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允之在殺了阿若後沒有多久, 他便來了一次大清洗。
有了阿若這個前車之鑒,他如今看誰都像極了叛徒,每一個下屬都有一顆不臣之心。
尤其是那些與阿若來往密切的。
鮮血將這小小的綠洲染紅了一片, 街道上被風夾帶而來的黃沙, 讓鮮血凝固成了一片,使得整個小綠洲裡連續幾日,那空氣裡都是帶著刺鼻悶人的血腥味。
殺了這一波人後,他那不安的心才平緩了些,收拾啟程, 帶著那些寶貝一般的奎尼種子,回齊州。
當然,他也將那已經徹底成為了大冬蟲夏草的阿若給帶著。
阿若不是要做自己的第一道藥麼?那就成全他滿足他。
也是奇怪, 因為他腹中長出來的那個類似於蛇尾的禾苗,使得已經成為了乾屍的阿若不但沒有半點難聞的味道,反而散發著一種似有若無的香氣。
他讓人拿幔帳和毯子將其裹住, 許多不知情的人從那形態看去, 都當是什麼好香料。
以至於到了那齊州, 便有人當香料拿去送給了何婉音。
何婉音算是王府裡唯一的一個女人了, 加上她有意的經營,使得不少人都默認了她未來的身份。可事實上她隻是麵上鮮光罷了, 實際上如今的她, 其實在這府裡並沒有什麼實際性的權力。
她試圖去幫李木遠, 卻沒有辦法踏入李木遠的軍機要地, 下麵送來的帖子折子, 也不是她能碰到的。
更重要的是,她直至前兩日才知曉,李木遠這一段時間根本就不在府裡, 而是去了那豐州,聽說是為了一批戰馬。
如今是歸來了,但聽說戰馬並未到手。
由此可見,他的心情應該是什麼樣子了,所以哪怕想到他麵前去,何婉音也沒有這個膽子。
不過出乎意料,下麵的人誤打誤撞將那阿若的屍體當做西域來的香料一起送來給了她。
她帶著檀香姑姑打量了一遍,隻覺得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罷了。
不過那裹著厚厚幔帳的香料還不錯,這麼一大塊,便叫木青上前去拆開來。
卻沒有想到,等那木青打開,看到裡頭的乾屍,何婉音先是驚嚇,隨後看到那乾屍腹部長出來類似於蛇尾的嫩芽,一下就想起了檀香姑姑給自己看的那書卷裡,大冬蟲不就是這個樣子麼?
她雖不知道下麵的人怎麼將這些東西送到自己的手裡來,但還是暗自慶幸,心想自己的運氣果然一往如故地好,這還沒找到人去幫檀香姑姑尋這大冬蟲夏草,沒想到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當即隻掩不住滿臉的得意歡喜:“姑姑,這個是你了的。”
檀香姑姑此刻已經蹲到那乾屍旁邊了,沒有一個人認出,這分明就是李木遠身邊第一心腹阿若。
檀香姑姑愛不釋手地摸著那屍體:“多謝姑娘。”然後一刻也不願意多等,隻急忙叫木青給她扛著屍體往藥房裡去。
何婉音早就已經下了叫木青偷檀香姑姑蠱母的命令,隻奈何一直沒有好機會。如今見她主動邀請木青去藥房,便趁機給木青使了個眼色,希望木青抓住這一次的機會。
原來她這身邊長跟著的除了檀香姑姑和木青以外,就是武功高強的晴兒,和一個擅長管理內務的月白。
月白頗有些八麵玲瓏的手段,她出去片刻,便打探得了不少消息,進來與何婉音稟著:“姑娘怕是沒想到,那阿若竟是叛了王爺,不過這都不是什麼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王爺將那能變成大冬蟲夏草的奎尼種子全都帶來了,如今儘數存封在藏寶閣裡,還專門找了幾個高手來看守著。”
又說那李木遠如今心情像是極好的樣子,應該是因為絳州大捷的消息傳過來。
何婉音一聽這話,心中有些欲欲躍試的想法,她須得趁著這個好機會去見李木遠一麵。
係統雖然在沉睡無法召喚,但自己的美顏buff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她不信開了這美顏buff,李木遠還能不拜倒在自己的裙角下。
於是立刻叫那月白給自己梳妝打扮一回,一路心情雀躍地到了李木遠的院子前麵,手裡挽著一個精致的食盒,將美顏buff一開,同那門口看守的侍衛笑道:“;勞煩大哥幫我稟王爺一聲,我這裡做了些消食的糕點,特意與王爺送來。”
