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 四合一(1 / 2)

話說這公孫曜在外的時候, 總是對周梨多照顧幾分,得了空閒又總是打著找雲長先生的旗號,跑去武庚書院了裡同雲長先生對弈。

這個時候總是找機會把白亦初喊到跟前來說話。

白亦初知曉周家那裡, 多得他的照顧,如今能與陳通判家裡常走動, 也是公孫曜的緣故,因此也是願意花這個時間來作陪的。

加上他還會說些他舅舅霍輕舟霍將軍的事跡,這叫白亦初就更喜歡他到來了。

眼下曉得他認了周梨做義妹,心裡想著如此正好。

凡事有個名目,往日也不怕旁人說三道四了去。

隻不過因公孫曜明日便要啟程,大家也不敢多飲酒, 隻是提前說了些彆離話, 淺淺吃了幾酌酒,便散了去。

反正公孫曜今晚請大家來相聚的目的, 又不是為了吃酒, 就是要找幾個人見證他和周梨這義兄妹間的關係罷了。

雲長先生想著過一陣子, 白亦初的學業更緊,怕是幾乎沒空回來了,如今左右已經出了書院, 便準他回家歇息一日, 明日下午再去書院裡報道。

他自己也沒回去, 隻同公孫曜一並回去說話。

殷十三娘踩著時間來接他二人, 這時候街上行人已是十分稀少, 小攤販們也都紛紛再收拾攤位, 那些個緞坊米鋪的,也在關門。

隻不過街邊上那兩排燈籠依舊明亮,照得一條鋪滿了石板的大路亮堂堂的。

周梨隻將那車簾都打起來, 隻覺得這夏夜的晚風迎麵吹拂過來正好,就是馬車有些快,吹得自己的發梢齊飛。

她伸手按住,往街邊眺望而去,“實在想不到,公孫大人在的這幾年裡,蘆州城竟從這西南最末等的城池,一躍為西南第一大府。隻是可惜他如今竟是要走了,也不曉得百姓們知曉了,何等難受。”周梨還沒適應拜了公孫曜做義兄一事,開口仍舊是一聲公孫大人。

白亦初伸手替她攏了攏頭發,“其實早前就聽說朝廷要將他調回上京的,隻是不知為何,他每次聽到風聲,就想辦法給壓了下去。”白亦初便想,這蘆州城從最初的落魄到現在的繁花似錦,是公孫曜一點點努力得來的。

這就好似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兒,他怎麼忍心半途放棄呢?

所以才想一直留下來的吧。

可是這一次端午下毒案,傳到了上京那頭,天家本就要找個可靠的人來執掌著燕州。這巡按一職,可替天子巡狩,大事奏請天子裁決,小事可自行處理,實權頗重。

這其實若是尋常時候,這樣的位置,怕是輪不到公孫曜來坐的。然而如今天子啟用了霍南民為將軍鎮守著豫州邊境,同那齊州的保皇黨對峙。

公孫家這邊的小將們,幾乎都坐在冷板凳上。如此長久下去,他也怕是涼了臣子的心。那到時候真要和遼人打起來,霍家那邊可是靠不住的,還是得指望著公孫家這頭。

又恰好這端午下毒案傳到了上京,那邊也是有好幾樁奇案等著個能者去辦。便想到了這公孫曜。

既是可以將案子給辦了,又能安撫霍家這頭,簡直就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但仍舊怕他像是以往那般給辭了,便也不早露風聲,直接打發了宦人,拿著聖旨到這蘆州請他。

也是如此,公孫曜才有些措手不及。

周梨得了這些因果,卻是有些擔心起公孫曜來,“按理是個好差事,還升了官。隻不過這樣的肥缺閒了好久,也無人趕上,怕這些個所謂的奇案不好理。”

上京又隸屬在燕州境內,公孫曜做了這燕州的巡按,不得是也要管起這上京的案子麼?

那上京多的又是權貴子弟,哪裡有幾個正直的,多的是那些個紈絝子弟,若是他們的犯的案子,誰樂意去管?這不是明擺著得罪人麼?

白亦初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聽得公孫曜升了官,也沒有多高興,“是了,聽說一樁還是跟皇室宗族扯了關係,還有什麼國舅爺的,反正是沒有一個普通老百姓。上京那幫人,個個都是人精,也就是公孫大人在這外麵,不知道他們心裡打的什麼鬼主意罷了。”

他二人將車簾打起,裡頭說話的聲音,自然是叫殷十三娘聽得明明白白的。見著二人為了這樣的事情發愁,眼下她也是認可公孫曜這個好官的,隻覺得是這朝廷爪牙裡不可多得的好人。

聽得說公孫曜到了上京去辦案,要得罪人,不禁開口說道:“那有什麼?要是能查到了證據,但礙於他們的身份不好去拿人,隻管上江湖去找幾個獵人,銀子到位了,他們沒有什麼辦不成的。”

周梨卻是歎氣,“你這樣倒是能報仇,殺了這些犯事之人,也算是行俠仗義的一種,隻不過這方法不可取,還是得照著那律例來辦事,不然天下遲早是要亂套的。”

常言說的好,不成方圓不得規矩,若人人如此肆意行事,哪裡能行?

