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回頭看了一眼,還好,張博士正認認真真清點他被罰抄的那些作業,沒有注意到他的狂言。
三人飛快地溜走了。
******
因為抄寫懲罰而消停了十來天的江逸,在功課完成後又有了新主意。
這回他學乖了,拿著一份代表民意的學子會問卷調查表去找了紀司業。
之所以不找祭酒當然是因為祭酒還因上次的事一見著他就哪哪都看不慣,他也就乾脆不去祭酒麵前自討沒趣了。
但這可就苦了紀連雲。
他現在一見江逸就頭疼,為此還讓夫人替他去求了一個慈心寺方丈開過光的平安福,祈禱江逸彆再給他搞事了。
顯然這個平安福不夠有用,江逸現在是可著他這一隻羊薅。
“你這又是什麼?”紀連雲很想讓江逸自己去找太子,但又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職責,祭酒大人不在的時候他要全權負責國子監的大小事務。
“司業大人,這是學生深刻反省和研究之後,對國子監的諫言。我認為,國子學的課業缺少了極其重要的一項,那就是實踐課。”
紀連雲此刻的心裡隻有一個問題,這小子在說什麼???
江逸沒管紀連雲擺在臉上的困惑,繼續拿出擺事實講道理的態度,準備說服他。
“國子學的學子們大多是官宦子弟,接觸庶務的甚少,有那見過幾個農民的見的可能都是自家莊子上的農戶。孔夫子都要周遊列國才有那些振聾發聵的聖人之言。這些人連民情都不了解,又怎麼能理解聖人之言呢?”
江逸看到紀司業從最初的皺眉,到對他的話開始接受,表情也不再是純粹的拒絕,於是趁熱打鐵繼續說。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您看呀,這是我們學子會對廣業、正義、崇誌三堂各齋的學子不記名調查的結果。大家都讚同增加實踐課的提議,我覺得尤其對於這三堂的學子,更應該在此時多加教育。”
“你說的實踐課是指哪方麵的?”
紀連雲沒有想到江逸自己身為世家子弟,對世家子弟的認知會這麼通透,這讓他對江逸有些刮目相看。
“我認為每月應該抽出兩天時間,呃,一天也可以,讓諸位學子參與到社會中去,去了解普通百姓,尤其是農戶們的生活。您看,這可以用調研的形式進行,持續時間長一點,一年一個課題。”
江逸拿出自己附在問卷調查後的建議書。
這下紀連雲不得不認真起來,他原以為江逸又是想趁機偷懶,沒想到仔細一看,這個事情頗為可行,還真有幾分意義。
見紀司業認真看著他的建議書,江逸感覺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這個我收下了,待我與祭酒大人商議後再答複你。江逸,你如果能將心思放到學業上,成就必不會小。”紀連雲這次是真心實意地勸他。
除了字寫的不夠好,用詞有時候有點不倫不類,但內容他看了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江逸哪顧得上這些,他一心放在前麵一句話上,喜不自禁說道:“那學生就等著司業大人的好消息了。”
他隻知道以前紀司業推脫的時候都會說什麼稟告祭酒大人做決定,現在說與祭酒大人商議,想來是有幾分讚同,打算勸說王祭酒。
江逸最初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陳熙和章季青都覺得他是異想天開。
尤其是章季青,比他們更早入學也了解更多,當時就勸他放棄,“逸哥兒你不要因為上回的事使得膳堂有所改善,就對這個抱有太大期望。”
國子監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過由學子提出改革課程的?這事拿到祭酒麵前說不定要被扣一個藐視學堂的帽子。
章季青真擔心他才被罰過,沒兩天又要去博士廳點卯。
就連陳熙也不看好,“你不就是想多少兩天課業嘛,我看你就是每月裝病請一日病假都比這個要靠譜。”
江逸除了真的想多兩天戶外課程,也是認真考慮過這件事的益處的。
就他所認識的人中,不說陳熙,連章季青都有些不太能理解衛珩這類人的困難。讓這些人去見見真正的百姓生活也好。
至於能趁機去城外偷偷懶休息一兩日,那隻是順帶的。江逸是這麼自認為的,但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提出這個計劃的目的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待他回去後,迎來了眾人期盼的目光。
“怎麼樣了?江逸,司業答應了嗎?”盧羽是支持方的,兩眼放光地盯著他的臉,希望能聽到好消息。
“江逸,紀司業沒把你打出來?沒罰你?”杜衡則是不太看好,在江逸去的時候就篤定他會灰頭土臉地回來。
“你這是已經被打過了?”還有人更是懷疑他已經吃了戒尺。
江逸不屑地瞥了一眼懷疑他的人,哼了一聲,“也不瞧瞧我是誰,沒有金剛鑽小爺還就不攬這瓷器活了。”
“彆賣關子了,到底成沒成?”連陳熙都著急地拉了他一把,讓他快點告訴大家結果。
“哪有這麼簡單!紀司業還要與王祭酒商議,不過我看成功幾率很大!”
江逸把在紀司業書房的情形大致說了。
陳熙聽完後並不看好,“祭酒大人肯定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