以往這些侍衛都是眼觀鼻,鼻觀心,她是使喚不動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的美顏buff一開,這些侍衛也不能免俗,不忍心再拒絕沒人,便直徑去替她通報。
李木遠的確是因為絳州大捷而心情愉悅,但這與他被阿若背叛的事情是兩碼事情,總不能因為這件事情歡喜,他就能將阿若的事情給蓋過去了。
所以此刻見著門口這些經過嚴格訓練的侍衛竟然能讓那何婉音使喚得動,心裡忽然對何婉音生出戒備來。
心想自己不在這段時間,倒是放任了她。不過也還有些本事,竟然連自己的這些侍衛都能使喚得動,果然是不可小覷。
隻是這個女人的野心看起來可不小,本事也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大。
所以他看何婉音,壓根就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是以一種看待威脅者的目光來打量何婉音。
因此當他眯著眼睛,帶著幾分探究準許了那何婉音進來,落在何婉音身上的目光,完全沒有被何婉音身上開著的美顏buff所吸引。
他從頭到尾,即便是在看何婉音,但那心裡想的都是這個女人的不簡單。又覺得她和那婊子實在是沒有什麼區彆?此前明明在自己麵前說,和那李司夜是兩情相悅,至死不渝的。
可是他怎麼聽說,那李司夜從全州回來後,斷了雙臂,她便隻去看了一回,就再也沒有去過問了,反而來尋自己的次數隻多不少。
所以這個女人是看那李司夜沒有什麼用了,又妄想轉身投到自己的身下來?可是李木遠心中卻是忍不住一陣冷笑起,這個何婉音當自己是個瞎子麼?
更何況連阿若那樣半男半女,身無所靠的人都能背叛自己,就彆說是她這個見異思遷的女人呢!一樣當,他是不可能上兩次的。
於是他任由那何婉音如何獻殷勤,也是無動於衷,到了最後,彆人聽著隻覺得溫柔綿綿的悅耳話語,在他耳朵裡卻是舌燥不已,叫他十分厭煩,隻黑著臉:“下去吧,以後沒有本王的意思,不要出那橋園。”
何婉音的美顏buff隻剩下這半個小時了,她是一分也舍不得浪費的,所以到這院子門口,方舍得開。
到了這裡,也是如同那花孔雀一般,無時無刻都在找機會三百六十度地展示自己的美貌和才華。
她以為很順利,因為期間李木遠的眼神都沒有離開過自己,她想應該是完全被自己迷住了,果然這美顏buff是厲害的,沒有一個男人能躲得過。
卻不想,忽然就得了李木遠這樣冷漠的一句話。
她當時就傻了眼,笑容頓時僵住臉上,十分不解:“王爺,我……”心裡納悶,這美顏buff的時間也還沒結束啊?還有一分鐘呢!他怎麼就?
可是李木遠如今對於她,已經十分厭煩了,見她還站在原地不肯走,蒼白有些病態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耐煩來,“來人……”
“王爺!”何婉音慌了,也不知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但她的確是被李木遠驅趕了。
這不是李木遠要同她玩什麼情趣,他眼裡的厭惡和冷漠,清清楚楚地告訴了自己,他對自己的確是沒有一點的喜歡。
何婉音驕傲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她對自己的美貌重來都自信無比。更何況現在還開了美顏buff,可為什麼會?
這叫她忍不住內心產生了一種自我懷疑?直至在被兩個侍衛帶到門邊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在這府裡該有的體麵她要維持住,即便是丟人也隻能在李木遠的麵前,不然彆人怎麼想自己?
所以她掙紮著甩開那兩個此刻因為美顏buff結束後,對自己冷冰冰的侍衛,“放開,我自己能走!”
然後果然大步地離開院子,隻是到那院門的時候,才收起來自己憤怒的表情,做出一副歡喜的小女兒之態。
果然,表情管理是有效的。
再她從那李木遠的院子裡出去後,便見到了月白一臉歡喜地迎上來:“姑娘。”
月白的目光一麵朝院子裡探去:“怎麼樣?”
