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 103 章 三合一(1 / 2)

小女孩尖利的聲音裡滿是憤怒, 說這話的時候也徹底從她祖父懷裡掙紮出來,乾瘦的小手緊緊抓著周梨的袖子不放:“姐姐,你是肯幫他的對不對?不然就不會同我們打聽了。”

不得不說, 這小姑娘倒是聰明過人,隻是可惜終究是個孩子,白有一顆正義之心,卻是無計可施,如今隻將周梨當做那救命的稻草來看。

周梨蹲下身來,正好對上她那明亮又純真的眸子, “你沒有說假話, 我便去幫他。”可若小八真做了那等雞鳴狗盜之事,縱然是和陳大人有那一番交情, 但也不敢胡來。

小女孩的祖父卻是因為孫女的這一番話而急得麵紅耳赤的, 伸手又來抓她的後領子, “丫頭,這不關咱們的事情, 回頭那王員外找來, 你要如何活命?”

然而小女孩卻不想那許多, 反而回頭一臉正義言辭地同她祖父說道:“是祖父和我說的, 做人要知恩圖報。我們一路從南方到此, 叫多少人欺負了多少回, 次次忍氣吞聲, 唯獨這麼一次那個胖子叔叔仗義救我, 祖父還不許我報恩, 這又是什麼道理?往昔那曲子裡不都唱著結草銜環也要報前世恩,如今我恩公就在眼前,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下大獄, 蒙受這不白之冤?”

她雖是年紀小,卻是一番言之鑿鑿,一身的正氣。

周梨這會兒看著她,自是滿目的讚賞,也是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好孩子,難道你有這樣一顆好心腸,往後必然是有福氣的。”又見老頭子擔心,也是有他的道理,畢竟就這麼個孫女相依為命,過得本就艱難,處處叫人欺淩,如今還惹上了叫他們懼怕的什麼王員外,他害怕不敢多管事也屬常理。

自也沒有責怪對方的意思。隻是見他這滿臉的誠惶誠恐,怕是果然叫他這仗義的孫女兒給嚇著了,便出言安撫道:“這位老翁,你不必害怕,我雖是一介女子,但在這城中也是有三五個體麵朋友,卻不曾聽說過什麼王員外,你也不必擔心,今日就去衙門對麵那客棧裡投宿,若是害怕,明日也不用出攤,這樁案子了結了,我隻同你安排一個好去處,不叫你祖孫二人受這漂泊之苦。”

小姑娘這樣仗義,如果不是周梨如今家遠在那靈州屛玉縣,真是有心將小姑娘收在身邊教養的。所以自然是舍不得她繼續在外受這罪,平白無故糟蹋了她一顆純良之心。

當然,她這空口白牙說來,也是怕老頭子不信,當下隻叫殷十三娘拿了銀子出來塞給他手裡,“且拿好了。”

老頭子握著手裡那飽滿圓潤的銀元寶,幾乎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這整整五兩銀子,是他多年不曾見的,這會兒卻是叫人因幾句話就白給了自己。

又見周梨能這般大手腳,顯然真是有些來路,當下也是安心了幾分:“托姑娘的洪福,如此我帶孩子先去住著。”他心裡想,就住一個晚上,也不要這許多錢,明日自己偷偷出來打聽,若姓柳的胖子果然沒放了出來,可見這小姑娘是真沒糊弄自己。

小女孩也沒想到周梨穿得這樣樸素,出手卻又如此闊綽,生怕她是打腫臉充胖子,連忙要去將她祖父手裡的銀子奪回來還給周梨,“姐姐你是個好人,這銀子你且留著,隻怕到時候四處打聽還要許多花費呢!”

這一片赤誠之心,到底是給周梨感動著了。“我不缺銀子,且喊你祖父拿著,如今你們祖孫倆的安全才要緊。”

又仔細叮囑老頭子,“到了那客棧裡,你若是不放心,就同那姓高的掌櫃說,是一個姓周的姑娘喊你來的。他若叫你拿證據,你便說我身邊還有這樣的人。”說罷,指了指身旁的殷十三娘。

殷十三娘一頭的白發不說,還隻有一隻手臂,這般紮眼怕是城裡找不到第二個了。

老頭子半信半疑,也不知周梨究竟是個什麼來路,隻攜著孫女兒朝她千恩萬謝的,然後便領著孫女直奔衙門對麵那客棧。

這會兒已經是戌時三刻,客棧也要鎖門了,忽見他這祖孫倆上門,小二的也很疑惑。

終究他們是破衣爛衫,背上又背著那脫了漆的舊二胡,一時也是打不定主意,祖孫倆是來討飯還是作甚的?但也是以禮相待著。

然還沒等小二的問,那老頭已經先開口朝他打聽,“這裡可是有一個姓高的掌櫃?”

小二一愣,心說莫不是高掌櫃家的窮親戚?一頭應著,“有的,老翁找他作甚?”一麵又朝櫃台裡喊,“掌櫃的,有人找。”

那高掌櫃正要收拾著回家,這會兒人彎著頭在櫃台裡麵仔細對賬目,聽得小二這話隻抬起頭來,對上的卻是陌生的麵容,也是愣了,“閣下找我?”

