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 121 章 三合一(2 / 2)

至於那周老二等人,醒來的確比林氏預計的都要早,因為那車廂被強行拉走,棚屋自然也是漏風漏雨的。

運氣也不好,正是那屋漏偏逢連夜雨,春日裡這樣的大雨是罕見的,將他們一個個給淋醒了過來,卻見半個身子都在雨裡泡著,往日做床鋪的車廂也不知哪裡去了?

當時周老二一個激靈爬起來,壓根就顧不得還昏迷的金盤香和女兒周金寶,隻急急忙忙大喊:“玉寶元寶!兩個狗雜種,你們人呢?”

他第一反應,是這兩個忤逆兒乾的好事情。

哪裡曉得他一聲吼,周玉寶兄弟倆也從雨裡驚醒過來了,同樣發現了不見的車廂和漏雨的棚屋。

車廂對於他們來說,可不單單隻是遮風躲雨的床鋪而已,更是他們的未來,他們現在的所有底氣。

大雨裡,周老二見著兩個兒子也濕漉漉爬起來,立即鬆了一口氣,不是兒子們背叛自己。

便以為是叫什麼眼尖的人發現了,將車廂給偷走了。反正這個時候,他是怎麼也沒懷疑到兩個隻會盯著眼前那點利益的媳婦。

“爹,這怎麼回事?馬也不見了,咱們要報官麼?”周玉寶跑去看了他們的馬,一匹不剩。

“報什麼官?”城都進不去。周老二有些惱怒,一麵四處看著靜悄悄的村子,他不信這樣大的動靜,鄰舍都沒聽到。

正要去詢問,不知是被他們說話聲音吵醒過來的,還是被冷醒過來,金盤香這扶著有些沉甸甸的腦袋,“二哥,這是怎麼了?”

她一聲柔若無骨的二哥,可將周老二的心都叫軟了,連忙朝著周玉寶和周元寶喊:“快,叫你們的女人去照顧金寶娘,咱爺三趕緊想辦法將車追歸來。”

周玉寶兄弟倆得了這話,才想起自己的媳婦孩子,卻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但這會兒也顧不上,隻都鑽進自己那就剩下了半個的棚屋裡去,想將自己的女人喊醒來。

隻不過鑽了進去,他兄弟倆人就反應過來,為什麼剛才覺得奇怪了。

因為這隻剩下半個的棚屋裡,半個人影都沒有,不但如此媳婦和孩子們的衣服都給拿走了,他們的倒是留下,卻是給剪得爛兮兮的。

“這個賤婦!”

兄弟倆的罵聲,齊齊從兩個棚屋裡傳出來。

這叫已經等不及,親自去扶著金盤香起來的周老二聽見,忽然內心裡產生了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來。

果不其然,不等他親自去求證,兩個兒子已經暴怒地跑到他麵前來,“爹,是孫氏林氏那兩個白眼狼,她們什麼時候竟然起了這歹心!”把馬車卷走了不說,兒女一個沒留。

周老二如何能接受得了這樣的結果,又不知是不是因為淋了大雨,到底是有些年紀,當下就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硬邦邦地倒在了地上。

可把周玉寶兄弟倆急得不行了,七腳八手跟著金盤香將他抬到那沒雨的半個棚屋裡去。

周金寶這個時候也醒來了,身上濕漉漉的,嬌生慣養的她隻苦著喊著要換新衣裳。

金盤香卻是忙著周老二這裡,她剛才是聽出名堂來了,車被那兩個女人給趕走了,那能有幾個銀子在身上?她以後可怎麼辦啊?

還以為熬出了頭呢!當下想到這,也是哭得傷心欲絕的。

可憐那周玉寶和周元寶兄弟倆,還以為她是因為擔心父親而傷心難過的,這一對比,越發覺得自己的枕邊人不是個東西了。

等那周老二醒來,周玉寶還同他闡述當時他昏過去後,小娘哭得多難過,可把周老二也是感動得一塌糊塗的,心裡更是許諾著以後要給她怎樣好的體麵日子了。

於是也是爬起身來,要去追人。

卻見兩個兒子都在跟前,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怎麼還在這裡?不去追車?”

周玉寶和周天寶也一臉的無奈,“不知那兩個賤人在外胡說了什麼,誰也不願意將牛馬借給我們。”他們難道還能靠著兩條腿去追不是?

更何況這大雨一直到天亮車停下的,路上有什麼痕跡,隻怕都被抹得乾乾淨淨的了,上哪裡去追去?

