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看出了他的猶豫,連忙繼續勸說:“紀司業,這事可是連太子殿下都支持的,我怎麼會在這上麵亂說呢!”
江逸不打無準備的仗,他就知道學裡的教官們肯定不會任他這麼做,所以為了學子會的成立,和這次辯論大會的順利舉行,他早就給太子哥哥寫了信說明情況。
他在信裡把辯論大會說得天花亂墜,說這個活動不僅是以辯會友,活躍大家的思維,促進相互交流,更是豐富了學子們在國子監的文化活動,簡直就是為了國子監的建設添磚加瓦,這種情況下要是國子監的教官們再阻止就有點不禮貌了。
太子被他這歪理弄得哭笑不得。但能怎麼辦呢,自家孩子總是要護著分的。
於是特地同祭酒打了招呼,名義上是支持國子監學子的自主活動,實際上就是讓他們對江逸網開一麵。
紀連雲聽他說有太子殿下同意,心裡已經打消了顧慮,但還是沒有一口答應。
“此事暫且不宜大肆宣傳,待我與祭酒大人稟報過再行定論。”
江逸自是滿口答應。
很快紀司業就有了答複,結果自然是如江逸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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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準備辯論大會的舉辦了。除了最開始的那張海報,還有很多詳細的策劃。
隨著參與人員的增加,陳熙終於從文書工作中解放了出來。
江逸的野心可不止局限在這點人當中。
為了調動大家踴躍參與,又加上有了祭酒大人的同意,他乾脆在經過之人最多的地方做了一個木製公告欄,專用於張貼各種相關信息。
其中第一步就是在公告欄征集大家對辯論主題的意見和想法。這對沒有辦法上場的人也是一種鼓勵,讓他們可以通過這種方法表達自己的觀點。這些人可以將自己的看法和意見等投遞在設立的信箱中。
江逸安排了專人篩選優秀的來信,張貼在告示欄。
最重要的是,他還印刷了相當數量的投票券,鼓勵所有學子哪怕不想寫信,也可以通過投票站隊。
他最想看到的自然是通過這次民意的選擇,來倒逼國子監改善膳堂膳食。
這一係列動作一出,引起了諸多討論。
不隻是學子,就連博士助教等都開始討論此事。
不過博士們討論的方向不同,他們討論的可不是辯論的主題,而是在這件事本身上。
一部分博士覺得這些學子們不務正業,堅決反對,其中以此前被江逸氣到過的那些為主力。另外有一部分博士們則比較開明,他們認為這隻是私下自發的活動,話題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隻要不影響學業,不必如此緊張。
膳堂的難吃由來已久,大家都是怨聲載道,但是從來沒有人將此事拿到明麵上來說。
突然有了江逸這一出,在學子中的影響力非同小可。這下連最開始對江逸的行為不屑的那批人都開始每日關注起公告欄來。
至於為什麼是每日?那是因為江逸深知吊胃口的手段,每天都隻在公告欄放出一部分信息。
這件事雖然隻是在國子學這邊舉辦,但熱度這麼大,連太學的人都聽說了。
區彆是,太學的人隻是看熱鬨,並沒有參與所以不像國子學這邊討論的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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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在國子學的活動正是如火如荼,但最開始起源的那本書的原作者衛珩絲毫不受影響。
他偶爾在同齋的同窗們口中聽到江逸的名字時,也絲毫不表露出自己與對方認識這件事。
“你可聽說了國子學那邊要舉辦什麼辯論大會?”
“當然聽說了,也不知我們到時能不能去聽?”
“我看難,國子學的人向來瞧不起我們太學學子。”
“不過仗著祖輩萌蔭,有什麼了不起!”
太學這邊很多人也瞧不起國子學那些紈絝子弟。
衛珩很想替江逸說說話,他不知其他人如何,但江逸從沒有看不起他。隻是他在太學與同窗之間關係一般,這個時候插嘴又好像有點刻意,所以便沒開口。
衛珩在班上雖然功課很好,但是他自小為了賺錢不少出沒於市井,與其他自詡清高的同窗總有點格格不入。
再加上他也對那些像他的秀才父親一樣自命清高的讀書人不屑,所以與同一齋和同一號舍的學子們關係都不算好。
這日,衛珩一回到號舍就感覺同舍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太學的人住的多是四人間八人間,並且同舍之人有些並非同一齋,所以衛珩與這幾人就更不熟了。
雖然感到奇怪但他也沒當回事。
可他不主動招惹,事情卻還是找上門來。
“衛珩,你上個月是不是托人捎了銀子回去?”一名家境富裕,平時不怎麼同他說話的學子開口問道。
衛珩隻覺得莫名其妙,不說他的事情這人怎麼知道的,平日沒說過兩句話的人突然問這種事他自是不願意回答。
“這與你有關嗎?”衛珩反問道。
眼見兩人的眼神都不太友好,另一名學子趕緊在其中打圓場,“衛珩,喬安隻是問一句,你不必這麼敏感。”
這人是同舍中相對來說與衛珩關係好一點的學子,也對衛珩的家境有所了解。但他勸說的話卻明顯有問題。
衛珩覺得自己隻是不悅,並不像他說的是因為被問到錢財相關的問題而敏感。但他也沒有再解釋,而是自顧自走到了書桌前,不打算理他們。
可這個喬安卻還不願意放過他。
“你隻告訴我們,是不是有這回事?”喬安理直氣壯地走到衛珩麵前再次問道。
“我說了這事與你無關。”衛珩皺著眉回答。
“怎麼與我無關,我丟了錢!”喬安一拍桌子,大聲朝衛珩吼道。
這下衛珩總算知道為什麼他要逮著自己問這個了。
他看像方才那人厲聲問道:“李茂!是你懷疑我,所以告訴他們我捎了錢回去?”
