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第 109 章 三合一(1 / 2)

澹台家拿錢修築城牆, 或是搭橋鋪路,這些既是惠民之策,也是澹台家積福行善之舉,受益的均在百姓間。

可這軍餉若是再由著澹台家拿, 便算是逾越了。

除非柳相惜是做個將軍還差不多, 但他偏又隻是那做文官的料子。

但杜儀的手裡, 即便是有些銀錢,可也不足以供養一個龐大的軍隊。眾所皆知,這打仗最是花錢, 到時候銀子如流水,千財萬貫也不夠使。

金商館雖是有進項, 各處的稅賦也開始逐漸恢複, 但這點也是杯水車薪,隻夠用於那書院等諸事上,打仗的問題她是真管不起。

所以現在有了這阿姊山的金礦,大家想來都鬆了一口氣, 人也精神起來了,沒了半點的困意,忍不住繼續感慨起來:“真是天意了。”

趕車的是從衙門來找來的一個差吏, 羅孝藍與她一起坐在馬車裡, 聽得這話也是樂嗬嗬地附和著:“的確是天意。”

等出了這修得一半的北城門, 便下了馬車轉上了綿河的小船, 順著這綿河一路, 隻往阿姊山方向而去。

又說這綿河其實並不大, 且流到阿姊山前麵那深坳裡,便是終點。

那裡原先是一個深坑,綿河的水向來就僅靠著這城中幾條阡陌交錯的小溪流供給, 所以水流一向不大,但也從未乾枯,綿綿不斷的。

便得了這個名字來。

但是這一次的暴雨,短時間裡一下得了這許多積水,全都灌進了溫柔的綿河裡,使得那原本柔軟的水流也變得凶猛起來,在途經阿姊山的時候,甚至是形成了小規模的洪水,將那山腳下的泥土樹木都給卷走,便使得藏在其中的金烏顯露了出來。

所以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麼?不過周梨想著,這裡隻怕還要提一回去年的地龍翻身,使得這泥土鬆動了不少,如今這水流順勢而來,才如此輕鬆地衝去這泥土。

然這會兒綿河上的水勢早就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溫柔綿綿,不過順風而去,船隻倒也快速。

河水兩岸,仍舊能看到大片的淤泥和被大水衝得東倒西歪的小樹與莊稼。

也虧得如今正是那收稻的季節,兩岸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梯田裡,稻穀已經收了回去,隻剩下些還沒來得及割的穀樁,如今叫大水一衝,橫七八豎地倒在裡麵,有的還叫積水泡發著。

阿姊山離城裡不算遠,不過是去往一線峽的一半距離罷了,如今又是順水而去,很快便到了。

遠遠地周梨便見著那裡已經有很多人圍著了,除了附近村寨裡的老百姓之外,杜儀等人也是在場,周梨這才下船,便聽得那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老百姓在說:“真是天命所定了,咱不說遠的,就說這些個強盜在屛玉縣許多年,硬是守著這麼一大座金礦不自知。”

又說如今這白大人和周姑娘來了後,接二連三發現好事,先是一線峽那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鹵水塘,後又是臨淵窪的各種礦洞,眼下這杜公子來了,又是喜上加喜,得了這一處金礦。

這屛玉縣這靈州,是要真的發達了。

他們說著,見著周梨忙是上千打招呼,因山民和漢人混居,所以各用各自的禮節。

周梨這裡回著禮,因見他們有的來看熱鬨,還帶著小孩童,便也是好意叮囑著:“綿河這會兒水流雖說是平緩,但也仔細看著孩子一些。”彆摔了河裡去。

眾人得了這話,這才將幾乎全部傾注在金礦上的心思分了一部份出來給孩子們。

哪裡曉得周梨這還沒走到杜儀他們身邊,就聽得有人喊,說是河裡好像也是金光閃閃的。

便有那擅長水性的下河,一頭紮進水流裡,不多時果然是攥著一個緊緊的拳頭舉出水來,半個身子也隨之從水裡鑽出,然後才展開拳頭,隻見那被他捏緊在手心裡的一小撮河砂裡,果然是有細碎的金沙。

於是大家又更激動了,連在阿姊山下的杜儀也被眾人擁簇著走來,隻吩咐人下水勘察。

想要確認這河裡的金沙是大水來時從山坡上衝刷而來,還是這河裡本身也是金礦所在?

因此這接二連三的人也下河裡去。

杜儀見了周梨,也是紅光滿麵,“阿梨。”

他身後的陳正良薑玉陽等人也上前與周梨見禮,一麵也是迫不及待地表述著這金礦被發現的及時。

是及時,讓周梨都覺得,好像這冥冥之中,天意真真是早定了一樣。

以前屛玉縣又不是沒有出現過暴雨,唯獨是如今才將這金礦給顯露出來。

說來也是奇妙得很,按理這金礦上麵就隻覆蓋了一層一兩丈的泥土罷了,可竟是這麼多年,無人所察。

就好像是專程留著等誰來一樣?