老頭子連道:“我要來投宿,有個姓周的姑娘喊我祖孫倆個過來的。對了,她身旁還跟著一個白頭發的媳婦,就一隻手。”

這下不單是高掌櫃愣住,連小二都好奇地湊了過來,兩人聽得他這話,隻心中一喜,異口同聲地脫口說道:“是東家回來了?”

當下仔細問起老頭子周梨是個什麼相貌,見他一一回得沒錯,便也是萬分高興,掌櫃的當即忍不住埋怨道:“東家既是回來了,怎不露麵呢!”又忙喊了小二去給這祖孫倆騰出一好的套房出來,方便他們祖孫倆住下。

且說這老頭子同高掌櫃的說這些個話,本就是想要驗證周梨是不是騙自己?哪裡曉得,那姑娘看著平平無奇的,卻是這麼大一個客棧的東家!而且這客棧他是曉得的,住這裡的人都非富即貴,且還多是官場來人。

所以等上了樓去,坐到那軟綿綿的床上,仍舊是有些覺得不真實,和孫女兒感慨著:“好孩子,咱們這是交了大運,要苦儘甘來了。”

小孫女雖然也沒住過這等好房屋,如今在裡頭看著什麼都稀奇,但聽到她祖父激動的話語,也是一瓢冷水潑了去:“祖父你莫要忘記了,你當時還生怕得罪那王員外,不叫我說真話呢!”

這話頓時也叫老頭子的笑容變得訕訕的,“我哪裡曉得,她一個小姑娘,竟然也是那有體麵身份的。”又說那姓柳的胖子真是好命,遇著了這樣一個仗義俠骨的姑娘家要為他伸張正義,真是八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一麵摸到自己藏起來的瓜子花生,忙給拿出來給孫女,“好孩子,這可是那個周姑娘吃過的,咱也沾沾她的好福氣。”

祖孫倆也難得解一回饞。正要開始嗑瓜子剝花生,忽然房門叫人敲響。

老頭子有些患得患失,生怕叫人覺得他是騙子,給趕出去,隻誠恐誠惶地將瓜子花生又忙藏起來,然後才去開門。

哪裡曉得小二卻送了許多飯菜進來,皆是他們往昔吃不得的大魚大肉,一時也是將老頭子看得直咽口水。“這,這小二哥,我們可沒有要晚飯。”這得多少銀錢啊?

小二大大方方走進來,將飯菜都一一從托盤上拿下來,擺到桌麵,“這不要錢,你們在這裡住著,吃喝都免了去。”原來他們已經打聽清楚了,這祖孫倆是個什麼來路。

還有那被當賊子抓了去的柳小八,曉得這小姑娘知道人是冤枉的,還敢仗義出言,正巧又是遇著東家,便笑道:“你們祖孫倆往後是有好福氣了,天底下可再也沒有我們東家這麼好的人了,你們如今叫她承了恩情,往後隻有說不儘的好處。”

不是小二的吹噓,實在是周梨這個東家真的好。

彆處做小二做掌櫃的,隻能拿那一份定死了的月錢,好不容易得了客人的打賞,也是要躲躲藏藏,生怕叫東家知道給收了去。

他們東家倒是好,就給定了個全年營業額,若是達到了這個線後,往後的收益她自己便不要了,隻叫掌櫃的帶著他們底下這些人給分了去。

就等於他們能拿東家這客棧來賺自己的錢。

也是如此,這客棧裡不管來了個什麼人,也不從人家的外貌是評個貴賤,一個個都當貴客來待,所以這裡生意極好。

除了四處的衙差官吏們路過,喜歡住在這裡,連那些商賈們也喜歡來此,即便這裡是比彆處貴了些許。

但他們這裡麵對著衙門口,最是安全不說,這服務態度也是全城一等一的好,絕對是叫他們那銀子花得物超所值。

所以單是現在這個來給祖孫倆送飯的小二,也是靠著這些個分紅在城裡買了房屋娶了媳婦,如今孩子都快要生了。

如此,他自然是感恩周梨這個做東家的好。

而祖孫倆聽得這飯菜都是免費的,還可以在這裡免費長久住著,小姑娘倒是覺得周梨言而有信,心裡感激。

老頭子卻萬分激動,急忙朝小二的打聽,“你們這東家到底是個什麼來路?我還沒見過這樣厲害的女東家呢!她可是比那王員外要體麵些?”

