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第 120 章 三合一(1 / 2)

周元寶的媳婦見了, 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去,膽子也是個大的,竟然是學著那些個衙門裡的仵作們驗屍一樣,伸出兩個手指就去試探潘氏的鼻息, 什麼都沒感受到, 轉頭看朝大家夥的時候,竟然麵露出歡喜來, “沒氣兒了。”

可不歡喜嘛, 磨人的老妖婆都沒了。

於是大夥兒都當她是吃了耗子藥死的, 並不曉得, 竟是被周老二養外室給活活氣死的。

周元寶和周玉寶聞言,竟然都鬆了一口氣, 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朝著周老二看過去:“爹, 要不把我娘抬到隔壁潘家那裡去?”也省得到時候她在這屋子裡發臭發爛,引人注目。

可那邊就是亂屍,衙門可還沒打發義莊的人來收殮呢!

周老二覺得這兩個兒子大了, 到底是有些主意的, 聽了覺得十分不錯,當下便示意他們去辦, 這裡隻喊了兩個兒媳婦帶著孫子孫女們上馬車, 自己這裡則也扶著自己的小美妾,抱著女兒上馬車。

他們一家人的運氣都好得出奇,竟然是順利地出了齊州城去,一路隻暢享著到了靈州後美好的生活。

而遠在靈州屛玉縣生活的周天寶一家子,如今他女人潘氏已經懷上了老二,元氏總是體恤他們, 畢竟這偌大的周家,如今除了周梨姐妹倆外,他們這裡就是唯一的周家骨血,所以也十分上心。

原本也是喊了周天寶的媳婦到幼兒館裡跟著幫忙的,每個月也能拿些銀子回家補貼家用,在裡頭就是陪著孩子們玩耍做遊戲,唱些諺語民歌小曲兒,是輕鬆活計。

但如今見她有了身孕,便將們家老大周書源給帶去幼兒館,叫她這個大奶奶給帶著。隻讓周天寶的媳婦苗氏好生在家裡修養著。

至於周天寶這裡,他那耳朵當年餓得太慘,又叫他爹娘毆打,傷了些根本,但並沒有什麼大礙,有時候還是像是個尋常人一樣,聽力是正常的,隻是近來他總是夜裡睡得不好,說是到了那半夜裡,耳朵裡便好似天雷滾滾的聲音一般,吵鬨得他實在實是沒有法子安眠。

休息不好,白日裡乾活也是無精打采丟三落四的,苗氏見了,終究不得法子,便勸著他:“到底去瞧一瞧吧,咱們如今手裡也寬裕了,你不要總是舍不得銀錢。”說著,收拾換了一身出門的體麵衣裳,拉著他便往韓知意的醫館去。

韓知意如今專攻那千金方,但他們這也算是自家人,當是願意給他瞧的,還給紮了幾針。

回去後苗氏給他熬藥,他坐在庭院裡,看著廚房那裡冒出來的縷縷青煙,忽然熱淚盈眶起來。

坐在小竹凳上煎藥的苗氏抬頭看了他,嚇得一跳,隻忙拿著煽火的蒲扇就過來,擔心不已:“書源爹,你這是怎麼了?”

周天寶恍恍惚惚的,聽得她的話,像是才回過神來一般,緊緊地握著苗氏的手,隨即一把扶著她坐在自己旁邊的椅子上,然後搶了她手裡的蒲扇去,“你如今有了身子,該好些休息才是,早年你在蘆州同我過了許多苦日子,如今咱們沾了阿梨他們一家子的光,得了好日子,你該也做個太太才是。”

苗氏聞言笑了,那心裡是感動的,一麵則掙紮著起身:“你在說個什麼胡話?我做個什麼太太?我現在不比咱們鎮子上做太太的要享福麼?你瞧我如今這身子,還看不出來,書源大奶就喊我回來休息了,還總隔三差五送些補品過來,若是還在咱們老家,你看誰有這樣的好福氣?隻怕生產那日,還要挽著褲腿下田插秧呢!”

她說話的功夫,已是起身來了,一麵拿了絹子替周天寶擦了眼淚,“我當年嫁給你,一來的確是家裡條件不好,沒得挑,二來也是瞧著你是個實在人,從來沒想過,是貪圖城裡阿梨他們每年寄來的那些銀子。”

這事兒,苗氏一直沒說過,隻不過後來她生了周書源,城裡給寄來的銀子就更不少了,便有不少人酸溜溜地說她當年就是為了貪圖這銀子,才嫁給這耳聾的周天寶。

到底是為這個事情委屈過,但那些個長舌婦們,她實在爭辯不過。

但也沒想到,今兒竟然是將這話給說出來了。

周天寶聽了後,卻是覺得她跟了自己,果然是受了委屈的,卻不願意說,一時更是自責不已:“怨我了。”又有些覺得對不住苗氏:“我小時候得念書的時候,沒仔細讀書,認得的字隻夠自個兒用,也不大聰明,這一輩子,怕是也給你求不來什麼,但你放心,我一日活著,就好好對你和孩子們。”