下水的眾人很快就上來,但卻是還不能確定究竟,一切還要等司馬垣來了再得個結果。

但其實就眼下這阿姊山坡下的金礦,已經叫杜儀十分滿足了,隻道:“是與不是,倒也無妨。”

又因此處得了這金礦,附近的村寨人家,近一年來,都將免除一切稅賦去。

這倒是合理的,畢竟這金礦他們整日守著,卻從未察覺,如今見著那金燦燦的金子,卻是觸碰不到,多少是要給人一些好處才對。

這裡的村民們聽得了,雖說這稅賦本身也不高,但還是十分歡喜,當下是趕緊朝杜儀謝恩。

因此處終究是沒有對這一科目專業的人,所以隻能粗略測算出來這金礦的大概麵積,至於如何精細,下麵的金礦純度似乎與上麵一樣,也不好確定。

可即便如此,也是叫人歡喜得很。

然等回了屛玉縣後,那蕭十策忽然又給杜儀跟前領來一個人,隻見著人長得五大三粗,想是因為此處的炎熱,所以他上身脫得赤條條的。

叫不過叫商連城見了,忍不住蹙眉,將一件薄衫扔去給他,“老牛,你這樣像什麼話?”

可不是嘛,周梨羅孝藍莫元夕她們皆是在場。

那被他喚作老牛的人才有些不甘願地將衣裳披上,穿那衣裳的時候,手裡的兩把板斧就淩空拋起來,看得一旁的眾人心驚膽戰的,生怕那鋒利閃著寒光斧頭砸下來,反而將他手臂給劈了。

哪裡曉得他將這板斧拋起之時,那看似笨重的身體卻異常的輕盈敏捷,兩臂快速地套進了袖子裡,然後一揚手臂,也不要眼睛去看,就準確無誤地將兩把大板斧給拎在手裡了。

杜儀雖是手下能人異士不少,但如今見了這老牛,也是頗為震撼,“這位好漢是?”

然不等蕭十策那裡給介紹,這老牛就掄著板斧朝他拱手作揖,“在下牛滿山,原是藍州人士,家裡武行出身,從前貞元公在的時候,祖父父親便十分仰慕,隻奈何沒有那個機緣。”

所以他如今因和蕭十策認識,曉得如今了些信息,便尋來這靈州,拜見這貞元公的兒子杜儀。

他是不曾見過貞元公的,但見杜儀這一身龍章鳳姿的氣態,眉眼間又隱約是可見的帝王樣貌,因此那內心也是十分激動。

隻奈何他並不是一個擅長言語之人,如今也是說不上什麼漂亮的話來,隻拿一雙果然如同牛一般的大眼睛看著杜儀,“不求什麼功名利祿,隻求追逐在主公身邊,用自己這一身蠻力氣,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來。”

他這話隻怕也是不作假,他這一等人,多少是帶著些江湖氣息,那心裡所想的便是行俠仗義多一些,至於功名利祿高官厚祿,反而是其次了。

杜儀見他一身威武,又有一身蠻力不說,卻還那行動還異常靈巧,是個做前鋒的好料子。

當下也是簡單問了幾個問題,見這牛滿山雖說是口齒上不善,但一顆心倒是赤誠得很。

於是也是將人給留下來,暫時分到了火羽衛裡去,左右他和那蕭十策是舊識熟人,自是不怕蕭十策輕怠了他。

這牛滿山見得以留了下來,又掃視著在場眾人,目光一下落到周梨的身上,一臉恭敬又崇拜地大步走過去,抱拳就朝周梨見禮,“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姑娘了,我們藍州許多姑娘家,如今都在效仿姑娘你,要拿你來做榜樣,我瞧著這樣好得很,我家的兩個姑娘,我也允她們出門做事,不必在意彆人言語,隻大大方方的就好。”

這倒是叫周梨驚訝,畢竟她並未去往過藍州,隻是有那麼一兩單生意與藍州有些聯係。

正是疑惑著,忽然聽得莫元夕在耳畔提醒道:“姑娘那酒樓裡的兩位老爺,可不就是藍州人士嘛。”

原來周梨那出租去了多年的酒樓,兩位掌櫃正是藍州來的。也不知他們是如何說的,竟是將周梨的事跡給帶到他們本州府去,且影響還這樣大。

也是叫周梨本人吃驚不已,當下隻忙謙遜地回著牛滿山。

那牛滿山與她說罷,更覺得周梨是個磊落大方之人,雖是女兒身,卻也是十分有風範,一頭又問起來,“如何不見霍小公子?”