“王爺他很好,還說我這一段時間瘦了許多,叫我這一陣子彆亂跑,就在院子裡好好修養了。”何婉音的臉上,三分羞怯七分得意,壓低著聲音說。
月白不疑有他,還悄聲誇讚起那李木遠來:“王爺雖是年紀大一些,但自有好處,會疼人。”然後少不得是踩低捧高,數落起那李司夜的不是來,“哪裡像是那李司夜,扶不起的阿鬥,隻差姑娘嚼碎了喂給他都不行。”
這讓何婉音忽然也想起了最後見李司夜的樣子,她覺得有些惡心,又想著自己為了他,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十幾年用心經營的一切,都被他霍霍完了。
不然的話,自己哪裡需要在李木遠麵前如此卑躬屈膝?完全有與他平起平坐談條件的資格了。
想到這裡,不禁對李司夜就更怨恨了,一抹歹毒從她漂亮的眼眸裡閃過去:“他可是已經死了?”自己已經許久沒去管他了,在這他鄉之地,他又沒個什麼朋友?隻怕躺在那床上,沒準已經發臭生蛆。
“沒呢,他命倒是大,竟然自己起來了。”月白其實覺得,這李司夜應該不能留了。
總覺得像是姑娘身上的恥辱。
一想起姑娘這偌大的家業都砸在他身上,半點水花不見,月白就心痛無比。
哪裡曉得那何婉音忽然笑道:“活著好,活著可以做成大冬蟲呢!”隻是一頭想起那李木遠對自己的態度,又那樣寶貝奎尼種子,自己怎麼從他那裡弄到種子呢?
她思來想去,還是怪李司夜把自己的財力人力都浪費完了,不然自己完全可以直接朝李木遠開口要的。
她歎了口氣,覺得總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得為自己爭取一二了。
好在她的運氣好,不過兩日,係統終於醒來了。
如今何婉音急需獲得李木遠的寵幸,所以和係統商量了一回,覺得李木遠如今在同李晟打仗,這最缺的莫過於銀錢。
隻不過澹台家那條路已經絕了,其他的小商小戶她又看不上,那係統便給她提議道:“既然如此,宿主不如去挖了並肩王的墓,這裡麵陪葬的金銀財寶無數,可足矣讓李木遠揮霍很長一段時間。”
並肩王,那是大虞開國皇帝一母同胞的胞弟,是舉國之中,除了皇帝最為尊貴的人。
他當年為大虞也是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在他死了後,皇帝賜了許多寶物與他一並陪葬,甚至傳說因他身前乃仁慈之輩,不忍活人陪葬,所以皇帝還專門命令擅長陶藝的工匠,替他造了上萬的陶俑,守在他的墓室四周。
不過他的墓地在何處,始終都是個傳說。
有人說就在燕州的鳳凰山下,但也有人說在東邊,當年其實並肩王是海葬,還有人說在全州。
但這些都不可信,不過係統不一樣,自從綁定到如今,從來沒有給自己提供給虛假的答案。
心下覺得挖並肩王的墓是可行的,控製不住滿臉的歡喜激動:“那並肩王的墓地在哪裡?”
“在全州啊。宿主等我檢測一下。”
竟然是在全州,那個無人煙之地。那再好不過了,到時候即便是白日裡挖也不怕叫人知曉。
畢竟這終究不是什麼體麵的事情,且那說起來還是李木遠的老祖宗。
片刻後,何婉音手裡得到了一張圖紙,那係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宿主,你運氣好,這全州地震沒有影響到並肩王的墓,就在那九龍山脈下麵,地圖給你了,我要暫時繼續休息,能量太少,宿主要努力,不然我再沒有能量,就要徹底休眠了。”
說完,係統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何婉音如獲至寶地捧著那張地圖,失去了很久的尊嚴和底氣,似乎在又終於回來了。
於是她在被李木遠禁足不到半日後,就開始嚷著要見李木遠,說是要給李木遠獻寶,可解決他如今的捉襟見肘的燃眉之急。
絳州雖是大捷,但與這好消息一並傳來的,還有著糧草的短缺。
李木遠也正為此事傷神,忽然聽到何婉音有辦法,也沒有多疑,便叫她來見。
他本來收留這何婉音,就因為查到了這李司夜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權力巔峰,正是因為有這個女人的暗中推波助瀾。
所以他也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可是令他有些失望,這何婉音來他齊州這麼久,一點動作都沒有,已經叫他完全失去了耐心,開始懷疑起那些阿若查來的消息。
更何況他如今已經不信任阿若了。
所以連帶著這何婉音,也多了幾分厭惡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