反正兩個兄弟是認了命的,心想那錢沒了沒了,這幾天不是有人說了麼?現在這靈州做主的,是那屛玉縣的杜儀,不就是姑姑的兒子麼?

那也是親戚,還愁沒銀子使?

也是他倆兄弟這話,叫原本想跑路找舊情人的金盤香又看到了希望,便斷絕了那心思,留下來好生照顧著周老二。

周老二聽得兩個兒子的話,也言之有理,就算那周梨忤逆,不管他們死活,還有小兒子周玉寶和杜儀呢!

所以那車到山前必有路,也不著急了,反而是見著這個時候如此艱難,金盤香還對自己不離不棄的,越發是感動不已,許了她不少山盟海誓來。

周玉寶兄弟倆眼見著父親雖也是屋漏雨落的,但好歹有美人跟前溫柔照顧著,哪裡像是他們兄弟倆,怎麼就討回來了那兩個天殺的婆娘?

隻是可惜這樣的好日子,才過了兩日,周老二就覺得身上不舒服了,那兩腿根部,不知怎的就起了些紅疹子來,癢得難受,他又不好當著金盤香的麵摳撓,隻能腿搓腿的。

而沒了孫氏林氏在跟前,那日日洗衣裳,也是白日做夢了。即便是那些被剪壞掉的衣裳已經讓金盤香縫補上,但她要照顧周老二和女兒,還要管著五個人的三餐。

那周玉寶和周元寶,真真跟兩個少爺一樣,連火都生得不像樣子。

她這一忙,身上哪怕不順暢,也顧不得了。

這一日實在是難受,趁著無人之際,脫下衣裳裙子,卻是被上麵沾著的黃色東西給嚇了一跳。

金盤香嚇得不輕,她雖騙了周老二自己是清白人家的姑娘,當初用那一個雞蛋膜和黃鱔血將他騙了過去,讓他以為他是自己的第一個男人。

但事實上她九歲就開始打開腿做生意了。

所以她一直以來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染病?本來這麼多年什麼事都沒發生,她以為已經躲過了。

可是現在看到這褲頭上的汙垢,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那天都要塌下來了。

這可比沒了銀子還叫她難受。

可禍不單行,女兒周金寶隻說身上難受,又撓不上,她頓時給嚇得半死過去,一下沒了主意。

緩過神來後,想著以前那院裡的姐姐們,有的染了病,也會傳給生出來的孩子,於是怕得不行。

還沒得個主意,她卻發現周老二竟然背著她偷偷去河邊,隻覺得不對勁,便去瞧,卻見周老二竟然親自洗起褲頭來。

她也不傻,立即就意識到了什麼。

想著自己真要染病,也不用這麼多年才突發吧?於是一下將目光落在了邊上住著的那個女人身上。

心想沒準是她勾引了周老二,把臟病傳染給周老二。

想到這裡,沉不住氣的她在回去的路上,便將這正好來洗衣裳的倒黴女人攔住,一巴掌扇了過去,就破口大罵,“你個賤人,你自己要下賤,還將臟病傳染給我男人,你曉不曉得,我和我閨女……”

她話說到這裡,忽然覺得不對勁,這病怎麼就傳到金寶的身上去了?當時就啞然了。

那女人平白無故地叫她打了一巴掌,也不生氣,反而在她熄火後忽然笑起來:“原來你是這樣一個貨色,難怪你那兩個兒媳婦每日都來纏著我,偷了我的臟衣裳去,我道她們要做什麼,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她是院子裡的,自然一眼就看出來金盤香是個什麼來路,同類人罷了。

說罷,那女人隻在金盤香的震驚憤怒中揚長而去了。

而她倆弄了這樣大的動靜,也引來了不少人,頓時也是引起了恐慌來,嚇得不少人都不敢叫家裡人幫忙洗衣裳了,從此以後是親自動手,還要親自看著晾乾收起來。

所以這事兒,周老二也曉得是什麼回事了。

又給氣得昏死了一回。

周玉寶兄弟後怕不已,聽說了原委後,忙解開褲子檢查自個兒,生怕那兩個歹毒婆娘也這樣對自己。

萬幸他們倆都沒事,隻不過看著病來如山倒的親爹周老二,兩人是半點不肯到跟前去,生怕也將自己傳染了。

本來還有些肖想那金盤香這個美貌風情小娘的兄弟倆,也是避得遠遠的。

金盤香如今是後悔的,那日她若不去找那個女人鬨,哪裡會人儘皆知?如今他們一家三口都同那個女人一樣,叫人見了立即退避三舍。

但這哪裡是什麼威風的事情?且身體又難受,抓不得撓不得,最要命的是抓藥的銀錢他們都拿不出來。

周老二整個人就像是一下蒼老了個二十歲,原本美人環繞意氣風發的他,如今真的成了個體衰的老叟,腰背都駝了下來一樣,弓著身子可憐兮兮地用那變得沙啞的聲音朝著兩個兒子求道:“我知道你們那裡還有些銀子,先拿出來借給我們去主要,等天寶來了,叫他還給你。”