他問的,是白亦初。

周梨這裡隻說著去了奇蘭鎮,隻叫他惋惜了一回,這才與在場眾人各自打招呼,認了一圈人,因那蕭十策還有事情,他與商連城也是認識的,便與商連城一起先下去了。

周梨這裡見了杜儀他們還有要緊事情商議,也準備離開,卻叫杜儀給喚住:“阿梨稍等,我還有些事情要同你作商議。”

周梨隻得停住腳步,讓莫元夕和羅孝藍先行回去忙事情。

這裡略坐了一會兒,吃了一盞茶,便聽得杜儀他們那邊不知是在說什麼,竟是將陳正良說得情緒頗為激動,那聲音都大了好幾分。

不免是好奇地起身,朝這裡麵探過去,果然是見著陳正良氣得老臉通紅,吹胡子瞪眼的。

也是運氣不好,周梨一起身探頭過去,剛好叫他抓了個正著,立馬就朝周梨喊:“梨丫頭你進來評評理。”

坦白地說,周梨是不情願去的,她要管的事情已經很多了,哪裡操得這許多心?

也是如此,她寧願在這外麵喝茶,也不願意進去聽他們商議旁的事情。

哪裡曉得這看一會兒熱鬨,反而叫陳正良給抓住,實在躲不得了,這才無奈踏步進去。

隻將薑玉陽和睦春風地坐在竹椅上,朝她微微一笑,蕭十策則是抱著劍站在廳裡的,情緒起伏看起來不小,眼裡還帶著些怒意,明顯是他跟陳正良沒有談到一條線上去。

而上頭的杜儀則一臉的無奈,另外兩個謀士蔡綦和衛楓,則明顯是站在蕭十策那裡的,見陳正良還將周梨喊進來,那衛楓則失笑起來:“這行軍打仗的事情,你一個拿筆的人,如何能比得過蕭大哥?你今兒就是喊了周姑娘來,也沒得用啊。”

陳正良卻是不管,隻一頭和周梨說他們起了爭執的起因,更叫他氣憤的是,這一幫人竟然都覺得自己的法子不可用。

原來是他們覺得如今這軍餉的問題是落實了,可先將澹台家給支持讚助的那些鐵礦銀錢給付了。

這樣一來,以後有了軍隊,這衣甲武器用上了,也不必欠著澹台家的人情。然後就這一件事情給引出了這往後行軍打仗的事情。

眾人也是各抒己意,甚至是如何招兵買馬等。

也就在這上頭,陳正良和蕭十策就有了衝突,蕭十策還是沿用當初霍輕舟在世時候的那一套,但是陳正良覺得如此,到底是太過於浪費資源,隻氣道:“就算是有了金礦,也不帶這樣謔謔的。”

但是這行軍打仗的事情,一樣是不能馬虎,若是在軍隊上都不能用心,那人家怎麼可能願意為你赴湯蹈火?

於是就這銀錢事情而爭吵。

周梨聽他說了一回,約莫是明白了,當即隻笑道:“陳老您非要拉我來說所謂的公道話,那我也就鬥膽一說。”

“你且說!”陳正良隻滿懷期待地看著周梨。

哪料想周梨卻說道:“我覺得,衛兄說的及是,咱們不曾上過戰場,不曉得上頭的凶險和那瞬息萬變的局勢,也不曉得這軍費都要花在何處才合理,哪裡又需要添補,隻瞧見那表象,看不清楚下麵的細節狀況,這裡說再多都沒用。”

又看朝蕭十策那裡:“蕭叔這裡,到底是軍中出身,便是阿初來了,也是要聽他做安排。”

說到這裡,周梨即便是沒有看到陳正良的臉色如何,但也能判斷出來他的氣惱。但也隻能朝他看去,“陳老,我知曉你是為了大局著想,恨不得一個銅板掰成兩個來花,該省的地方要省,但這不該省的地方,咱們也不能太摳門了。”

陳正良冷哼一聲,不在說話,隻氣呼呼地坐回椅子上,“這樣說來,反而是我的不是?”

杜儀歎氣,“如何是你的不是了?你的出發點是對的,這一份好意,大家銘記在心坎上。隻不過此時,仍舊依蕭將軍的意思來辦。”

又道了一回後續,他們這一行人才散了去。

杜儀見著眾人下去,隻有周梨和薑玉陽再此,不禁又長長歎了口氣:“你們是看見了我的難處,我如今實在想不通,李晟與李木遠究竟在爭個什麼?這每日他們要麵對的,不就是我眼下這些瑣事。”

說是做皇帝,坐擁這天下,聽起來好生威風的。可說到底,不過就是聽下麵的人唇槍舌劍地爭論,然後自己提取一方之意,中和取用罷了。

如果不是下麵這一幫人這樣追逐著,又實在不忍心看著老百姓們受那水火之苦,杜儀是恨不得回鄉下種地去的。

薑玉陽隻笑道:“到底是主公仁慈柔軟了些。”不然底下的臣子哪裡敢這樣在他麵前爭執吵鬨。

杜儀搖著頭替自己辯解著,“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想,我也沒有比彆人高貴幾分,一樣是吃糧食長大的,總不能借著祖輩的名聲來壓迫他人發言,那樣獨斷專行,是萬萬不可,何況陳老今日所言,的確是為了大局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