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三更合一)(1 / 2)

江逸是被司業直接從課堂上叫走的, 當聽說是皇帝召見時,陳熙和章季青都麵露擔憂之色。

陳熙還主動提出要跟他一起去承擔責任,不過被紀連雲以一句“你以為我們現在是去東市街嗎, 你想去就去?”給阻止了。

他想去, 但是宮門口的侍衛肯定不能答應。

江逸當時還安慰兩人,讓他們放寬心,“宮裡我去的多了, 能有什麼事, 沒什麼可擔心的!”

但事情跟他預料的走向完全不同。

皇帝或許是知道去了後宮容易被太後知道, 到時有太後護著, 想要懲罰江逸就難了,所以他直接將幾人傳召到了前廷的奉天殿裡。

江逸進奉天殿之前走路意氣風發, 他連對質的腹稿都打好了。

據他從皇帝的貼身太監李興那打探來的消息, 承恩侯府的人找了皇後做靠山, 去坤寧宮告了狀。不過江逸一點都沒在怕的,當場對質的話,承恩候府的人沒可能說過他。

誰知皇帝不跟他走這個流程。

景元帝就沒有給他開口辯駁的機會,而是先讓祭酒和司業詳細稟報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以及國子監調查的經過和結論。

到這裡為止江逸還是覺得勝券在握。

袁文良本人雖然因為腿受傷沒被審問,但他的同夥被祭酒和司業親自審問時可是親口招供,是袁文良指使其中一人去偷換的箭囊,並且作案動機明確就是為了嚇唬江逸。

至於袁文良砸腿的時候,目擊證人就更多了, 現場好幾個給他們上藥的小僮都能作證,跟他江逸可沒關係。

也的確如他所料,景元帝在聽完事情的經過後難看的臉色明顯緩和。

祭酒描述的,跟景元帝在坤寧宮聽王氏說的表麵上並沒有太大差彆, 但祭酒他們是不帶感情色彩的事實陳述。

這樣一聽就能發現,江逸在這件事情裡好像並沒有他此前所想的那麼大的過錯。

江逸見景元帝眉頭逐漸鬆弛,也不知是哪來的信心,還湊上去主動解釋起自己的行為。

“皇帝舅舅,您看,我並非不承認錯誤,可我唯一的錯就是,知道袁文良幾人的行為後沒有報告師長,而是一怒之下與他扭打起來,這才導致意外發生。但這個事情的起因難道不是袁文良害我在先?如果非要說,他才是罪魁禍首!”

可他萬萬沒想到景元帝能拉偏架到這種程度。

“既是雙方都有錯,你現還可以好端端站在這,他卻不得不臥病在床,這難道不是你的問題嗎?如若你不私自打鬥,豈不是你們二人都無事,他犯了錯自有國子監的規矩去管教。”

這個推理角度是江逸沒想過的,他氣憤至極,很想反諷一句“他運氣不好怪我咯?”

好在他理智尚存,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景元帝卻還沒打算放過他,又向祭酒和司業詢問起江逸這些天在國子監的表現。

在皇上麵前,紀連雲當然不敢隱瞞。

從第一天課堂上就頂撞助教,到校場事件雖沒受傷卻以心裡創傷為由要求休假,再到班簿冊上違紀登記次數名列前茅等事全說了。

這下可算是給了皇帝充分的借口,斥道:“你若平日裡表現好,在國子學認真學習,怎還會惹這麼多事?”

江逸聽後瞠目結舌,要不是擔心激怒景元帝,差點說出“你要是想罰就直說”這種頂撞的話了。

他想的也確實沒錯,皇帝要罰起來根本就不找借口,直接要求國子監祭酒和司業回去後要對他嚴加管教。

“今日這頓板子暫且給你記下,若下月朕過問你在學裡的表現時還未有改正,朕定會嚴懲。還有你們二人,他在國子監期間再有什麼有違規矩,學業怠懈的事情,須嚴立規矩,絕不可徇私。”

江逸:???

