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誤打誤撞(2 / 2)

擺攤的老人見江逸主仆二人過來,立刻迎上前,弓著身體用袖子擦拭桌子板凳,刻滿皺紋的臉上帶著卑微的笑容招呼道:“這位公子,您坐這邊,這桌子凳子我家三娃子每天都擦了的。”

然後又讓那應該是名叫三娃子的孩童去拿茶杯,“三娃子,你去拿兩隻沒缺角的杯子過來。”

江逸看了一下有些猶豫要不要坐下,並不是嫌棄,而是想到他和黃柏臨時起意下來,都沒帶錢袋,不好意思白白喝人家茶水。

雖說這老人提供的肯定也不是什麼好茶,可對他來說總是成本,需要花錢買的。

還沒等他想好,黃柏就已經很自然地接過小童手中的杯子,倒了茶壺中的茶水洗了好幾遍。

然後才將新倒的茶水端到他麵前,殷勤說道:“少爺,委屈您了,您先喝口水。”

老人家看出江逸是富家公子,還對著他們解釋道:“這煮茶的水是老漢從紅螺寺中的井中擔出來的,茶葉也是今年的新茶。”

江逸確實有些口渴,便端起來喝了一口,不過還是偷偷地問了問黃柏:“喝茶的錢你有嗎?”

還好黃柏跟著他出來總是會帶點銀錢,他這才安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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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坐著休息,就見官道上來了一輛馬車,車廂用藍布簾子嚴嚴實實擋著,兩個穿著粗布短褐的大漢坐在車架上趕車。

待到了涼棚,拿著馬鞭的黑臉大漢勒住了繩索,將馬車停了下來。

坐在他旁邊的黃臉漢子不悅地嚷著:“才走了幾十裡路你就又要歇息,要是因為你……”

說到這裡時他壓低了聲音,又左右看了一下才接著說:“要是害了大家一起,你的那份就彆想要了。”

黑臉大漢聽了他的話像被針刺了屁股一樣,噌地一下跳下馬車,滿臉漲紅,青筋暴露地與黃臉漢子爭執起來。

“要不是你先前鬨出了動靜,我們用得著這麼趕嗎?要真是有什麼事也是因為你沒打掃乾淨,我說了那裡不能—”

這時,一個嘶啞的老嫗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打斷了黑臉大漢的話,“好了,彆爭了,你要歇息就趕緊歇息,歇好了快快上路!”

兩名大漢聽她這麼說,果然停止了爭執,黃臉漢子氣衝衝地哼了一聲後也跳下了車。

馬車的簾子掀開了一條縫隙,一隻皮膚鬆弛,乾瘦的手從馬車中伸了出來,緊接著鑽出來一個五旬老嫗。

這名老嫗頭發上包著布巾,穿著深藍色的直領對襟褙子,尖瘦的臉上帶著幾分刻薄,泛著精光的眼睛四處瞟去。

雖然她的眼睛在江逸腰間的玉佩上短暫停留了一下馬上移向了彆處,但她的目光掃過江逸的身上時,還是讓江逸感到了一股特彆不舒服的感覺。

“老漢,有吃的嗎?”黑臉大漢往靠近路邊的一個桌子上跨步一坐,朝攤主大聲問道。

“有勒,不過隻有一些熱乎的饅頭和麵餅,您看要嗎?”花白頭發的老丈馬上走到爐子前揭開籠屜給他瞧。

這茶水攤子擺在路邊,總有那急著趕路又想吃點熱食的行人,因此攤主除了賣茶水也會準備些簡單易保存的饅頭大餅之類的熱乎吃食,此外還有專門出借給行人加熱自帶食物的炭火和爐子,當然是有償的。

“都各要兩個。”黑臉大漢也沒問其他人要不要,隻管要了自己吃的。

黃臉漢子哼了一聲,但也沒說什麼。

老嫗拿出一個水囊遞給了黃臉漢子,讓他把水裝滿,自己則走到江逸旁邊的桌子前坐下,眼睛一直往江逸的身上瞄去。

她的眼神像是在掂量什麼一樣,讓江逸特彆不舒服。

不過他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的初中生,見對方有兩名大漢在,自己跟黃柏兩人明顯不是對手,這裡離著紅螺寺的山門還有些距離,現在發作說不定會吃虧,所以他隻皺著眉瞪了一眼那老嫗。

可沒過了一會兒,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來了。

江逸猛地站起來,同他一起坐著的黃柏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少爺,怎麼了?”

