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木香很快到了明心院。
經過通稟後,門外的小丫頭替她掀開偏廳的門簾,木香頭稍稍一矮便跨過了門檻,腳步雖急卻甚是輕巧。
木香進來時,長公主正坐在鋪著花繡軟墊的羅漢床上,與坐在繡墩上的樊嬤嬤說著話。
端儀長公主已經年過四十,但因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仍是身形窈窕,膚色白皙,眉目精致。
她穿著一件淡紫牡丹紋緙絲雲錦交領,外罩絳朱對襟妝花比甲,下麵是同色妝金雙襴裙,墜馬髻上插著點翠嵌紅寶石的蝴蝶紋簪,腰間係青玉鏤雕牡丹佩,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
待木香跪下行禮後,長公主問道:“可是逸哥兒那邊有什麼事?”
長公主對次子一向看得比眼珠子還重,突見木香突然這個時候過來,直覺以為是江逸有事。
木香不敢隱瞞,連忙把今早二少爺交待她的話一字不漏地說給公主聽,並把二少爺留下的木盒呈了上去。
長公主身邊的大丫鬟連忙接過木盒,轉身打開呈到公主麵前。
長公主急忙拿起裡麵的信封拆開,看完後臉色大變,忙使人把長樂院外院的小廝帶來問話。
不一會兒,江逸的兩個貼身小廝吉安和黃柏就被帶了進來。
當長公主見到這兩人竟無一人跟在江逸身邊後,更是又氣又急。
怒斥道:“你們就是這樣伺候少爺的?竟讓主子一個人出門去了?我看就是平日逸哥兒太縱容你們了,才縱得你們一個個膽大包天!來人!把這兩個奴才捆起來!”
一時間滿屋子的丫鬟都嚇得眼觀鼻,鼻觀心,一動不動,生怕哪裡再惹惱主子。
吉安和黃柏更是連連磕頭求饒。
雖然是二少爺故意分彆打發了兩人,趁機甩開了他們,他們也是直到看到對方才知道二少爺一個人出門去了。
可不論他們是因為什麼原因被二少爺甩開,也掩蓋不了他們的過失。
兩人年紀都跟江逸差不多,平時江逸對下人頗為寬仁,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長公主大發雷霆,嚇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抖如篩糠,生怕小命不保。
還是樊嬤嬤適時站到公主身邊一邊替她順背一邊勸道:“公主息怒,現在最要緊的是尋回二少爺,您看是不是先著人給國公爺和世子爺送個信?”
長公主在她的勸說下這才冷靜下來,她又細看了一遍江逸的留書,思索片刻後,隨手指了黃柏說:“你去世子爺外院打聽下世子爺的去處,然後帶著這封信去找世子爺。”
接著又對樊嬤嬤說:“嬤嬤你就去外院替我傳個信,讓劉管家派人去找國公爺回來。”
說完又對著眾人道:“今天在二少爺回來前,我不希望這事傳到府裡其他人的耳中,你們這些人皮子都給我繃緊了,我要是知道有誰漏了一字半句出去,全家都要趕出府去!”
眾人聽了長公主的吩咐後皆低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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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城東,豐和街,醉仙樓。
醉仙樓高三層,呈回字形結構,正中央搭了一個半人高的戲台,從戲台的結構和布置可以看出,是臨時搭建起來的。
京城的老字號酒樓,多有自己的招牌,就像雲來樓的桂花釀一樣,醉仙樓也有醉仙飲。這醉仙飲的特點就是酒香醇厚,所以深得京城杯中物愛好人士的喜愛,還是達官權貴的會客首選之地。
雖然表麵看來生意不一定有雲來樓好,但人家定位的是高檔路線,自然不圖那點熱鬨。
醉仙樓也因此隱隱在京城各酒樓中高出一頭。
可它最近卻被城西新開的八方樓搶了風頭,八方樓打著宮廷禦膳的旗號,出了不少極具功底的招牌菜,一時間在京城聲名鵲起。
這不是,醉仙樓的老板為了奪回京城第一酒樓的名號,不惜花重金請來了南邊有名的戲班子四喜班坐鎮,想要挽回流失的人氣。
從酒樓座無虛席的場景可以看出,這一招效果很不錯。
三樓的雅間中,兩名青年麵向樓下的戲台分坐在八仙桌兩旁的燈掛椅上,從他們的衣著打扮中就能看出,這兩人都是非富即貴。
其中一名男子身著鳩羽色水紋織金錦袍,神色慵懶地支靠在八仙桌上,手持檀木灑金麵折扇,有節奏地敲擊著掌心,朱紅色絡子墜著的羊脂玉龜遊荷葉形扇墜也跟著一搖一晃。
男子隨著酒樓正中伶人唱戲的聲音搖頭晃腦,似是對台上的表演甚為滿意。
一折戲結束,他也與樓裡其他人一樣拍手叫好。
但端坐在他旁邊的另一青年卻似乎對樓下的戲曲興致寥寥。
“難道這四喜班的戲還入不了你的眼?這不比你去慈心寺跟老和尚下棋有意思嗎?”青年啪地一聲收起手中的折扇,側頭望向一旁的好友,疑惑挑眉。
被問之人身著象牙色祥雲紋緙絲交領錦袍,腰帶上用如意結係著一枚白玉凸雕玉兔圓佩,一頭烏黑的長發用玉冠高高束起。
近看打量,劍眉鳳目,鼻正唇薄,端是眉目如畫,豐神俊逸,氣質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