你彆仗著自己是皇帝就自說自話呀,什麼時候今日就有頓板子了?我怎麼沒聽說過這事?我不是個受害者嗎?

沒等他抗議,祭酒和司業兩位大人就拜倒在地領旨了,司業還適時地拉了他一下。

就這樣,江逸去了趟宮裡,撈了一頓暫時記賬的板子,以及注定不輕鬆的未來在國子監的日子。

他回到院裡時耷拉著臉,陳熙二人見到都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莫非是被皇上罰了?”陳熙看他的樣子猜測道。

“彆提了,最近太倒黴了。我決定過兩日的學假就去寺裡燒柱香,去去我的黴運。”江逸懨懨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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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是朔望兩日放學假,也就是每月初一十五各放一天假。

到了十五的前一日,長公主早早派了馬車在集賢門前等候。

江逸一出門,他的貼身小廝吉安就立刻迎了上來。

“二少爺,您怎麼瞧著瘦了不少?”吉安一見麵就眼淚汪汪。

“哪裡瘦了?”江逸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我吃得,嗯,還挺好的,該長胖了才是。”

他苦於國子監膳堂的夥食,經常大晚上加餐吃夜宵,又因為沒有什麼娛樂活動和要早起的要求,每日還睡得早,這樣吃了就睡,怎麼會瘦。

“那定是國子監裡課業太繁重,少爺以前哪吃過這種苦。”吉安堅信自己眼睛所見,心疼起他家少爺來。

這個江逸表示讚同,“你說的對,那肯定就是課業太多了。”

兩人站在門口說的話被路過的陳熙聽到,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們主仆二人真有趣,逸哥兒你的課業多少自己不知道嗎?”

江逸跟他同吃同住每天賴在一起,他就沒見江逸寫過多少作業。為了應付助教們的檢查,他想儘方法從太學雇了一個擅長模仿筆跡的學子替他抄寫作業,所以哪有什麼繁重的課業。

“你這是長高了所以才顯得瘦吧?”陳熙站在江逸身邊,目光從上至下在他身上掃了一遍,說出了主仆兩人疑惑的原因。

“這位公子說的沒錯,您好像真的長高了點!”

吉安也是少年人,同樣在長身體的時候,所以與江逸的身高對比與之前一樣,並沒有發現這一點,現在經陳熙這麼一點撥,立刻發現江逸看起來瘦了的原因。

江逸喜不自禁,“真的?那我回去要好好量量,難怪我說這衣服怎麼穿起來好像有點不對了。”

他出來前換下國子監的學子服穿回了自己的衣服,當時還以為是自己不習慣呢。

“走走走,少爺心情好,今日長樂院的人都有賞。”江逸對吉安說道。

然後又笑嘻嘻地與陳熙作彆,上了自家的馬車。

回到國公府,江逸先是第一時間去明心院見過母親,然後又去給清輝堂的祖母請安。

江老夫人自從搬去了清輝堂就免去了小輩們的晨昏定省,其他幾房的媳婦孫輩哪怕去了,也會很快被她打發走。

江逸這是因為去了國子監半個月,總要去請個安的,但他也沒待多久。

江老夫人因與長公主不睦,連帶的也不待見江逸,因此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一說話他就知道自己該走了。

對於這些,江逸心裡清楚得很,祖孫兩人就是些表麵功夫,他也不樂意去討好看不上他的人。

請過安後江逸才再回到明心院與父母二人一起用膳。

“這個灌湯黃魚是特地請的八方樓的大師傅做的,爹爹上回吃到就想著逸兒你定會喜歡,快給逸兒多夾點。”慶國公忙指揮伺候布菜的丫鬟給江逸夾菜。

江逸雖說在國子監時每日想方設法從外麵搞吃的,但這種做法複雜的菜肴還是要現做才好吃,今日回來才能好好地飽一飽口福。

他一邊吃一邊不忘招呼父母,“爹,娘,你們也吃。”