小二聽了,卻像是聽得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一時是忍不住好笑起來,又啐了一口:“那個勞什子的王員外是什麼個東西?同我們東家提鞋都不配呢!”說罷,隻叫這祖孫倆吃好歇好,短缺什麼隻管招呼他們就是。

方關門退了出去。

老頭子卻是久久不能回神來,直至聽得已經爬到桌前要動手吃飯的孫女喊他,才猛然回過神來,一顆心都是激動得要飛起來,“丫頭,當年那算命的可真沒白糊弄我那兩個銅板,你果然是個好命的金鳳凰。”他從前隻想,莫不是往後唱曲的時候,孫女叫貴人看上,抬回去做小妾。

哪裡曉得,原來是這般道理。

又因這一桌子的飯菜是不要錢的,也是放開了腰帶敞開肚皮爽快吃。

小孫女雖是年幼,倒是個仔細的,生怕他往昔那粗糧康菜吃了許多,腸胃享不得這樣的福氣,隻先勸著他喝了兩碗粥墊肚子,才許碰那些葷腥。

也忍不住誇讚道:“小二哥是貼心人,原是曉得我們祖孫倆往昔過的是那吃糠咽菜的苦日子,這如今給我們來了好菜好肉,還給準備了一大碗白粥洗腸子呢!”

她這一說,老頭也發現了,一時竟是感動得兩眼淚光,“好人咧!好人咧!”

且說他祖孫二人在這客棧裡吃香喝辣,周梨這裡雖是有心幫柳小八渡劫,但又憂心白亦初不見她們歸去,便先回家去。

果然白亦初已經回來了,正是焦心等著,見了她二人才鬆了一口氣,“再不來,我是要親自出去尋了。”

周梨隻說道:“阿平哥他們實在熱情,本還一定要我們留宿呢。”又和他說回來路上遇著柳小八叫人設計的事情。

聽著柳小八的名字,白亦初也是同周梨這般,萬分念舊的,“他如今,可是學了好?”

“我回來時候打聽了一回,那萬貫家財輸了出去後,他倒是踏實過日子了,隻不過巧兒將孩子扔給了他,帶著娘家人改嫁了個有錢的行商遠去了,如今他是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出去外州府尋營生後,便將娃兒托付給隔壁大娘照看,如今才回來就叫那個姓王的哄了去吃酒,又讓人設計,他在那牢裡待一個晚上吃點罪倒是不要緊,我是不放心他那孩子。”

就怕那隔壁大娘家曉得他吃了罪,不管孩子呢!

白亦初聽了這話,連忙朝外看了一眼,“如此,請殷姐姐跑一趟,把孩子先給接過來要緊。”

“我正是這個意思了。”所以殷十三娘送自己進門來,也就轉頭出去了,正是為了接柳小八的孩子來。

如此,兩人也在這裡等著。

這並非是什麼大案,又曉得個來龍去脈,所以周梨到不著急去找人,畢竟都這個時辰,人家做官的又不是賣身給衙門,總是要回家休息的。

又道:“我在那客棧裡的點心,全都打包送了路上的乞丐們,也從他們口裡打聽出了那姓王的是個什麼來路。”

原來這個姓王的員外,也不是個什麼好鳥,就他在這一家客棧裡,抓了好幾次偷他銀子的賊人呢!

且這些賊人從前都是走過歧路的,和柳小八一般,所以他每次請人吃酒,與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等著人家喝得差不多時機,就臟了這手腳來陷害人。

不但叫人進了大牢去,還白占了人的銀錢,他就是這樣發家起來的。

不知情的隻當他是個仗義俠客,不計較人從前過失,還同人稱兄道弟,最後反而被人家偷了銀子,也虧得每次運氣好,發現得及時。

但裡曉得的緣由的,都十分唾棄他這一號人,偏如今他真靠這個發家致富起來,那些人又不敢站出來伸張正義,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繼續害人。

白亦初聽了這些個原委,卻是笑起來:“這樣說來,是陳伯父的不察了,竟然任由治下出現這等烏合之眾。”

周梨苦笑:“可不是嘛,但我想著,這裡頭隻怕除了那客棧的小二和掌櫃與這王員外是一夥的,衙門裡多半也是有他們的人,畢竟這些個案子,從來都不要姓王的去衙門上審判,就直接將賊人套了關起來,那臟銀什麼的,也不過堂去,可不就就叫他光明正大把人家本來的銀子也私吞了嗎。”

“這樣說來,你明日還是要去見一回陳伯父才能治住這些人。”可惜自己不能去露麵,不然哪裡還要周梨去奔走。

周梨點頭,“是了,我原本還以為,衙門裡找餘經曆他們打聲招呼就是了,哪裡曉得後來問了那些個小乞丐,方知曉這其中還有許多牽扯呢!”

兩人這裡說這話,自也提了白亦初今日的收獲,左不過是查了些何婉音的勢力,但藏得太深了,也不過是打聽出她和江湖上什麼人有來往,究竟那些江湖人的營生,她插了一腳沒有,還沒得證據。

這是周梨意料中的事情,“她若是那樣好查,我義兄那裡早就殺了她,哪裡還有現在的許多事情。”要說殺何婉音,簡直就是現在柳相惜的頭一樁任務,他對此事遠比任何事情都要上心,偏偏就是事不如他意啊!

說罷,是為了此事歎氣一回,又見越來越晚,四下燈火都已經一一熄滅去,唯獨他們這小院裡還亮著燈。

卻還不見那殷十三娘回來,實在是著急。

白亦初便拿起鬥篷,“叫我去看一看吧。”

周梨卻將他喊住,“且在等一等,這會兒街上行人實在少,你戴著個鬥篷反而惹人注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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