可是周玉寶和和周元寶無動於衷,“還?怎麼還?”三弟的錢到時候也分給他們兄弟倆,憑什麼還要從他爹手裡過一道?沒準到時候給那女人買藥吃去了。

更何況兩人也沒幾個銀子了,他們還不知道周天寶什麼時候來呢?這銀子要留著吃飯。

夜裡,又下起了雨來,周老二躺在那狹窄昏暗的空間裡,他卷著腿,但凡想要伸直,就要遭受外麵的風雨捶打。

於是隻能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

現在他們一家三口還不如那女人,那女人最起碼還有銀子抓藥,可他們三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紅疹子越來越多,起了許多皰疹,又癢又痛,不等他們伸手抓,稍微一摩擦到,就會破,發出一種腥臭難聞的味道來。

眾人嫌棄,周邊的鄰舍也怕被傳染,都搬走了。

周玉寶兄弟倆沒法子,隻能繼續住在這邊的窩棚裡,時不時能聞到風裡吹來的腥臭味道,嫌惡不已。

然而沒想到,這天早上忽然聽得那棚子裡傳來的打罵聲和周金寶的哭聲。

兩人都是好事者,雖是怕被傳染,但還是探出頭來瞧。

卻見原本已經病得爬不起來的周老二,居然在打周金寶。

這可是他的掌上明珠,七歲了都還一直抱在懷裡,這可是孫輩們都沒有的尊榮。

所以見他打,兩兄弟都覺得開了眼。

哪裡曉得周老二越是打,那周金寶就越是嚎:“我要去找我爹,我爹才不是你這個老東西,我爹會給我買很多漂亮衣裳,買糖吃,我爹不是你,我爹叫馬大河,我也不姓周,我姓馬!”

馬大河?周玉寶兄弟倆隻覺得這名字也特熟悉了,隻細細一想,便想起來了,這不是金盤香的親表兄麼?從前周老二沒將金盤香接回來的時候,就由著馬大河和她們娘倆還有一個灑掃的婆子住。

每個月周老二還要給馬大河付工錢,叫他幫忙做個看家守門的護院。

還說是親戚信得過。

嗬嗬,如今看來,這周老二頭頂上一片綠,可比前頭那馬場的草都要豐茂幾分呢!

而金盤香,沒了動靜,兩兄弟後來才發現,叫周老二推倒,後腦勺砸在了那墊著床板的石頭上。

周老二見她昏死過去,也沒顧得上,隻追著這周金寶打,等反應過來時,那金盤香的後腦勺好大一個窟窿,血流了一大灘,將半個窩棚都給染得鮮紅了。

好在如今他們沒有什麼鄰舍,父子三人發現後,隻忙將那血液給翻泥巴埋了,說著金盤香病死了,就扛到山裡去。

周金寶則叫周老二此前追,跑進林子裡也不見了蹤影。

而周老二如今終於醒悟了,滿臉悔恨地朝兩個兒子說:“我糊塗,叫那賤人給騙了,可我始終是你們的爹,你們難道真不管我了?”他想著,如今沒了那金盤香母女倆,想來兩個兒子是不會不管自己的。

可是他想太多了。

這兩個兒子早就叫他和潘氏給養歪了,當年老太太老爺子的事兒,兄弟倆都親眼所見,還有被他們放棄的周天寶。

所以這已經在周玉寶和周元寶的骨子裡刻下了痕跡,與他們來說,這無用的人,多花一分錢都是打水漂,何必呢?

因此在周老二滿懷期待中,周元寶隻笑嘻嘻道:“爹,你忘記爺奶走怎麼的?我娘怎麼走的?咱家裡,不一直都這樣的麼?你如今哪裡還配花什麼錢?”

周玉寶也勸道:“是了,爹你老實些,好好在窩棚裡等著,命好的話你等來天寶,命不好等不到也不要緊,我們肯定是會把你埋了,不會讓你和我娘一樣,連屍體都沒人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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