“好的,爹娘吃著呢。”江靖高興地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裡。

看江逸吃得這麼香,同桌吃飯的人常會覺得自己胃口也好些了。

“逸哥兒才去了國子監半個月就長高了不少,想來那國子監的夥食不錯。我原先還擔心你受不得國子監的苦日子,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長公主慈愛地看著江逸鼓著腮幫子吃飯的樣子,露出滿臉的笑意。

要是以前,江逸肯定要借著這個機會大吐苦水,想辦法逃避上學。

但這段時間在國子監,除了有些許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大多數時間他跟同窗相處挺好,還認識了兩個好友,這樣看來好像國子監的生活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

用完晚膳後,一家人移坐到暖閣喝茶。

慶國公和長公主坐在羅漢床的兩側,羅漢床中間的小幾上放著茶杯,江逸緊靠著母親而坐,陪父母說話,丫鬟們站在左右兩側伺候。

江逸向父母說起他在學裡的趣事和認識的新朋友,就像他曾經想與父母分享但卻沒有人願意傾聽的那些學校的故事和同學一樣。

在這裡,他說起這些小事,父母都聽得津津有味,一家人看上去其樂融融。

但溫馨隻是短暫的,因為很快江逸就打破了這個氛圍。

“娘,您不知道,季青自幼習武,武藝高強。他上樹的時候都不用手,唰唰兩下就蹬了上去,跳牆也是,一個縱身就穩穩落地。不像我和陳熙,還要—”

“等等?”長公主打斷了他眉飛色舞的描述,越聽越覺得不對,“你剛剛說什麼跳牆?”

江逸這才後知後覺自己說漏了嘴,訕訕笑道:“娘,剛剛的話就當我沒說行嗎?”

“你是不是又去上樹爬牆了?跟你說過多少次,這樣做危險,要是一個不小心摔了怎麼辦,那可是輕則摔斷腿重則摔破腦袋的事!”

長公主見過他小時候那副養不活的樣子,因此總擔心他在外麵遇險受傷,一向不許他做這些有危險的事。

“你小的時候爬樹摔下來,昏睡了快一天沒醒,差點把娘急死。”長公主這麼擔心也是因為有過前車之鑒。

眼看他母親又要回憶往事,江逸連連保證,“隻爬了那一次,真的,我下次一定不去了。”

但說完還是忍不住辯解:“我都已經說過很多次了,那回真的不是昏睡,我摔下來很快就醒了,隻是剛好想睡了才睡著的,第二日早晨不是就醒了嘛。”

長公主見他還頂嘴瞪了他一眼,“你那時才兩歲,哪裡會記得,你問問你父親是不是那樣,就連慎哥兒也擔心了一宿沒睡。”

家長就是總覺得自己是大人一定比小孩子懂,所以根本不認同江逸的解釋。

“知道了,知道了。”他不情不願地放棄了說服他們的打算。

江逸又沒法告訴他們自己是從小穿越,那時的事記得清清楚楚,隻得任她這麼說。

說到這,他突然想起袁文良那事,怎麼母親一句話沒提,於是問道:“娘,前些天紀司業有沒有派人來過府裡?”

“你想說的是承恩候府那事吧?”長公主見他還遮遮掩掩地問,直接開口點破。

“你不必擔心袁家的人,昨日我已進宮麵見母後說了此事,母後也已斥責過皇後了,諒袁家那小子以後也不敢再有此等心思。”

長公主在他回來後都沒有提起此事,江逸還以為母親變了性子呢,沒想到她釜底抽薪讓太後把皇後訓了一頓。

江逸覺得自己以後更要抱緊太子哥哥的大腿了,他母親這麼不給皇後麵子,以後可絕不能讓四皇子上了位。

雖然這做法有點太簡單粗暴,但母親對他的疼愛是貨真價實的,江逸抱著長公主的手撒嬌:“還是母親最疼我了。”

長公主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寵溺地笑罵道:“就你會油嘴滑舌。”

慶國公看著這一幕,默默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茶,長子不在,總要有人唱紅臉。

他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對江逸說:“雖然這事已經過去,但你今後行事萬不可這麼張狂了。”