這話叫苗氏心裡軟綿綿的,“你亂想什麼?人說什麼鍋配著什麼蓋兒,你若真能給我求來,我隻怕也沒有那個福份享,我看如今這樣就好。”說著看了看那還沒樣子的小腹:“隻願給咱們書源添個妹妹,往後也是兒女雙全,咱再送他們去讀書。”

正說著,隻聽得‘噗噗’地兩聲,苗氏一驚,原來是火太大,藥汁溢出來了,急忙要去。

但周天寶生怕她跑太快摔了,將她喚住,“我來。”他又不是四肢動不得的廢物,不能事事叫孩子娘來伺候,那樣像什麼話?

這廂說著,等那藥熬出來,周天寶這裡吃了一碗,見著也到傍晚了,便道:“今日我在家,我去幼兒館接書源,你如今既是有身子了,不再去那幼兒館,我就給他將接送的車馬費交了,往日省得你跑幾回。”幼兒館在那次發阿姊山金礦的暴雨後,就有了接送孩子們去幼兒館的馬車。

價錢也不高,大家都圖個方便,所以大部份家裡靠大馬路的,都願意花這幾個錢。

苗氏這裡也應了,想著兒子在幼兒館裡,也就待個一年的功夫,明日該去書院裡開蒙。

等著丈夫出門去了,便也開始挽起袖子,準備洗手煮羹。

一頭拆著早前老家兄長寄來的臘豬油,隻見外頭用一圈稻草包裹著,便想著給元氏那邊送去一塊,便給拿出來。

她兄長們如今住在桐樹村原來的老房子裡,幫周家看祖墳,聽說因地勢偏僻,去往那村子裡的路上又時常有人遇到狼,所以倒也安寧,像是個世外桃源一樣。

所以苗氏也不擔心他們。

等著周天寶來了,便叫他將臘豬油給送過去。

隔了兩日,便聽得說周梨來了。周天寶吃了那藥後,耳朵裡半夜總是響起來的雷聲到是減緩了些,叫他得了些清淨時間休息,因此也開始出去乾活。

也是巧了,剛好就遇著周梨。

本地的建設幾乎都是已經完成了過半,大家一直期盼著的紫蘿山鬼神廟,也在重建之中。

周梨便去清嘜河邊上瞧。

隻見原來這一開始總是擺滿了攤位的南廣場上,如今堆積著的都是要用來修建紫羅山鬼神廟的各種材料。

周天寶是個小工頭,這裡正和其他幾個工頭商量著進度,見了周梨來,便同她招呼。

周梨隻見這又是石頭又是木材的,且好幾根都是完整沒有半點切割痕跡的百年老木,不免是好奇,“怎麼送來的?”

“就在水裡用船拉過來的,這神廟重修的事情,下麵寨子裡的各人都當是件心頭大事,木頭早就已經砍好,曬了一年有餘,早就已經乾了,放在那水裡就直接是浮起的,很容易就用小船拖過來了。”周天寶解釋著,一麵看朝那蔚藍天空中的日頭:“這裡日頭也好,想來也是要不了多久就能曬乾,到時候還要處理防腐。”

周梨又見好些個石匠在那頭,有漢人也有山民們,便曉得是在商量雕像之事。

也不去打擾他們,隻同周天寶說了幾句話,喊他帶著媳婦孩子來家裡吃晚飯,給元氏過個生辰,便叫人喊走了。

她出去這幾個月,的確是堆積了不少事情,莫元夕是忙不過來的,所以這回來的幾天,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的。

好不容易將手裡的事務都處理好了,南眉河邊上又傳來了消息,顧家的船運送物資來了,因為汛期近來不穩,那河麵的水位高高低低的,所以他們不敢多停留,以免到時候那船隻又過不去了,擱淺在半道上。

因此最多在南眉河邊的港口上等個七八天。

周梨也是忙忙碌碌,趕緊備貨。

萬幸如今這各處寨子鎮子的路途都已經修得平坦,消息傳去了,送信的人回來,便能一起將那些個水果和大家早就備好的各樣本地特產準備好,然後密密麻麻的小船便開始順著清嘜河往南眉河去。

那個場麵,也是相當鼎盛熱鬨的。

她這樣一忙,回來了快二十天,也沒顧得上同那羅孝藍說話,她已是請了假期,在家中養胎,周梨每次好不容易得空,發現都已經極其晚了,也不好上門去打擾。

那一門裡,不是老人就是孕婦,因此去拜訪的時間隻能一拖再拖。

至於那阿若的事情,挈炆又一直在奇蘭鎮忙他路政司的事情,隻要趁著那飄雪之前,將那一段最艱難的路給修出來。

周梨聽說近來因那一段路,還有兩條犛牛活活摔下山坡沒了命,人倒是救得及時,抓在了懸崖上的樹樁上。

所以這在奇蘭鎮修路的事情迫在眉睫,周梨也不敢去打擾叫他分心。

隻是始終一直惦記著接阿若來這靈州的事情,因此當初一回來就同她表哥杜儀說了此事。

杜儀這裡也是十分感動阿若相助之心,立即就讓薑玉陽那邊聯係人。

隻不過如今消息來了,卻是不是什麼好消息,一時叫杜儀有些為難起來,“可是要同阿梨說?”