“回寺裡,再不回去嫂嫂待會就要找來了。”江逸邊走邊答。

黃柏連忙拿出幾枚銅板放在桌上就跟著江逸走出了棚子。

江逸當然不是因為他說的這個原因。

他雖在京城紈絝圈子裡惡名遠揚,但是對待平民百姓一直是抱著憐惜的心。

古代的民眾本就是弱勢群體,他心裡清楚這些人有多麼不容易,所以他的仗勢欺人從來都是對著權貴子弟,甚少針對平民。

可這老嫗實在讓他太難受了,而且看她打量他身上衣服和配飾的樣子,賊眉鼠眼怎麼也不像是個好人。

最主要是她三番兩次無視他警告的目光讓他非常不爽。江逸決定回寺裡叫護衛來看看,說不定真能逮著一夥賊人呢。

這麼想著的江逸順著官道朝紅螺寺山門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路過三人停著的那輛馬車時,一陣風吹了過來,掀起了馬車上的藍色門簾。

江逸餘光瞥過去,才發現裡麵原來還有人。

馬車最裡麵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坐成一排,相互依靠著似在酣睡。中間的小女孩留著齊劉海,紮著雙丫髻,圓圓的蘋果臉,煞是可愛。

這尖嘴瘦頰的老嫗竟有這麼可愛的孫女,簡直沒天理。江逸看了一眼後門簾就又放了下來,他一邊恨恨不平,一邊繼續往前走。

就在他往前走了不到二十米,那兩名大漢就站起身來,三人好似也要離開。

江逸看他們的馬車離開後,回過頭一邊往前走,一邊語重心長地對著黃柏說:“我說黃柏呀,你要學點武藝了。要是你學了武藝,少爺我剛剛就能把他們攔下來,不至於讓他們跑了。”

黃柏常跟著江逸在外麵行走,不比長樂院的丫鬟們,跟江逸說起話來大膽很多,“不是少爺您自己拒絕了世子夫人派的護衛嗎?”

“就你有嘴是吧!護衛是護衛,你是你!”江逸抬手敲了敲他的頭,“明天我回學裡就叫季青替我找個武學師父,介紹去國公府裡專門訓練你和吉安。”

小廝果然隨主人,黃柏抱著頭委屈哭訴道:“少爺您還是先彆了,今日回去這頓板子肯定免不了,小的恐怕沒有這個福分習武伺候您了。”

他還想再說什麼,就發現他家少爺突然停下了腳步。

江逸方才見到馬車裡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就覺得有點眼熟,剛提到了季青他才想起來,這小姑娘不就是上回在國子監第一天爬牆出去時,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回過神來大叫:“不好,那些人是拍花子的!”

黃柏驚慌失措,“少爺,您是說剛才那三人?那可怎麼辦?”

“廢話,不是他們還有誰?”江逸一邊往寺裡趕,一邊環顧路上是否能找到什麼人幫忙。

這不比現代有各種高科技設備追蹤,在這裡稍晚一點人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他這時有點後悔剛才沒有發作,不然說不定就能拖到嫂嫂派護衛來找他。

此時的江逸心急如焚,國子監後門巷子裡好些人家都在國子監做幫工,都是些身家清白和睦的家庭,這丟了孩子就相當於毀了一個家庭。

很快他眼睛一亮,路上一隊騎馬的人由遠及近像他們的方向而來。

他發現自己與那位韓大哥也太有緣了吧。竟還是在來時的馬車上遇到的那幾個人,領頭正是方才在寺裡解救他的韓嘉言。

江逸怕來人沒注意到,揮著手試圖引起他的注意,並對馬背上的韓嘉言大喊:“韓大哥!”

他這實屬多慮了,這條官道總共隻有現代一車道那麼寬,絕對沒人能忽略站在路中間的他。

韓嘉言自然不例外,他勒住馬脖上的韁繩,慢慢停在了江逸麵前。

他也沒想到兩人會這麼快就再見麵,而且江逸似乎比在寺裡的時候更奇怪了。

他打量一眼看上去像是被打劫了一般的江逸,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