“爹,難道您也覺得這事是我有錯?”江逸可憐兮兮地賣慘,他在皇帝那吃了虧,怎麼也要讓他們知道,“您可知第二日皇帝舅舅就把我召進宮不分青紅皂白訓斥了一頓。”

江逸麵對母親叫起委屈來。因是在家裡,又想著皇帝拉偏架,越想越覺得冤,說話也有點口無遮攔。

“這算是什麼舅舅,我是他的親外甥,還被姓袁的害到差點摔下馬,他怎麼不說要不是有季青幫忙,加之我運氣好,現在斷腿躺在床上的就是我了!他不幫我就算了,竟然還要為了罪魁禍首罰我!娘,您說這是親舅舅嗎?”

慶國公戰術性喝茶的手一抖,抬眼看向夫人。

隻見長公主麵色如常,隻是關心地問道:“我昨日進宮怎麼沒有聽說此事,皇兄罰你哪裡了?罰你板子了嗎?”

說完還連忙拉開江逸的手,目光在他身上四處打量,檢查他是否有不適。

江逸垂頭喪氣地回答道:“還沒罰,隻說是記著一頓板子,要是下月在學裡還表現不好就要罰我。”

這個時候江逸就發現景元帝的狡詐了。

他隻說那頓板子是因為自己在國子監這半個月的表現不佳,根本沒把這事與袁文良那事聯係起來,自己要是非說他不公平就顯得是自己無理取鬨了。

果然,長公主聽到後也站到了皇帝那邊。

“皇兄也是希望你上進,他對待其他皇子同樣嚴厲,並非因為你而另眼相待。以後切記不可以像方才那麼說了。尤其是在宮裡,要是讓有心人聽到說不準要如何離間你們的關係。”

長公主深知,她與皇兄是親兄妹,可到了下一輩哪還有這麼深厚的感情,要真讓有心人這麼挑撥離間,要深的感情都要被耗掉了。

“母親,我知道了。”江逸應聲點頭,但還是忍不住解釋:“我就是見皇帝舅舅對大哥區彆對待才覺得不公平。”

“這有什麼好爭的,皇兄就喜歡太子和你大哥那樣性子的。我偷偷告訴你吧,你皇帝舅舅以前就是這種性子的人,他其實呀是喜歡跟他自己一樣的人。”

江逸仿佛知道了什麼秘密,景元帝原來就是太自戀。

長公主目光溫柔的看向他,撫了撫他的肩膀,輕聲道:“你呀,要是學了你大哥一半的本事,我就不用擔心你這麼多了。”

江逸又開始插科打諢,“這對我來說有點太難了,還是辛苦母親大人多操點心吧,嘻嘻。”

頭一次見把不學無術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慶國公聽了都直搖頭,好在家裡有個頂立門庭的長子,他們對江逸也隻盼著他平安順遂就好,否則怕不是要操碎了心。

“娘,我今日回來時聽飛鴻院的丫鬟說,大嫂明日要去紅螺寺禮佛,大哥不在,不如就讓我護送大嫂去吧。”

江逸總覺得自己最近黴運當頭,還惦記著要去寺裡燒香的事。恰好聽說明日大嫂要去禮佛,趕緊向母親提了出來。

長公主見他這半個月關在國子監那麼久,以他從前的性子,哪能坐得住,所以也就沒有阻攔。

“你要去可以,但要聽你嫂嫂的話,後日還要回學裡,切記不可亂跑。”

“謝謝母親大人,我現在就回長樂院讓木香她們做準備。”

在古代出個門不易,江逸到目前為止去過的最遠的地方也隻是京郊的莊子,這回能有機會出去自是開心。

得到長公主的首肯後他就趕緊回了長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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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逸出門來時,辛靜姝早已準備妥當,兩輛馬車等在大門口處,馬車裡的東西也一應俱全。

江逸帶了丁香和白芨兩個丫鬟,以及小廝黃柏,他們幾人共一輛馬車,車夫與黃柏坐在車頭。

原本他是不想帶丫鬟的,不過就一天時間,有貼身小廝跟著也就行了,在國子監久了感覺立刻做回了獨立自主的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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