李茂被他一問,吞吞吐吐地說:“我,我也沒有說是你,你捎錢回去這事,也不是我瞎編的吧。”
“不是你還是誰?你在國子監哪來那麼多錢?”喬安似乎已經認定了衛珩就是偷他錢的人,說起話來語氣變得更不客氣,看他的眼神都不善。
喬安剛開始發現錢不見了的時候還沒有懷疑衛珩。
他來國子監以後錢一直放在衣箱裡,因為沒什麼地方用到錢,所以從沒有去檢查過。這次因學假快到了,準備去采買一些文具,才發現銀票和碎銀子全都不見了。
當時其他兩人都在,他發現錢不見的第一時間就說了出來,他還以為是進賊了。
可因為他好久沒注意,連錢是什麼時候丟的都搞不清。
在他準備去報告號舍舍長時,李茂突然告訴他衛珩好像上個月捎了一筆錢回家,並且還說了衛珩家中的一些情況。
喬安一聽這豈不是正好能對上,忙要趕著去報官。
還好另一人反對,提醒李茂並沒有親眼所見是衛珩偷拿了錢,還是慎言。
但李茂反問,衛珩一個家境困難的學子,在國子監哪來的錢,這錢本就來的蹊蹺。不過他也不支持報官,而是建議等衛珩回來親口問他。
於是這才有了衛珩進來的那一幕。
“我的錢怎麼來的不需要告訴你,我隻說一件事,我從來沒有偷過任何人的財物。”衛珩堅決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由於衛珩不承認,也不願明說是否有此事,幾人意見不一致,最終鬨到了舍長那。
舍長來了以後也難以辨彆。
還是李茂提議:“捉賊捉贓,隻要搜一下每個人的櫃子看能不能找到喬安丟的錢不就行了。”
舍長想了想同意了李茂的提議。
李茂為證清白,主動提出從自己搜起。
個人的衣箱翻遍了也沒找到,最後就隻剩下衛珩。
然後他們就在衛珩那裡搜出了江逸給他的那二百兩。
喬安丟的錢數量不一樣,但銀票是同一票號的。
“你還有什麼話說?”喬安指著從衛珩哪裡搜出來的二百兩問。
“我說了這錢不是你的,你丟了百兩,我這隻有二百。至於票號,京城裡使用最多的就是這家票號的銀票,難不成街上那些都是你的錢?”
哪怕舍長等人在,衛珩反駁得也是不慌不忙。
“李茂不是說了,你曾經捎過錢回家,錢數自然少了,你就說有沒有這事吧!再者,你說不是我的錢,那你的錢是哪來的?”喬安現在認定了就是衛珩。
就連舍長聽了他們的話都有點懷疑,他也是知道這裡麵哪些人家境如何的。
於是問衛珩:“衛珩你既然說不是,那你可否說清楚這二百兩的來源。”
衛珩沉默了。
隻要他說,要找到人證物證都很簡單,替他傳話的小僮都能證明,可他偏偏不能說。
他替江逸寫作業本來就是秘密,江逸還特地交代過他不能讓人知道了,所以他也就沒法解釋這些錢是怎麼來的。
衛珩的沉默仿佛更加證實了大家的猜測。
喬安冷笑道:“你說這錢不是我的,但你又說不清來路。恐怕就算不是偷我的錢,這錢也不乾淨吧!”
舍長這時也沒辦法,隻好對衛珩說:“你如果說不出這筆錢的來路,那我隻能將此事稟報給司業大人和監丞大人,到時按照監規是要逐出國子監的。”
他不是故意嚇唬,一般來說這種事都是按照發回原籍處理,衛珩是京城人士,那就隻是逐出國子監。
衛珩抿了抿唇,幾次欲張嘴,到最後還是放棄了辯解。
這個時候的江逸還一心在準備辯論大會,根本無暇顧及其他,自然沒有聽說衛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