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逸的求救後那兩人走了過來。
等到了近處江逸才看出來, 褐色衣服的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大叔,看來他剛剛稱呼兄台是有點魯莽了,平白給人降了一輩。
再近看暗紅色勁裝的青年, 朗朗如日月入懷,皎皎若玉樹臨風, 目光灼灼, 銳利逼人, 比先前在馬車上看到的還要驚豔,
從他衣服上的紋飾和腰間晶瑩剔透的白玉佩飾可以看出絕非出身普通人家,卻又與江逸所見的那些世家公子, 文人雅士明顯不同,即便是同樣習武的章季青,比起他來也少了幾分淩厲。
江逸難得在京城見到這種允文允武, 俊朗颯爽的男子。比較起他哥的清冷俊逸和太子的矜貴疏離, 這位既不失沉穩又不過分淩厲,一見就讓他覺得十分親切。
不過青年在看到江逸主仆二人的情況後露出了一個明顯的疑惑。
有那麼一瞬,江逸覺得自己甚至能清楚地從他眼裡看到他疑惑的潛台詞——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行為?
但這不重要,江逸才不害怕尷尬呢。
他露出一個誠懇的笑容,對紅衣帥哥說:“這位兄台可否幫忙扶一下,讓我二人先下來。”
他衝紅衣青年眨巴眨巴眼睛,示意隻需要搭把手就可以。
看長相這人就不像是那種見難不救的人, 江逸很有信心地朝他伸出手。
對方瞥了一眼兩人站的地方,低聲對他說了一句:“讓開。”
“???”沒想到你是這種冷漠的人!
江逸瞪大了眼睛, 我都已經站在石頭上了,還能讓開到哪裡去?!能讓開我至於下不去嗎?
直到黃柏見他不動,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說:“少爺, 這位公子或許是讓我們二人給他讓個位置。”
江逸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與黃柏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就見紅衣青年一個飛身就到了他身邊,沒等他說話又挾著他的手臂跳了下來,穩穩地站在了空地上。
江逸是個好主人,他還惦記著可憐的黃柏還在上麵呢,正回頭指向石頭,想讓他把黃柏也弄下來,就看到褐色衣服的大叔同樣一個縱跳,拎著黃柏就下來了。
等到兩人都安全落地後,江逸整了整衣服,一掃剛才狼狽的樣子,禮貌地上前去與救人的紅衣青年道謝,“這位公子,在下江逸,多謝公子搭救,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江小郎君多禮了。在下韓嘉言,這是孟叔。”
韓嘉言雖然覺得江逸兩人能被困在那裡有點奇怪,不知他們主仆二人是想乾什麼。
但他見江逸眼神單純、坦誠率真的樣子,想一想,似乎他做出這種事來也變得合理起來,於是耐著性子跟他寒暄了幾句。
韓嘉言的聲音略微低沉,聽起來就像在大雄寶殿前滿是落葉的銀杏樹下走過時的感覺,沙沙作響卻又讓人心情寧靜。
江逸對他印象實在太好。
“原來是韓大哥和孟大叔,這回多虧了兩位,否則我們還不知道要在這等多久才有人來呢。韓大哥是來紅螺寺燒香禮佛的嗎?”他立刻自來熟地打聽起對方的情況。
“並非如此,我們是來找方丈慧圓大師的。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你們既已無事,便先行作彆了。”
不過韓嘉言並沒有想要與江逸深入結識的打算,他客套地交談了兩句後就號稱有事離開了。
江逸看著二人的背影,朝黃柏問道:“京城好像沒有姓韓的世家吧?”
黃柏搖搖頭,“小的也沒聽說過。”
“我帶你出來有什麼用!”江逸斜眼看向黃柏,“你是一問三不知呀!”