殷十三娘聽得周梨這話,很是不讚同,“姑娘你就是死板得很,不會變通。要我說隻要犯事的人宰了,管他是怎麼沒命的,隻要人死了不能再犯案就是,難不成還怕他變成鬼繼續殺人放火?”說罷,還要問白亦初:“公子你說是不是?”

白亦初聞言,看了看周梨,笑道:“我覺得阿梨對。”

殷十三娘聽得他這話,忽然覺得自己完全是自找沒趣,再也不想開口了,隻趕著車,朝著家裡去。

早前知會過家裡,所以大家也沒等他們晚飯,也都基本休息了去,唯獨周秀珠還等著。

她聽得公孫大人要認了妹妹做義妹,卻是匆匆忙忙的,十分不放心,怕周梨就這般空著手去。如今見了周梨,隻迫不及待地問:“你既是拜了義兄,可是彆空著手叫人。”

周梨見她竟是為了這事兒等自己,也是好笑,“我哪裡是那般粗心的人?隻不過家裡也沒有什麼合適的,我便去當鋪那邊找了兩樣物件。”

一麵拿出那公孫曜送他的畫和一支鐲子,“也難為他一個單身男子,不知道從哪裡尋來的這鐲子。”說罷,隻叫周秀珠看了一回,便給收進匣子裡。然後和白亦初說這話,要去書房裡。

周秀珠見了,想著都是這個時辰了,隻將他二人給喚住,“快些去洗漱睡覺,莫要再去書房了。”

兩人無奈,隻能去休息。

隻是雲長先生明明說好了,給白亦初半天假的,沒想到公孫曜那裡早上一走,他自己無聊,便過來催促著白亦初回書院去。

周梨想留,但又想到罷了,往後有的是機會,等把這段時間過了在說,隻給白亦初收拾了不少衣裳零嘴,又另外給挈炆和小獅子準備了些,方讓殷十三娘送他們回書院。

想著殷十三娘一直惦記著和劉嬸說話,便道:“你晚些回來也不要緊,我今天同元夕去茶莊。”

這樣一來,就不用另外要用車了。

殷十三娘樂得歡喜,高高興興出門去。

這頭周梨和莫元夕去了茶葉鋪子裡,隻見王洛清已經在這邊等著了,曉得了周梨拜了那公孫曜做義兄,隻先同她道賀。

三人說了幾句閒話,才聊起生意上來的事情。

末了那王洛清問周梨,“周姐姐,我聽著我爹他們說,眼下陳大人也是直升一級,往後便是這蘆州的父母官了,商議著要與他辦個升遷宴,你如何想的?到時候可也要去?”

周梨想著以自己對陳大人的了解,隻怕他並不喜歡這些,而且也害怕這些人打著祝賀他的旗號,趁機送些貴重物品。

宋家被抄家的事,還曆曆在目呢!

老百姓的東西可不好拿,回頭若是惹了他們一個不歡喜,一封狀子告到上京去?就難說了。

於是便道:“你要願意聽我的,就勸你爹一句,莫要和這些人一起瞎折騰,有這銀錢,直接封了去衙門裡,就不管是拿來修路還是鋪橋,哪樣都好。這樣走了明路,可比送到陳大人府上去叫他高興多了。”

王洛清聽罷,雖是不解周梨為何要如此說。心想這些做官的,有幾個能像是公孫大人那樣乾乾淨淨?這陳大人真就不愛財了麼?

然而卻不知曉,這陳家也是官宦之家了,又不是到了陳大人這裡才走上仕途的。他們心裡可彆誰都要清楚,這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然這走的就不是什麼仕途,而是宋家的後程了。

不過她到底是信服周梨的,終究是在周梨眼前這麼久,見了周梨的各樣行事,便想著總是不會出錯的。

回了家裡去,隻將這原話和她爹說。

王掌櫃一聽,思略了再三,便作罷,決定不和那些人一起瞎鬨,轉而是拿了些銀子,叫人直接送衙門裡去,就說自己出錢修繕城北的街道。

但這銀子都拿出去了,卻也沒見著陳大人一麵,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生怕他不曉得自己又捐了銀子。

接下來好幾天裡,都沒能吃好睡好。

又得知昨兒自己那侄子和一些商家掌櫃們,果然去了陳家送禮,還在酒樓等到了陳大人,有些後悔起來,自己當時也該去,露一露臉的。

哪裡曉得今兒才要出門去,便聽得起了個大早的女兒說道:“周姐姐實在是奇了。”

王掌櫃還在沮喪昨兒沒去宴會上露臉呢!如今見女兒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忙問:“她那裡又得了什麼好事情?”

