晏華一直跟他在一起, 也沒問過那天晚上的事,他以為事情已經揭過去了, 沒想到是在這裡等自己。
桑白是被他連累的。
廟會過後不久,晏華就帶著人離開了地宮, 明萊沒有問他要去辦什麼事, 魔教還能辦什麼事?除了殺人就是殺人。
明萊想到上次刺殺他跟晏華的那一群殺手,他猜的不錯的話,晏華大概是去處理這件事。
明萊心道, 跟朝廷作對, 這個江湖世界裡,估計也隻有魔教敢這麼乾了。
他蹙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群殺手使用的招數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但這是不可能的, 從進入這個世界到現在,他隻見過漠北的殺手,難道晏華還能自導自演,讓下屬來刺殺自己,演一出英雄救美不成?
沒理由啊,在晏華眼裡,自己跟他就差拜堂成親了,沒理由演這一出戲。
那他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呢?
明萊想不出來,乾脆不想。他讓人備好馬車,帶著負責保護他的兩個教眾,向琅琊駛去。
一路日光炫目,從正午走到傍晚,馬車終於停在了王家府邸前。
明萊掀開車簾走出去,看著麵前雕梁繡柱、飛簷反宇的府邸,他對兩個偽裝成普通護衛的教眾道:“一會兒進去,謹慎言行。”
要是被王家人知道隨身保護他的護衛是魔教中人,不當場提刀砍人都是輕的。
兩位教眾抬手行禮:“是,都聽公子的。”
王盈雙早就在府中等明萊了,聽到下人彙報,連忙讓人把明萊請進來。
要不是她身體不好,走幾步就要喘氣,王盈雙更想親自出門去接。
明萊走進王家府邸,隻見碧瓦朱甍,樓閣台榭、富麗堂皇,絲毫不遜色皇家園林。他心道,這王家果然是琅琊的世家大族,有錢。
給明萊帶路的侍女提著燈籠,步伐輕緩,態度恭敬。
明萊認出了這個侍女,那天在郊外彆院,他在王盈雙身邊見過。
這是王盈雙的貼身侍女。
暮色越來越深沉,腳下的碎石小道倒映出明萊的身影。
明萊一身翩若白雪的衣袍,披了件同樣雪白的披風。一張臉靡顏膩理,豐神綽約,仿佛從畫中而來,令人見之心折,魂牽夢繞。
王盈雙站在門口等著,她身周圍繞著許多侍女。王家父母坐在身後的主位上,見愛女一副癡等的模樣,心中又是生氣又是無奈。
趙明萊是來退婚的,又不是來見你的,何苦如此模樣。
遠處長廊拐角現出一道豐神綽約的身影,英女扶著王盈雙,低聲道:“小姐,趙公子到了。”
王盈雙踏出門檻,明萊跟著侍女,來到王盈雙麵前。
視線交彙,不需要言語,明萊立刻明白王家父母在裡麵等他。
他對王盈雙點點頭,走進花廳,對兩位老人行禮。
“明萊見過伯父、伯母。”
王母一見明萊,便覺眼睛一亮,她對明萊抬手道:“賢侄快起。從你出生開始,我們有十八年未見了,你爹娘可好?”
王父冷哼一聲,並不給明萊好臉色。任誰麵前站了個要跟自己女兒退婚的人,他的臉色也不會很好。
明萊道:“謝伯母關懷,父親母親一切都好。”
英女扶著王盈雙來到明萊身旁,跟其餘侍女一起退出去。
整個花廳,隻剩下王家父母,明萊、王盈雙四人。
王父看著明萊,目光銳利且帶著審視:“聽說你在外麵有個心上人,所以要跟盈雙退婚,”他伸手拿起一杯茶,茶蓋輕碾杯沿:“我很好奇,你的心上人是哪裡人,竟能讓你放棄王家的潑天富貴,跟盈雙退婚?”
明萊心道,漠北人士,說出名字恐怕會嚇你一跳。
王盈雙低聲咳嗽了一下,她道:“爹,我說了,是我先提出退婚的。我這樣的身體,怕是沒幾年好活了,怎麼能耽誤趙公子。”
王父王母一臉心疼,王父道:“盈雙,神醫不是說了嗎,隻要把藥蠱引出來,你的病就會馬上好。”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若是三年前把藥蠱引出來,我的身體確實會好,但現在,藥蠱的藥已經流進我的四肢百骸,現在把藥蠱引出來,已經太遲了。”
這段時間門,王盈雙的四肢幾乎沒有知覺,就連呼吸都比從前困難了許多。於是她知道,她的時間門要到了。
藥人不能自藥,服用藥蠱的人,隻能醫治他人,不能醫治自身。
王盈雙有時候會想,這種犧牲自己來醫治彆人的藥,真的是藥嗎?
看著血管裡流淌的血,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個人,而是具容器,一具裝滿了藥的容器。
服用藥蠱成為藥人的人,跟天生的藥人,最大的區彆大概就是,天生的藥人不僅能醫人,還能自醫。
神醫跟她說過,這種藥人到了成熟的年齡,身上是不會有任何痕跡的,因為他們恐怖的治愈能力,會讓藥人在受傷的瞬間門愈合傷口。
為什麼她的身體裡會有藥蠱,王盈雙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難道真如神醫所說,陰差陽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