薑玉陽手裡還拿著對方寄來的信,裡頭正是關於阿若的結局,隻覺得沉甸甸的,“阿梨一直惦記著,怕是瞞不住,倒不如直接喊她來,好好商量,如何同挈炆說才是。”

說著,也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杜儀也萬萬沒有想到,阿若會走上這樣一條路,他本來想,即便阿若天生體殘,出身也尷尬,但終究是自己的堂兄弟又是表兄弟,本就該接他來此,他若願意,自己仍舊可以給他一份權力,叫他鮮光體麵;若是不願意,便從此在這靈州找一處風水寶地頤養天年。

這些他都考慮過,可是如今一切都成了破影。

他那心裡,到底是有些難過低落的。聽得薑玉陽的建議,沉默了半會兒,“你說的是,請阿梨過來吧。”

薑玉陽當即便喊人去請。

周梨隻知是齊州來了消息,卻不知是壞消息,還興高采烈地拋下手裡的活兒趕緊過來。

但她一進這堂中,立即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心情也一下變得緊張起來:“表哥,阿若他?”莫不是叫那李木遠發現了?

杜儀沒有說話,但神情卻說明了一切。薑玉陽也適時地把那信箋遞給她。

周梨看著那不過一頁紙的字跡,腦子裡隻閃過戈壁灘上,胡楊林裡阿若的聲音,雙手不僅顫抖起來,堅決搖著頭:“不,這怎麼不可能?”

杜儀有些理解周梨的心情,勸慰起她來:“阿若是個至善之人,但自古以來,這忠義不可兩全,所以即便他有那個能力逃出李木遠的控製,但他還是選擇留在了李木遠身邊。”且用死來朝李木遠贖罪。

隻是李木遠是一點不念舊情,連一個夢都不留給他,竟然在他選擇吞下奎尼種子後,還要殺他!

周梨吸著酸酸的鼻頭,“那,那他現在的屍身呢?”

“李木遠帶回去後,被人送去給了那何婉音,早就叫那檀香給……”磨成粉三個字,薑玉陽實在是不忍心說出來,也不敢去直視周梨,但還是提醒著:“這一件事情,他這個人,挈炆由始至終都不知曉。”

也許,可以瞞著挈炆的。

這個結局,到底是叫周梨沒有控製住自己的情緒,隻捂著臉失聲哭起來,“為什麼?”她質問的是老天爺?為什麼不給好人一條活路呢?甚至是到了死,也不願意給人留一個全屍。

杜儀甚少見周梨哭,當年他們被那些流民們追殺,她都能那樣冷靜對待,安撫眾人。

所以此刻看到周梨哭,終於也意識到了,這個他總是以為聰明又堅強的妹妹,其實從來都是個心軟又善良的小姑娘,她看不得人間的疾苦。

他走過去,將周梨抱在懷裡輕輕地哄著,像是大人哄小孩子那樣:“阿梨,彆難過,我會替阿若報仇的,他也是我的弟弟啊。”

但這不是一句用來安撫或是哄周梨的話,而是一個鄭重的承諾。

周梨擦拭去眼淚,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好。到那時,我再同挈炆說起曾經有一個拿命愛護他的兄長。”

阿若對於李木遠的背叛,一切基礎都建立在他想要為遠在靈州的弟弟做些什麼。

而即便是杜儀給了這個承諾,但周梨的心情並不是一夕間就能得到安慰的,好些日子裡,她總是想起那個瘦弱且說話聲音有些尖的青年。

她將此事寫在了回給白亦初的書信中,她想這封信到白亦初手裡的時候,自己也應該能聽到玄虎軍的名號了。

那個時候,白亦初應該已經和所有偽裝到南方的玄虎軍集結。

緩了幾日,她終於是整理好了這沉重的心情,卻不想周天寶來找她,“我這幾日總是夢到老家的事情,我想親自去看一眼,書源他們母子,就托付阿梨你們這邊多照顧了。”

不過與其說他是來跟周梨商量,倒不如說是來告彆,因為他包袱都已經準備好了,如今就掛在背上,顯然是去意已決!

周梨是不願意這個時候他去蘆州的,立即就開口阻攔了:“外麵兵荒馬亂,你這個時候去作甚?先人的骨頭難道還比你這活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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