王洛清一想起自己那堂兄昨日叫陳大人數落了一回,心裡就開懷。又到底還是年紀輕,做不到那喜形於色,滿臉的幸災樂禍,“爹你是不曉得,昨兒那些自作主張設宴討好陳大人的,沒有一個落得好,聽說陳大人氣得拂袖而去呢!臨走的時候,還將這幫人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去。”

“真的?”王掌櫃半信半疑,如果真是這樣,自己那這一次倒是躲了一劫呢!

“自然是真的,聽說陳大人臨走的時候,還說那幫人哪裡是要祝賀他,分明就是害他才是。真有心,該向大興商行的王掌櫃一樣,多將心思放在底層的老百姓們身上才好呢!”王洛清如今也是在學著培養幾個心腹人,所以昨兒隻叫人守在他們包宴的酒樓外麵。

這話也是聽了個全貌。

這可叫王掌櫃忽然覺得喜從天降,有些緩不過神來,片刻才歡喜不已,“真是菩薩保佑,如此咱倒是因禍得福。虧得我還擔心陳大人不曉得我往衙門裡送銀子去呢!”

本還以為這次的銀子打了水漂,沒想到還得了當眾誇讚。一時也是有些後悔,昨兒自己該去那酒樓附近等著,好看一看他們當時的臉色該是什麼樣子才是。

想是得了陳大人的誇讚,王掌櫃有些過份地激動,一時盤算起來,“如此,我該上門好好謝一謝陳大人才是。”說罷,就熱火朝天地喊著王夫人趕緊備禮。

不過被王洛清攔住了,“爹你莫不是糊塗了,咱這個時候更要悄咪咪地做實事才是,你怎還想這會兒上門去,不是給陳大人添麻煩嗎?”

王大人滿腦子的歡喜也被這話澆了個清醒,“閨女你說的對,爹一時高興竟是糊塗了。”

接下來,也果真是乾勁十足的。

也沒真跑去陳家那邊道謝。卻沒想到,過了一日竟然收到了衙門裡送來的牌匾,是陳大人親自題寫,代城北的老百姓們謝王掌櫃的慷慨仗義。

王掌櫃隻瞧著那牌匾,雖上頭隻有‘慷慨好施’四個字,卻叫他覺得比他那些個金山銀山都要叫他高興,馬上就叫人給收拾起來,掛在那商行大廳正中央。

又十分得意地他那侄兒來瞧。

王洛清和周梨說起她爹那副嘴臉,就忍不住吐槽,“你們不曉得,他那樣子,隻叫我想起一個詞兒,‘小人得誌’。”

周梨聽她這般說,也是忍不住拿手戳她腦門,“叫你爹曉得了,怕是少不得給你一頓。”

不過周梨也理解王掌櫃這份歡喜,他自己不認識幾個字,全憑著自己的毅力本事走到如今這一步,卻偏偏膝下就獨有王洛清一個女兒,想過要給她招婿,自己也能扶女婿讀書。

可又想起那許多得了好本事後,拋棄糟糠的,他舍不得自己的女兒遭這個罪,因此也不敢想去招個秀才上門來。

偏偏女兒又不得讀書參加科舉,這一輩子他這一脈王氏,是與那官途無緣了去,注定幾輩子都是小老百姓。

所以得了衙門裡的這個牌匾,對他來說,不單是得了衙門的讚賞認可那樣簡單。

王洛清是不理解,但周梨卻是能明白的。

一頭同王洛清說道:“今兒一早,阿茹那頭便打發人來請,叫明日她家去吃荔枝,說是老太太娘家那邊從南方送來的,實在不多,不然早就叫人送我們家裡來。”

王洛清一聽,心裡自是十分高興,“那感情好,正好碼頭那邊也送來了枇杷,我一起帶過去。”

“你倆這又是枇杷又是荔枝的,反叫我不好空著手過去了。”周梨笑著,隻問起莫元夕,“你也一起去,咱們四個還能玩會兒牌。”

莫元夕搖著頭,雖知曉周梨是有意帶著自己出去認人的,但到底自己身份擺在這裡,她和王洛清又不一樣。於是隻婉拒道:“鋪子裡不能一個人不留,我在這裡看著,你也好放心玩耍不是。”

