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姐夫愚孝,姐姐又不是個能做主的,哪怕曉得是假的,也不敢如何?隻能老老實實帶著一雙兒女趕緊歸家去了。
這會兒周梨喝了藥,正要去休息,卻聽房門響起來。
周梨家這院子除了如今她爺奶住著的院子之外,算是最好的了,小青磚砌的牆頭比人還高,兩扇大門推進來就是影壁,繞過影壁就是兩排廂房,正中間是主屋,後頭還有個小倒座,元氏也是賢惠的,後院裡雞鴨養了不少。
不過這些天辦喪事,都給殺完了。少了那些個牲畜鳴叫,院子也是越發空曠清冷。
所以大門一響,正房旁邊小廳裡喝藥的周梨一行人也聽見了。
“我去看。”白亦初先一步起來,跨過門檻去開大門。
不多時便看到了冷著臉的白亦初和跟在後麵的三嬸楊氏。
楊氏是縣裡姑娘,她爹還是衙門裡縣老爺家的買辦,算是有頭有臉的,下了鄉裡來,村裡人也要敬一聲老爺的。
也不曉得當初周老三如何攀上的,竟然將她給拐到手裡,如今兩人已經有一兒一女,大的周宜蘭已經十六的年紀,小兒子周文才如今也是十四的年紀了,在縣裡私塾讀書,常聽周老太吹噓,說以後是要當大官的料子。
也正是如此,早幾年周老三夫妻就搬去縣裡,和他嶽父一家住在一處,這次要不是周老大給周梨招贅婿又去世,隻怕他們還不會在村裡待這麼久的。
楊氏一跨進門檻,就自來熟地在周梨旁邊坐下,好不親昵地抓起她小手,口氣也是親親熱熱的:“阿梨啊,我瞧你這幾日臉色實在不好,正好你文才哥他外祖父前些時日給縣老爺辦事,得了些好藥材,外頭可買不著的,三嬸尋思著給你送來。”
那不知情的,隻怕還以為她這個做嬸嬸的怎麼疼愛沒了爹娘的周梨。
然那籃子裡,皆是些從田間地頭能采到的草藥罷了,那車前子根須上的泥巴都還沒洗乾淨。
“多謝三嬸,隻不過我瞧你帶來的藥與我這舊病也不對症,怕是要辜負三嬸的好意了。”無事獻殷勤。她給的不管是好是歹,周梨都不敢收,不然到時候還不起。
楊氏聞言笑了笑,“那也是三嬸的一片心意。”然後與周梨又坐近了幾分,滿含譏諷的眼神將對麵的元氏和門檻邊站著的白亦初瞥了一眼,“你是大哥的女兒,那也就是你三叔的親女兒,三嬸今兒來吧,其實是有事要和你叮囑的,免得那些不相乾的人見你年紀小,把你騙了。”
元氏性格軟弱又木訥,當下明知道這楊氏所指自己,卻是白著一張臉,什麼都說不出來。
倒是白亦初眉頭皺起,眼裡閃過初見之時的那股子陰狠。周梨見此,連忙道:“三嬸多慮了,這屋子裡哪裡有什麼外人,真要算,也是三嬸您啊。”
周梨如今是看清楚了,不管是無所出的繼母元氏還是自己的贅婿白亦初,在周家人眼裡都是外人。而元氏本身就立不起來,白亦初自己倒是相信他有那本事,但卻都沒有自己合適主事。
而她也不打算再像是從前周老大在世時處處忍讓,不然的話隻怕不出周老大頭七,他們就要被趕出去了。又想趁著現在周老大才走,爺奶那頭到底是真的傷心,也能借著他們這點薄弱親情,先把這個家穩下來。
因此也就沒再給楊氏臉了。
不過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周梨說這話的時候又非那橫眉冷豎的,反而叫楊氏一時不好發作,最後也隻得乾乾笑了一聲,“你這孩子怕不是病糊塗了,說的什麼胡話?其實吧三嬸今兒來,隻是想同你商量一聲,你宜蘭姐今年也十六了,正要相看人家,可你是知道三嬸的難處,若是叫人家曉得她爹連自己的屋子都沒有,還帶著一家子擠在嶽父家,隻怕那未來婆家也是要低看你宜蘭姐幾分的,所以好阿梨,三嬸想管你借這院子住些日子,就算是為了你宜蘭姐的未來。”
她嘴上說商量,但卻沒有給周梨回話是時間,立馬炮語連珠地繼續說道:“反正你們就三個人,我家那茅屋,我們四口人都住得下,你們才三個人呢!你快些收拾著,你三叔翻黃曆看了,明兒就最宜喬遷。”說完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