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京中這一輩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大盛朝景元十二年的狀元郎,現任正五品刑部郎中,江慎。
不過他還有一個更顯赫的身份,那就是端儀長公主與慶國公的長子,皇帝的嫡親外甥,國公府世子。
江慎沒有回答,卻是望向樓下幾個正看戲叫好的少年,仿佛想到了什麼,輕歎了一口氣。
手持折扇的青年乃廣陽侯嫡長孫文瑜,與江慎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他順著江慎的目光望去,瞬時明白了他這聲歎氣的含義。
他勾了勾唇笑道:“你跟國公爺兩父子可真有意思,父親對兒子嬌慣溺愛,兄長卻對弟弟要求嚴苛,也難怪你家那個小霸王看到你總是苦著一張臉,比耗子看見貓溜得還快。要不是年齡實在對不上,我都要懷疑他不是你弟弟而是你兒子了。”
“你混說什麼話呢?”江慎不悅地斜睨了一眼好友。
文瑜見他似真的有些生氣,連忙陪笑,並虛抬了抬手做了個拱手的姿勢,權當為剛剛的言語道歉了。
江慎收回目光沒再計較,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起了弟弟近期的“豐功偉績”。
“連你都知道我父母對他溺愛至此,我要再不上心管教,那小子恐是連國公府的屋頂都要掀翻了。你可知他前些日子在宮裡把四皇子打了個鼻青臉腫,打完後還溜到太後麵前哭天搶地惡人先告狀一番。有太後和太子護著,連皇後都沒能奈何他。”
他提起這事連連搖頭,還真如文瑜所說,他家那個就是個小霸王,還是個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小霸王。
文瑜驚愕,“宮裡的那些太監侍衛都不管的嗎?”
長公主二公子飛揚跋扈的名聲京城裡幾乎人人耳聞,但文瑜萬萬沒想到他連當朝皇後的嫡皇子都敢動手。
“他自小在宮裡出入無間,怕是比在國公府還自由,誰不知道他是太後的心肝寶貝,在東宮都橫著走的主,哪個太監侍衛吃了豹子膽敢攔他?”江慎俊美的臉上滿是無奈。
江慎自己也是太後的嫡親外孫,就沒見太後如此是非不分過。
那小子慣會在長輩麵前討巧賣乖,哄得太後對他偏疼維護,再加上有身為長公主的母親嬌縱放任和太子表哥愛護,在宮裡連正經皇子都要讓他三分。
以前還隻是欺負欺負那些不受寵的皇子公主,現在倒好,膽子越發大起來,連嫡皇子都敢一言不合上去動手。
“可四皇子不是比逸哥兒大兩歲嗎?怎麼還被他給打了?”文瑜如何都想不通表弟把表哥打了是個什麼情況。
說到這個江慎也覺得奇怪,明明逸哥兒從娘胎裡生下來就帶著病,打小身子弱,雖說細心將養了這麼些年身子已好了不少,但現在看起來仍然比不上同齡的少年壯實,怎麼就能把四皇子打成那樣。
“誰知道呢,這小子心眼多得很,當時關在屋子裡沒人看到,偏偏四皇子吃了這麼大的虧卻什麼也不說。逸哥兒什麼樣你不是不知道,滿嘴歪理,論耍嘴皮子誰能說過他去?四皇子不開口,就連皇上要替他做主都找不到理由,最後隻能當是小孩子打鬨,各打五十大板。”
其實還有一個理由他沒有說出口,有太子在一旁拉偏架護著,因著先皇後的原因,皇後也要避嫌跟太子起衝突,肯定不好太較真這事,於是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之下,全部都活起了稀泥。
文瑜聽到這個結果也不覺得奇怪,江逸的光輝事跡不差這一樁。
“偏生回了家我父親還要安撫他,要我說就該狠狠罰他,讓他長長記性才是。”
江慎說這話時語氣雖狠,但眼神卻是柔和,好友豈能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
“我看你呀,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令尊溺愛兒子不行,你溺愛弟弟就可以?你平時見到哪裡有好吃好玩的哪次不是第一時間著人給他送去。”
文瑜搖著扇子拆穿他的謊言,“我記得有一回,你一聽說逸哥兒在宮裡受了傷,可是連向上峰告假都等不及,就立刻趕進宮要帶他出來,連對著皇上和太子講話都敢夾槍帶棒。”
“要我說你這態度就不對…”文瑜正要繼續說下去,就聽到雅間外傳來一陣喧鬨聲。
“呼呼—不好啦,不好啦!”一名身穿藍色粗布短褂,看上去十一二歲模樣的小廝氣喘籲籲地跑上三樓,一邊把手叉在大腿上喘氣一邊大聲呼叫。
“大呼小叫什麼!不知道世子爺在裡麵嗎?”雅間門口的年輕侍從厲聲嗬斥道。
“好哥哥,就是知道世子爺在這我才來的,快讓我進去吧,是二少爺他…”
雅間門外守著的是江慎的侍從白楊,他一聽來人要說的事跟二少爺有關哪還敢攔,要耽擱了二少爺的事,世子爺定饒不了他,於是連忙敲門稟報。
“世子爺,二少爺身邊的黃柏求見。”
“進來吧。”
有了江慎的應允,白楊連忙推開門讓人進去。
“小的見過世子爺,見過文少爺。”黃柏知道這麼大事世子爺一定會生氣,害怕被遷怒的他進門後頭也不敢抬,先撲通一聲跪下,給屋裡的兩人磕頭行禮。
“什麼事?”
江慎端坐在椅子上,隻抬眼看了一眼跪著的小廝,語氣裡冷冷的態度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黃柏聽到問話後這才敢抬起頭來回話。
“世子爺,二少爺他今早留了一封信後就不辭而彆了!”
江慎先是一愣,隨後眉頭緊皺,怒道:“這個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