周梨見她不願意去,也沒有多言。

隔日便隻和王洛清去陳家。

王洛清帶了起先說的枇杷,周梨也不好空著手,拿了兩個瓜。

陳茹早便等著了,見她二人帶來的禮物,忍不住掩唇笑起來,“你兩個可真是不吃一點白食。”喊了身邊的小丫鬟給收起來,吩咐著拿去廚房叫人該切的切,該剝皮的剝皮。

方朝他二人道:“我祖母那裡早早便念叨,這廂怕是還巴巴等著,咱們一並過去。”

三人自是到了老太太屋子裡去請安。

陳大人老家並非這蘆州人士,隻不過他在這頭任職久了些,方將家眷都給一並接了過來。

也是如此,這裡沒有什麼大屋大院,但到底是有些底蘊的人家,這院落房屋裡,都是周梨和王家那邊不能相提並論的。

又是有仆從無數。

她三人到的時候,隻聽著裡頭傳來陌生婦人的聲音,陳茹朝著裡頭探了探,不禁笑著退回身來,拉著周梨示意王洛清先出去。

因這會兒天已經悶熱起來,也不去屋子裡,幾個隻到那院中一處花障下躲陰涼,喊了小丫頭搬桌椅來,圍坐在一起,她才開口說:“我二哥既不願意讀書,也不成家,弱冠的人了,叫我爹娘著急不說,祖母這裡還等著他生個曾孫子呢!”

瞥了一眼那屋子裡,“也不曉得哪裡訪來了一個道婆,說最是擅長姻緣的。不過叫我說呀,都是騙人的活計,偏我祖母就信這一套。”

她有兩個哥哥,大哥雖是成了家,卻是早入了仕,領著嫂子侄兒在任上去了,不能在跟前,老太太自然是看不著曾孫子。

也就把希望放在這個吃喝玩樂的二少爺身上了,隻覺得他是文不成武不就的,那唯一的出息,就是將來多給陳家開枝散葉。

這時小丫頭遞了涼茶過來,周梨接在手裡問:“你母親怎麼想的?”

“我母親也急,早前看好的幾個姑娘,才打發人去問,還沒得個眉目進展,等再得消息時候,已是訂了人家。”說到這裡,她也不禁歎起氣來,“雖說我二哥這般的紈絝子弟,哪裡都不缺,可要想娶個門當戶對的嫂子進門來,也是難,隻怨他自己不爭氣,叫我祖母和母親替他操心。”

周梨同陳慕也是見過幾麵的,一次是上次給老太太祝壽的時候,一次則是他和幾個朋友到雲記那邊去的時候。

見著雖是衣著鮮豔,豐神俊麵的,但其實也就是外表像是紈絝罷了,同自己說話倒是規規矩矩,沒有一點出入輕佻。

便道:“我瞧著二公子沒有你說的那樣,隻不過是人還年少,上頭有父兄撐著家門,他是沒有什麼憂愁,過得隨性了幾分罷了。”

陳茹聽了,忍不住笑道:“你這一張嘴,慣會說好話,他若聽得有人這樣講他,不曉得該怎樣歡喜呢!”想起母親前陣子看上了吳同知家的一個庶女,便朝周梨和王洛清湊近了幾分,“不過最近他也發愁,我娘見他這樣不理事,實在生氣,想將吳家的五姑娘說來給他呢!”

王洛清聽得這話,一時還以為是自己認識的那吳掌櫃家,便想他家哪裡來的五姑娘?

正當疑惑著,周梨就說:“這話本不該我說,隻不過你爹娘又不是不知道,吳家的庶子庶女們,沒有一個在吳夫人跟前養的,那些姨娘來路又沒有幾個是良家子,整日後院裡烏煙瘴氣的,姑娘們學的都是那如何爭風吃醋。”

雖說當初和吳家因為那吳覆海的事情有些嫌隙,但吳同知兒子多,他才不在乎這吳覆海呢!便是如今也同周梨打招呼的。

他家裡有個小妾,便是周秀珠的常客,又是個善談的,在這邊沒什麼親戚朋友的,每次來周秀珠店裡,都好似那倒豆子一般,能將後院那些個破事說個幾籮筐。

也是如此,周梨也曉得吳家後院是什麼光景。

陳大人也是個不錯的官,陳夫人她們也好,周梨可不想娶了這樣一門媳婦回來,他們家裡此後鬨個不清淨了。

陳茹也略之一二,點頭十分讚同,“正是這樣,我祖母不同意,又擔心我娘實在急,把吳家五姑娘迎進門來,才找了這個道婆來。”

正說著,忽聽得花障另外一頭的小鵝卵石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就聽得小丫鬟們的聲音,“二公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