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老板的人
二月四號立春,沙城多叫“打春”,其實這是個簡略了的說法,完整叫法是“打春牛”,休了一個冬天的牛兒,也要開始從圈欄中起身走兩圈。
隻不過如今的沙城鮮見耕牛,莫說黃牛,就是水牛,也不見幾頭,都是農戶養著玩的。
就跟養魚鷹的漁民也不怎麼用鳥兒抓魚,現在還養牛的人家,幾近寵物。
所以,如今的“打春”,就是圍著耙田機放炮仗或者鞭炮,這已經是最接近“打春”本意的做法。
實際上麼……
就是吃。
有什麼吃什麼,春卷可以吃,團子也可以吃,順便祭祖或者拜一下春神句芒,畢竟轉頭就是小年,再往後就是小年夜大年夜,忙得很。
農機廠立春一過,除開沙城本地的員工值班,其餘員工早就放假或者回老家。
機械廠更是做完了衛生打掃,最後幾台車床搬走,以後就要改成倉庫,今後就是做禮品包裝,一來保證村中婦女就業,沒有二,就這一點足夠了。
路近,工資不低,該有的都有了,多給三百塊錢一個月,也沒幾個人願意跑市區或者更遠的地方上班。
於是就量大了不少,一到早上,原先的餐廳座位管夠,現在一堆打了飯往宿舍走的。
有些“沙食係”的員工,娛樂嗜好就煙酒再加釣魚,尤其是釣魚,這年頭像樣的釣場有,但多在外地的大水麵,不是湖泊就是水庫,本地是沒有的。
……
一大早,張浩南在員工宿舍一期轉了轉,這裡也有大食堂管轄的餐廳,叫“宿舍一號餐廳”,提供的早中晚夜宵跟大食堂一致,除開烘焙類會運過來,其餘粥麵米飯都能做,供應量調試了一個月就開始穩定下來。
不需要賺多少外地人的錢,光“沙食係”員工放假那點消遣就夠了。
但都收獲了快樂。
一路過去都是打招呼的,正經見過活體張浩南的新員工其實不多,但都認識,照片上的張浩南滿臉凶相,不過因為工資還可以,都對張浩南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想象。
稍微有名氣一點的,都是魚池,還不如去長江邊搏大翹嘴有意思。
“老板好。”
吾家埭一二三村的正規“農家樂”,看似是吾家埭村村部的創業致富,實際上是“沙食係”的人工魚塘。
看到張浩南,不少人都是嚇了一跳。
機械廠全麵改造成禮品包裝廠和禮品廠之後,吾家埭一二三村的農村婦女就業問題就不算什麼問題,明年等“吾家埭遊樂場”正式掛牌,吾家埭村部組織的正規“農家樂”也能吃到紅利。
一年多拿三千六累死累活不說,也沒見多了多少好處。
非競技類的釣魚佬,喜歡的不是釣上來的魚,而是原始狩獵帶來的刺激感,魚竿大彎弓之後不管是斷杆還是拍大腿,都是緊張刺激的一環。
因為放假的緣故,又開始暴增,留沙城的外地員工飯卡刷爆了也不願意自己做飯,主要是留沙城的,單身的懶得做;接家人過來的一起過年的,也不是隻接一個人。
就硬釣。
“沙食係”有專門的心理輔導部門,去年從鬆江、建康挖來的方麵大牛,在員工心理需求建設上,那是真的花了不少心思的。
員工中的釣魚佬收獲的是快樂,而張老板何嘗不是把他們當作了翹嘴……
雙贏。
“老板早。”
現實中見到之後,新員工訥訥不敢作聲,尤其是那些十六七歲初中畢業高中沒念完的小孩子,總感覺老板眼神想要扣他工資……
過來維持秩序的毛建民看到張浩南之後,就上前笑著打招呼。
“建民阿叔,放假就不要專門起早過來啊,忙得過來的。”
“打菜的全是本地女人家,說話不把門的,我不放心……”
嫌貧愛富的地域歧視這年頭在沙城還是比較普遍的,尤其是沙城整體就是個暴發戶城市,那氣質更是可想而知,不過有一點沙城的底層風氣不錯,那就是對勞動相當尊重,畢竟暴發戶歸暴發戶,也是正經吃了一堆苦頭,過了許多年苦日子的。
所以“沙食係”的全部企業中,地域歧視緩衝最快的,也是吾家埭、大橋鎮兩個區域。
但總有過程,吾家埭一村的人結束了不切實際的優越感之後,二村三村就像是接力一樣,陡然而富鼻孔朝天的行為比比皆是。
若非“沙食集團”從上到下都在監督維護,矛盾會多得張浩南想吐。
這種監督維護主要還是靠跟著張浩南走的集團乾部團隊,高層中層基層都有,而且也不靠任何講道理的手段,不作溝通,發現了就是罰款。
獎金差不多是工資的百分之二十,一千兩百塊錢的月工資,原本有兩百多的獎金,很輕鬆就扣掉了。
集團的規章製度跟《中小學文明規範》基本一致,所以誰也沒話講。
毛建民資曆老,在本地婦女麵前唱黑臉是很輕鬆的,他也無所謂彆人背地裡罵他“毛瘸子是張浩南養的狗”,反正他現在小日子過得不錯,算是絕對一心一意跟張浩南一條路的。
有點丁奎山的意思,但沒有丁奎山那麼徹底。
早上打飯的職工見到大食堂的毛建民居然跟大老板有說有笑,這時候才知道平日裡跟誰都有說有笑的瘸腿廚子竟然是有大靠山的,難怪幾個廠長車間主任下了班碰到了,都是主動發煙,而不是反過來。
“廠裡風氣還好吧?”
“有外頭來勾搭賭博的,還有做龜公的,我全部記下來,放張直勤那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