“嘿嘿,小的哪能知道的比少爺還多呀。”黃柏討好地回看他家少爺,這裝傻的功力充分說明了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小廝。
“罷了,我回去找熙哥兒再打聽下。”
雖然遺憾沒能結識,但他很快就拋之腦後。少年人心性的江逸沒過一會兒又有了新的主意。
“黃柏,這回咱們去那邊,嫂嫂說山裡有猛獸,我看猛獸沒有,猴子可能有。”
“少爺,那山裡有什麼好看的,要不我們去山腳下看看?”黃柏還記著方才的事,一力勸阻道。
他擔心再發生點什麼自己真有可能回不去國公府了。
“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就去看一眼,要是沒什麼咱們就下去。”
黃柏的反對並沒有什麼用,江逸徑直朝另一邊走去,他隻好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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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韓嘉言告彆江逸後就與仆人孟泰往方丈慧圓大師的禪院行去。
他並非搪塞江逸,是的確有事找慧圓大師。
孟泰想起剛剛那一幕與記憶中的某一刻有了重合,邊走邊笑著說:“方才那小郎君瞪著眼睛吃驚的樣子突然讓我想起了夫人,我記得從前夫人也是這樣肆意瀟灑的性子。”
韓嘉言聽了後不自覺放慢了腳步,眼神望向遠處,也想起了記憶中遙遠的母親。
他忽地像是想到了什麼,勾了勾唇,“母親的性子比他還跳脫吧,這麼說來他的眼睛還真有幾分像母親。”
尤其是方才少年睜著圓圓的杏眼,表情生動的樣子。
“按之前傳來的消息,方丈見過的那名女子很有可能就是夫人,您一路跑了這麼多地方,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有結果。”
“我或許更希望這次沒有結果吧,至少這樣不會有壞消息。”韓嘉言尋了這麼久,現如今知道有了母親的消息卻又有些害怕,對於結果的揭曉既急切又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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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帶著黃柏先是在後山轉了一圈,發現確實沒什麼好玩的,才在黃柏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打消了深入山裡頭的念頭。
不過他還是抱著探險精神堅持要從一條人比較少的山道上下去,在黃柏的提心吊膽下,兩人總算有驚無險的出現在了山腳的官道旁。
他們走的這條山路不是香客們常走的,路窄且陡有些不好走。江逸走到一半就有些後悔,可無論是回頭還是往前,看上去都有那麼遠,他隻好硬著頭皮走了下來。
等下了山來,江逸一身月白色的錦緞衣裳已經變得灰撲撲。
他們在路上又是樹枝刮蹭又是中途席地而坐休息,衣服除了臟點還沒有破已經是不錯了。
“呼——呼——快歇一歇,小爺腿都要斷了。”此處距離山門還有一點距離,江逸實在走不動了,杵著一根棍子吭哧吭哧喘著氣。
他和黃柏手裡各柱著一根棍子。因為害怕山上有蛇,兩人找了兩根長短粗細合適的樹枝拿在手裡,權做防身之用,到了後麵乾脆把這棍子變成了他們的登山杖。
黃柏指著不遠處一個用竹子搭出來供路人歇息的棚子說道:“二少爺,要不咱們去那前麵的涼棚歇歇?”
他看天色已經快到午時,到了午膳時候,世子夫人定會發現少爺不見了。找來時如果見到少爺這般模樣,他黃柏必定免不了一頓板子。
雖說二少爺待下人和善,也很維護他們,可架不住他主意太多,還從不聽下人們的勸,時不時就會來一回今天這樣的事,因為這些他和吉安沒少受罰。
可話說回來,彆說他們,就是世子爺也沒見能勸住幾次。
想到這黃柏已經認命,隻能哭喪著臉繼續替少爺鞍前馬後。
兩人又慢慢挪到了涼棚處。
這裡是個茶水攤子,供來往的行人香客們歇息喝口茶水,店家架個爐子支幾張桌子就算是起了個攤子,也不過賺一點零錢。
燒茶水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穿著灰色短褐,行動利索,還有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孩童幫著端茶倒水,看起來應該是爺孫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